《HP故事之后》脑细胞逐渐开始抗议的阿乌

48、048 图书馆的讨论

　　周末的雨下得比天气预报说的还凶猛。从昨晚开始，雨点一直噼噼啪啪地轰击城堡的玻璃，学校像泡在了整个黑湖里。星期六早上，莱拉没见过安德鲁的人影，直到中午礼堂里的食物快被吃完时，他和罗伯茨兄弟才首次出现，头发都湿漉漉的，不过已经换上干净衣服。

　　“真要命，”杰弗瑞一屁股坐下，双臂沉重地搁在桌面，“没想到今年一开始，又得在雨里训练。”

　　“要饿死了——胳膊都要抬不起来咯。”杰登嘴上说着，却抢先哥哥一步，抄起食物盘上的勺子，看都不看地直往自己碟子里拨。

　　安德鲁的头发没像罗伯茨兄弟一样在滴水，不过他也显得筋疲力竭。莱拉手疾眼快，在杰登和杰弗瑞的夹击下，替他抢到桌上最后一块炖肉。“噢，谢谢。你吃好了？”安德鲁拿起叉子，手肘撑在桌上。

　　“你们训练了一上午？”莱拉挥挥手，示意他快吃。

　　没想到，杰登马上沉下脸。“该死的达林，他骗了我们。”他狠狠切着馅饼，刀叉在盆子里碰撞出咣咣当当的声音，“我早知道他不安好心！早该想到的！他故意骗我们一大早到球场。”

　　杰弗瑞有气无力地说：“要是平时我们就自己训练算了，偏偏今天……”

　　在公共休息室待了一上午的莱拉，不由得抬头望着礼堂天花板。那里乌云密布，狂风卷雨。“怎么能算了？”她瞪大眼睛，“你们没把这件事告诉德米尔扎·罗宾斯吗？”

　　罗伯茨兄弟都不说话。安德鲁无声地摇摇头，咽下面包后，他才说：“达林自己向德米尔扎打过报告。当然，一个字没提是他让我们七点半到球场的。”

　　“达林告诉德米尔扎，他知道我们提前去训练。”杰登忍不住一吐为快，“德米尔扎到场时，刚好碰上我们三个在冒雨飞行——唉，反正雨不像是会停的样子，而且去球场时我们早都淋透了——她把落汤鸡一样的我们召回来，然后当着整个球队的面大夸特夸，说我们“当之无愧的格兰芬多精神”，达林那伙人还带头鼓掌！所有人都被他骗了，竟然没一个看穿达林的把戏！”

　　“难道不能当场戳穿他么？”莱拉蹙眉，看来达林不是那种无脑的大块头傻瓜啊。

　　“对啊，我也这么想！”杰登懊恼地应和，显然跟她想法接近，“可当时安德鲁拉了拉我，机会就像金色飞贼一样——在你抓住它之前咻的溜走。”

　　可这回连杰弗瑞都摇了摇头。“不，杰登，没那么容易——德米尔扎不会乐意看到第一天队里就起内讧的。去年有哈利在，队里关系很不错。今年就不一样了，‘冲击者’这些人也能进队……”他脸上有种难得的沉着，“德米尔扎没有太多办法，也不怪她今年脾气变得这么暴躁，N.E.W.Ts年加上队长的重压……但她仍然是个渴望胜利的格兰芬多，她绝不想让球队在手里垮掉。”

　　“……这不公平。”莱拉很郁闷，“搞小动作的人安然无恙，最后还是你们退让。”

　　安德鲁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知道今天训练是什么情况。达林的表现是除了几个老队员外最好的一个，出人意料，对吧——他的身材在大风大雨里很有优势。我们呢？体重轻，也没有足够丰富的飞行经验。”

　　莱拉张了张嘴，却咽下所有话。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安德鲁的意思：球队里，是用实力说话的。

　　“别担心，我们谁也不是乖乖受他们欺负的人。”安德鲁继续低头用餐。

　　“别提他们了，倒胃口——倒是你，”杰登话题一转，“决斗俱乐部好玩吗？”

　　莱拉实在说不出好玩这个词，她简述了昨天下午的情况，听得罗伯茨兄弟连连摇头。

　　“你还不如来魁地奇队，我看过你的飞行——将其中一个‘冲击者’挤掉问题不大，我想想——休，他是我们中间最弱的，我怀疑德米尔扎选他只是为了凑齐替补。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更适合追球手……”杰登开始畅想。

　　“可别，虽然现在决斗俱乐部处境尴尬，但好歹能学几条有用的咒语。我们球队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杰弗瑞悲观地说，“不过听你说，勃朗斯也在那里。小心点，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匆匆结束掉午饭，罗伯茨兄弟返回宿舍休息。莱拉和安德鲁来到老地方——图书馆。在密集的雨声里，图书馆内灯火通明，令人安心。莱拉他们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各自写着变形课论文。

　　变形算是最难的科目之一，然而今年，课程难度变化最明显的却是魔药课。莫尔教授开始让他们熬一整剂魔药，并且中途不再给予指导，只在成品出来后逐个点评。之前还以为她只对操作步骤上严格一些的学生，最近可都领教过她精准毒辣的鉴别本领。为了躲避莫尔教授犀利的批语，每次课上学生们都绷紧弦，生怕哪个环节大意出错。可即便如此，能成功熬出让她称赞的魔药的学生，依然少之又少。

　　就连一年级最受欢迎的、故事集会一样的黑魔法防御课，在今年也难度升级。金波尔教授开始教他们有别于魔咒课的咒语，魔咒课的内容相对实用、日常，但黑魔法防御课上的，具备更显著的攻击性或防御性。莱拉收到决斗俱乐部的咒语清单后，赫然发现其中好几条就是他们在今年要学的，难怪决斗俱乐部规定二年级以上才能参加呢。

　　下午四点的钟声穿过重重雨幕，隐约传入耳中。莱拉抬起头，盯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她卡在活物变形种类区分这一点上好一会了，早已走神。终于，她忍不住说：“我想过，要不要继续参加决斗俱乐部。”

　　安德鲁抬起头，放下羽毛笔。“怎么？”他将羊皮纸抚平，看上去快写完了，“你想一起来球队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莱拉摇头，“我总觉得，俱乐部里的决斗，跟真正的决斗不是一回事。”

　　“俱乐部的是怎么回事？”安德鲁问。

　　“想想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然后互相发射一些我们平时花些时间能练出来的魔咒，谁把另一个先打趴下谁就胜出——也许一个照面就能决定胜负。或者像是两个人隔着桌子打牌，你出一张，我对一张，而底牌都是清晰的：决斗中能使用的魔咒，可以说是黑魔法防御课的集合。听上去——”

　　“更像是一种竞技运动。”安德鲁伸展着肩膀。

　　“没错。”莱拉泄气地向后一靠。

　　“竞技运动不好吗？”安德鲁把头撑在手上，认真又疑惑地看着她，“像麻瓜社会的体育一样，能锻炼力量、能习得技巧。你可以早早学到以后的魔咒，还能真正地用魔杖对战。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莱拉无神地说。

　　“那你觉得，真正的决斗是什么样？”

　　莱拉想了一会。“大概是，有一个对手，是一种阻碍，或是束缚，又或是对你的一种证明……你知道自己得拼尽力量、绞尽脑汁，得使尽浑身解数去打败它，你知道自己不得不去这样做。在这之前，你需要做好一切准备，尽可能武装自己，让自己强大。”

　　“这是战斗，不是决斗。”安德鲁指出。

　　莱拉承认安德鲁说得对。她刚刚所说，已经超出一个学校俱乐部能承载的。

　　“你是不是担心遇上又一次巫师战争？”安德鲁突然问。

　　过了许久，莱拉茫然地摇摇头。

　　她假装盯着近处的书架，那上面有一片跃动不止的模糊影子，是雨点拍在玻璃上绽开的影像。实际上，她也是第一次真正思考，自己去决斗俱乐部的初衷是什么。去年期末火车上，这个想法是突然浮现的。为什么是决斗俱乐部呢？也许受到了哈利的影响——那时她刚拿到哈利的签名和寄语，而哈利在重启俱乐部时那番话，也曾给她留下印象。但这些，都不是来自莱拉·怀尔登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不……不是战争……”莱拉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理出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也许是不一样的情景……就像暑假时在祖父家的经历那样，那种等待被抉择的场景——是的！如果要面对更大的困境，那时——我得有反抗的力量，我得有自己选择的自由。”

　　来霍格沃茨以前，魔法帮过莱拉不少忙，让她不至于饱受关于身世、血统的欺凌而无力反抗。但现在、身处巫师世界中，那些小魔法似乎不足一提……如果暑假时，祖父坚持要她退学、甚至将她绑到斯坦顿，她到底还能怎么应付呢？

　　“只要你有反抗的勇气。”安德鲁轻声说，“那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莱拉一愣，随即摇头。“只有勇气还不够。”她垂下眼，手指轻按拳心，“我不想——不想屈服。无论是什么。”

　　“所以，”安德鲁慢慢说着，绿褐色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你寻求的，似乎是力量本身？”

　　莱拉碰到他的目光，不知什么原因使她又飞快地低下头。安德鲁的敏锐似乎刺了她一下。

　　两人间静默一瞬。然后安德鲁低头笑了笑。“我不觉得提及这点会令人羞耻，莱拉。只不过，我认为没有一种力量，能真正凌驾一切。”

　　“也许你会碰上更大的困境，但到时，你也不是非得单打独斗。”他不再看她，合上摊开的书本，整理散乱的羊皮纸。

　　“你还有朋友，别忘了。多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强。要是决斗俱乐部不能满足你的要求，那从明天起，我来当你的决斗对象。想练什么咒语尽管丢来吧。”

　　他的语气既干脆又随意。可莱拉知道他是真心的。她的心突然变得像窗外浸在雨水里的草地一样潮湿。

　　为了不让这种情绪涌出，莱拉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借点书，变形论文还没写完呢。”话音未落，她就匆匆步入过道。

　　雨终于有变小的趋势。莱拉经过一个个书架，听得清自己的脚步、学生的低声交谈、笔尖划在羊皮纸上的沙沙响、还有书页翻动的哗啦声。她来到最外面的几个书架边，这里放的都是新近的著作，她上次在这边看到过不少关于变形学的书。

　　平斯夫人似乎在例行巡查，没在她平时盯梢的位置——因为书架后面，有几个女生在聊天，音量绝对踩过了平斯夫人的忍耐线。

　　“……你该去的，珊德拉。”

　　莱拉耳朵一动，听到熟悉的名字和声音，她放轻动作抽出架子上的书。

　　“我才不要呢，哈利都毕业了。”珊德拉说，“况且，西维娅·沙菲克才不是那种会跟我交朋友的人——连你都碰过壁，不是么。”

　　“拿出你对哈利的那种热情！”凯莉鼓动道，“说不定她很享受被人追随的感觉，要不然维托莉·瓦莱尔为什么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呢。”

　　“饶了珊德拉吧。”这是丽贝卡的声音，“我倒是觉得，沙菲克的话题度还不够。”

　　凯莉用鼻子哼了哼。“沙菲克确实差点火候。虽然这个姓氏响当当，但不至于所有人都买账。好吧，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哪几个备选话题？”

　　“魁地奇？”这次是个相对陌生的、语调平静的声音，莱拉猜是和凯莉同在拉文克劳的索菲娅·希尔，“还有一个月，首轮比赛就开始了。”

　　“所以整个十月，我们只能报道训练。”凯莉说，“有些没劲——虽然不是完全没说法，但只要留心，谁都可以预测一二：斯莱特林势头不错，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也加入不少好苗子，而格兰芬多——队内不和是真的话，你们离丢掉去年荣誉的那天不远喽。”她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嘿！”丽贝卡恼火道，“还没正式比赛呢！”

　　“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说的吗？要客观！对所有学院都一视同仁。”凯莉毫无顾忌，“真相和事实是我们唯一的追求。目前魁地奇上不了第一版，而要等赛果出来就太迟了——过。”

　　“那，其他社团呢？”珊德拉小声建议，“比如新成立的食物俱乐部什么的。”

　　“听上去不无聊吗？”凯莉显得兴致缺缺，“别人会讲，他们干的不就是家养小精灵的活？要我说，还不如去考察决斗俱乐部呢。”

　　“我们挖掘得还不够多。”索菲娅叹气。

　　过了几秒，丽贝卡说：“和高年级生打好关系又没那么容易。教授们还好打交道些。”

　　“这方面就看你的了，约翰逊小姐。”凯莉仿佛意有所指。

　　丽贝卡没有接话。倒是珊德拉出声了：“还可以有什么话题啊……要不然，绯闻？”

　　索菲娅抵触的口吻：“这不太正式吧——”

　　“不，”凯莉很快说，“只要能引起讨论，绯闻也能成为头条。有人听过什么有趣的事么？”

　　“格兰芬多五年级的男级长，比舍普，”珊德拉来劲了，“他开学不久给六年级的女级长布兰斯通递过情书，不过被当场拒绝！”

　　“没有后续的话，顶多算一则趣闻吧。”丽贝卡轻飘飘地说。

　　“万一没有更吸引眼球的话题，我们只能往下挖——”凯莉压低声音，“不论多少岁，人们都喜欢看男男女女的那些事，看《巫师周刊》和《意乱情迷》多畅销就足以证明！你们平时记得留意，也许身边就有素材呢。”

　　莱拉总算找到能让她写完论文的参考书，并且也听够了校报社女孩们的讨论。正准备离开，一句话却飘入耳朵。

　　“你们身边不就有一对？”索菲娅说，“格兰芬多情侣，戴维斯和怀尔登。当然，这也许不是个好选择，我只是举例……”

　　莱拉心里一跳。她们居然议论到她头上。这下，莱拉索性停住脚步，听听她们究竟想胡编乱造些什么。

　　“哈？”丽贝卡怀疑大于惊讶，“你说认真的？”

　　“去年我就觉得他们不太对劲！”珊德拉嚷起来，“被我猜中了吧。”

　　“不，”凯莉反而第一时间否认，“我认为他们不是一对。”

　　不仅是另外三个女孩，就连莱拉本人也被她笃定的语气激起好奇。

　　在她们的追问下，凯莉继续说：“……我偷偷观察过他们。这两个人相处时间不少，但大多是在写作业、看书、聊天。唯一古怪的地方，是他俩会偶尔消失一阵。不过你们还记得去年扣分的事吗？捉到他们的是库珀教授，他一向看那几个格兰芬多不顺眼，如果是深夜约会，他一定不会帮他们隐瞒的！”

　　几个脑袋凑到一起，书架后的莱拉快听不清她们的声音了。“我问过保罗，虽然他不肯明说，但我多少猜到一点：这两个人一直在偷偷补习功课呢！”

　　“……真勤奋。”索菲娅低声说。

　　“补习功课做什么，”珊德拉抱怨道，“要把别人都衬得像傻瓜吗？”

　　“难怪安德鲁成绩这么好。”丽贝卡幽幽道。

　　“别费心了，”凯莉说，“就是两个怪胎，我想，他们比法比安娜之流更适合待在拉文卡劳。索菲娅，你眼睛少点放在书上，睁大看清楚！拿这两个人为例，他们平时连肢体接触都几乎没有，更别提那种眉来眼去的氛围。我们的素材，不能光靠道听途说，要经得起验证！真相都隐藏在细节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显然，她对自己的那一套洋洋得意。

　　莱拉心里冷哼几声。这回她是真的不想再听，打算彻底离开这里。

　　“……真可惜，法比安娜·琼斯有那么容易搞定就好咯。”凯莉的声音仍传来，而莱拉正向过道口走去。

　　“琼斯？她不是你们学院的吗……”

　　“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些不对劲……要是顺利挖出来，头条有着落……”

　　已经听不见校报社女孩们的声音，可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道恼怒的、尖利的训斥声。

　　“竟然在图书馆大声喧哗！不学习就出去——你！你刚刚是不是把墨水滴到书上了？”

　　平斯夫人终于登场。听着那边鸡飞狗跳的响动，莱拉咧着嘴无声大笑，从书架尽头静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