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圣诞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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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让莱拉的心悬至半空。她提心吊胆地听完迪诺和祖父的通话，幸好，最终只是虚惊一场。
“放心吧，”迪诺放下听筒，“你祖父没有发现斯坦顿中学的事。他只是让我们圣诞节去庄园，不过你也听到，我已经找借口回绝了他。”
某种程度上，她父亲算得上十分了解她：他在竭力给她一个更愉快的圣诞假期。也许迪诺也有预防他们合谋暴露的考虑，不过想到不用去庄园，莱拉总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来自怀尔登庄园的那通电话，从那晚起就化成一层厚厚的棉絮，说沉不沉又不容忽视地压在莱拉的心头。从霍格沃茨回到麻瓜社会的不实感一下被戳破，一些正在接近、却无法预见的未来在后面浮现。她总是突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正想象着无比真实的东窗事发的场景。她要成为一个巫师，不想再当一个麻瓜——可是，远远坐镇怀尔登庄园的祖父，她所在的所谓家族的一家之主，会给她机会选择吗？
这个假期，在迪诺时不时还需要工作、史密斯夫人告假回乡下的时候，莱拉更多只是待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她偶尔会望着窗外，好像在等雪枭艾西的身影。她回到家时，迪诺说冬天太冷，所以他把艾西的笼子从后院的小树旁移到楼上空置的小房间里。见到莱拉时，艾西似乎很激动，扑棱着白色翅膀，一双黄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笼子里是打翻的一撮猫头鹰食。
“它总是这样。自从挪到了楼上，每次我来看它，就会在笼子里扑腾。”迪诺说。
莱拉走进房间，细声安抚着艾西。雪枭渐渐安静下来，又恢复了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近乎一百八十度地扭转头，定定地盯着已经黑透了的窗外。
莱拉伸进笼子的手指没碰到艾西的羽毛。她看着猫头鹰，突然灵光一闪：“我想，我们应该把艾西放出外面飞一飞。”
迪诺扶着门把手。“这么冷的天？刚刚外面还下着小雪。”他倒是没反对。
她的这只猫头鹰，很需要自由。在不再限制艾西待在楼上的笼子里、它经常一整晚消失然后天亮回来后，莱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许它在成为巫师们的信使之前，也只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猫头鹰，在对角巷被莱拉买走后，也没有忘记最初对天空的向往。
坐在窗边的莱拉叹了叹气。有些时候，她真觉得自己还不比一只猫头鹰信使更自由。可是，她也在竭力挣脱自己的笼子，不是吗？
圣诞夜和新年都过得平淡而温馨，因为史密斯夫人的缺席，莱拉久违地吃到了迪诺下厨的食物。“炖牛肉汤比去年做的进步多了，爸爸，真的非常不错。”莱拉拿着汤勺真诚地称赞。当然啦，火鸡这种菜，肯定还是事先在餐厅预订的外卖嘛。
至于圣诞礼物，莱拉收到迪诺送的一只棕色皮质书包。“上次你信上提过，每天都要抱着书在教室之间跑来跑去，我就想起开学前去对角巷买了一堆东西，可唯独没有书包。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们小巫师需不需要这个。”迪诺说。
莱拉开心地抱着新书包，手指还摩挲着上面的铜扣。“非常需要。爸爸，我会天天用的。”
而史密斯夫人留下的礼物，则是一条颇具东方风情的丝巾。莱拉想，史密斯夫人肯定是考虑到她五官里的东方特征，可这种风格对现在才十一岁的她来说——稍显老成，起码再过几年才能戴出去呢。
迪诺恢复正常工作的时间比莱拉假期结束得早，他没能再开车送莱拉去国王十字车站。于是一月返校的日子，迪诺真的叫来了司机帕克，还叮嘱莱拉别让帕克把她送进车站，以免目睹她神奇古怪的进站方式。“再见，我的小莱拉。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迪诺将她和手提箱还有重新装着艾西的笼子送出门。
“也许是，复活节？那时还会放假。”莱拉有些眷恋地向父亲道别。这个假期，算得上她和父亲相处得比较多的一段时间了。也许迪诺也不太习惯莱拉去了寄宿学校、好几个月都见不上面的新现状，他比莱拉还在附近念小学时的假期多抽出了许多时间。
国王十字车站外，莱拉坚持拒绝了帕克要将她送入车站的好意。她顺利登上回校的火车，在车尾一个空隔间外翘首以望。列车开动后不久，她终于看到她的朋友脚步匆匆地走来，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盒子。
“莱拉！终于找到你了。”安德鲁微喘着气，雪霜凝结在睫毛上还没融化，“我妈妈开的车，不小心剐了一下。花了点时间，还好最后赶得上。”
“来，给你。”他递过手里的小盒，“迟来的——圣诞快乐。你知道，我没有猫头鹰，所以没在圣诞时给你送过去。”
莱拉反应慢一拍地，抬手接过。这是个很有格兰芬多配色风格的包装盒：深红的盒身，金黄的缎带。她心里猛地升起一阵强烈的心虚——因为，整个假期，她压根没想起来给安德鲁准备圣诞礼物。
她不知所措地拆掉丝带，打开盖子。硬质纸盒里铺满灰黑色填充物，中间是一个比拳头大一些的钟型玻璃罩，里面，有一朵看起来还非常有生机的花。
莱拉完全意想不到。她不禁拿起钟型的玻璃罩，想仔细看看这朵花。罩底是一个软木垫，软木垫上静立的那朵花，不到她的一个巴掌大小，肉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裙摆一样散开，花瓣边缘还有紫红色的勾边。每片花瓣中央，同样紫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从王冠一样挺立的明黄花芯下面漫布出来。花上似乎还有露水，莱拉用手指碰了碰冰凉的玻璃罩，看到一片薄薄的水雾从透明的罩子上蔓延开来。
“这是一朵……真花吗？”莱拉有些结舌，声音很轻地问。
“没错。你看看，难道不觉得有点熟悉吗？”安德鲁直起腰说。他刚刚放好自己的行李。
有点熟悉。确实，她肯定在哪里见过这种花，可无论如何叫不出它的名字。
安德鲁笑笑。“你的魔杖。”他提示道。
莱拉睁大眼睛，突然抽出魔杖，杖尖朝下——她一下子明白了，魔杖末端雕刻的那朵她一直不知其名的小花，就是安德鲁的礼物。
“圣诞玫瑰，今天早上，从我家后院摘下来的。你稍等，”安德鲁竖起手指，抽出魔杖，“这个礼物还没有彻底完成。”
不解其意的莱拉愣愣地捧着这朵圣诞玫瑰。安德鲁的杖尖对准花，念出一句咒语：“鲜花永盛。”
玻璃罩里花朵像是被一阵非常轻的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颤动着。安德鲁再用魔杖轻敲玻璃罩：“水火不侵。”这下，由于温差形成的水汽迅速消退了。
莱拉忍不住发出轻轻的惊叹。“它不会枯萎了，对吗？”
“要是我成功了，是的。”安德鲁如释重负地坐下，“好几天，终于翻到这个咒语。可是你也知道，校外不许施展魔法，我只能在列车上用了。”
尽管在意料之外，莱拉依然觉得这是一件美好得过了头的礼物。那种心虚和愧疚又涌出来，莱拉竭力用刚刚产生的问题压倒它们：“这种花……能在冬天盛开？”
“圣诞玫瑰嘛，在圣诞前后开花，非常耐寒。今早还下雪了，看它上面，那是雪融化的水珠。一般这种花朵都朝下，我挑了朵昂着头的，看上去它是最怒放的那朵。看在我打理了一假期后院的份上，我爸爸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阻止我剪花的举动。”安德鲁调皮地眨眨眼。
“谢谢你，安德鲁，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莱拉诚挚地说。此时，她清楚地看到心里有两个不同的念头在交战，直到其中一个终于占据上风。她抿了抿唇，看着那朵永不凋谢的圣诞玫瑰，低声开口道：“我想送给你的圣诞礼物，还要几天才到……不过，圣诞快乐，安德鲁。”
可以明确的是，莱拉十分珍视这个朋友，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她选择了不说实话，并且一路上都在一心二用地思考该送个什么样的礼物给他。
安德鲁却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探了探身，向望着窗外一片片后退的田野、没有刚见面时有活力的莱拉说：“你知道吗，我们坐的是最后一个隔间。再往后，就是卖零食的推车女巫的休息室。”
莱拉终于被吸引走部分注意力，先把得不出结论的烦忧丢到脑后，跟安德鲁交换假期的趣事。直至快到中午，他们率先去敲开推车女巫的门。好脾气的、身材跟史密斯夫人相似的女巫一边装货，一边让他们先挑选零食。最后，他们一人抱着一堆坩埚蛋糕、南瓜馅饼和巧克力蛙回到隔间，手里还各自提着一瓶南瓜汁，这些对于都没有自带食物的两个小巫师来说，是填饱肚子的好选择。
“我们以后回校都不会坐船渡湖了是吗？”在早已降临的夜幕中，莱拉爬上没有马拉的马车。
“没错，只有新生才会渡湖，以后都是马车。”安德鲁坐在莱拉旁边。对面还空着的两个位置，最后上来的竟然是丽贝卡和珊德拉。她们上车后才发现对面的人。莱拉看到珊德拉的身形僵了僵，不过最终还是跟着她的好友坐下来。
“那个，你们假期过得还好吗？”丽贝卡扬起微笑，率先打破沉默。
他们三个客客气气地聊了两句，珊德拉默不作声，不过她倒是没再故意板着脸。丽贝卡从她的手提袋里摸索出什么东西，朝安德鲁和莱拉递过去。“我给格兰芬多的同学都带了小礼物，希望你们圣诞还有新年快乐。”
莱拉和安德鲁对视一眼，道了谢接过丽贝卡的糖果小袋子。礼物，又是礼物，莱拉心想。一种要好好挑选回礼给安德鲁的压力和愧疚再次浮现在她心里。就连丽贝卡也给他们准备了小礼物，为什么她竟然会忘记给霍格沃茨唯一的朋友准备圣诞礼物呢？
不长的路程里，丽贝卡似乎一直试图活跃气氛。没法好好集中精力的莱拉悄悄叹一口气，她和珊德拉终于能够互相直视对方。恰好，马车停了，她俩同时站起来。
“你们先。”莱拉示意。珊德拉朝她点点头，下了马车。丽贝卡对她一笑，紧随其后。
公共休息室里，在回校晚宴上吃饱喝足的莱拉看着四处奔走、寻找其他一年级生的丽贝卡，打了个呵欠：“你说，她为什么这么主动呢？”
和杰弗瑞下着巫师棋的安德鲁抬了抬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么一来，大家就都记住她了，不是吗？”他边说边指挥自己的黑方象前进两格。
黑象向前冲锋。不过片刻，对面观棋的杰登发出了懊恼的声音，而杰弗瑞抓着头发，面露痛苦。这一步后，杰弗瑞必须牺牲掉白方车或者马了。白方旗子发出了几句咒骂，惹得杰弗瑞朝棋盘喝道：“闭嘴！安静点让我想想！”
莱拉假装观看棋局，实际上，她脑海里疯狂运转着完全无关的的事：到底挑个什么礼物好呢？不能太随便，也不适合太贵重。要不然去翻翻之前的旧报纸，参考上面的广告？
有了主意的莱拉跟安德鲁说一声，先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翻出上个月的预言家日报。看过好几份，她还没决定好：送巫师袍太奇怪了，也不太确定尺寸；送药材，魔药教室里有一整排放得满满当当的架子，而且他们还没有熬药的需求；送书范围太广，一时挑不过来；至于广告上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恶作剧商品看起来倒是不错，可她还没接触过，不知道这种玩笑商品好不好玩；总不能送地精驱逐喷雾和狐媚子清洁剂吧，也太离谱了……坐在床边的莱拉晃了晃腿，脚尖碰到自己的小行李箱。她突然顿住。
也许，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德鲁跟她一样，天天抱着书上楼下楼，羽毛笔和墨水瓶就塞在校袍口袋里。莱拉从床上跳下来，懊恼自己一回到宿舍就把艾西放出窗外。她扫一眼墙上的挂钟，抓紧时间穿好鞋子。公共休息室人没那么多了，她越过圆圆的门洞，正要穿过走廊。
“莱拉！”一个声音喊住了她。丽贝卡提着一个看起来已经空掉的手提袋，旁边是珊德拉。此时，丽贝卡诧异地望向她：“你还跑出来干什么？马上就要宵禁啦，快回去吧。”
“一点急事。我会在宵禁前回来的，放心好了！”没时间解释，莱拉经过室友们时说。
“别迟到！”丽贝卡担忧地在后面喊道，“不然要被级长扣分的，记得吗？还有，你见到曼蒂了吗……”
莱拉远远地朝那边摆摆手，消失在走廊拐角。她赶到门厅，欣喜地发现城堡大门还没锁上。穿越夜晚的寒气，莱拉跑到猫头鹰棚屋，扫视一圈，毫不意外没找到艾西，于是随便抓了一只学校猫头鹰，绑上她出门前匆匆写好的信。
她呼出一口气。等明天古灵阁把储存在金库里的加隆换成一些英镑，就可以拜托迪诺或者史密斯夫人帮她再买一只书包——希望越快越好。因为那朵盛开在寒冬的圣诞玫瑰，已经被好好摆在床头柜上，成为她那张帷幔四柱床周围的一抹亮色。
莱拉脚步轻快地返回城堡，低年级的宵禁大概还没开始，不过路上遇到一个拉文克劳的级长，他催促莱拉赶紧回格兰芬多塔楼。一路上，城堡的灯火逐渐变暗，霍格沃茨正在进入睡眠。
夜里，许多地方是全黑的，也有些走廊可能会亮着一两个吊火盆，但通常是在没有画像的那些角落。画像们似乎比较娇气，夜里不能用明亮的光芒照射，免得打扰他们休息。就像莱拉经过的这条走廊，灯光已经快完全熄灭了，没有窗户的这里变得昏暗无比。
可在这早该没人的、伸手依稀可辨五指的走廊上，莱拉突然听到几声微弱的啜泣声。她心里一紧，忙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放轻脚步。那个啜泣声一直在莱拉回塔楼的路前面，她只好轻轻地往前赶一段距离，借着昏暗的光线，辨别那个擦着眼泪的小小背影。
“原来是你啊——曼蒂。”莱拉出声前就先解除了幻身咒，免得把曼蒂吓到。
曼蒂迟疑着回过头，认出莱拉，明显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揉揉眼角，细声道：“噢，莱拉……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了？”莱拉几步来到曼蒂旁边，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曼蒂掩饰性地扯平嘴角，露出一个在莱拉看来非常勉强的微笑。看莱拉欲言又止，曼蒂又开口说：“我没事了，真的。没什么大事……要宵禁了，是吗？我们快些回去……”
总体上，她们一路都很沉默，直到说出口令钻进门洞。曼蒂不太敢直视莱拉，说自己先去盥洗室了。莱拉先回宿舍收拾衣物，发现宿舍里又重新有了人声——珊德拉肯在宿舍说话了，虽然这指的不是对着莱拉。
春季学期的第一个晚上，黑暗中温暖的被窝里，莱拉对她这个宿舍的感悟又多了一点。与珊德拉之间的冷战似乎莫名其妙地缓和了，正如它莫名其妙的开始；丽贝卡好像正在往一条“成为格兰芬多最有影响力之学生”的道路上行进；而最让人忽视的曼蒂，也不令人察觉地隐藏着一些秘密的、难以启齿的伤心。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26 圣诞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