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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二十五章(一)。 ...

  •   曾润秋陆陆续续收拾了两天的时间,直到临离开前一天的下午,才将准备随身携带往W市的行李和其余需要过后找人帮忙邮寄的物品分类打包好。
      这才刚刚在沙发上坐下来,眯起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曾润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区物业打来的。
      “你好,请说。”曾润秋接通了电话,顺手按下免提键,放在一旁,身体靠回沙发的靠背上,姿势慵懒。
      “您好,润秋小姐,我是物业黄彬,不好意思在这个时间打扰您。是这样的,外面有一位叫曾牧的先生说想见您。我记得他,很久以前来过一次,当时也是我接待的,但还是要再向您请示一下,如果您同意让他进去的话,我马上找个人送他过去。”电话那头的黄彬是秋月湾小区最资深的一批物业人员之一,从小区开始交房起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小区住户们都亲切地称他一声“黄叔”。
      “曾牧?别,黄叔,别让他进来。”一听到曾牧的名字,原本正昏昏欲睡的曾润秋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您让他走吧,跟他说我不想见他。”
      “可是,这孩子已经连续来了三天了,虽然前两天都只是在小区附近徘徊,没有提出过要进来,但也都呆了挺长一段时间才离开。他身体这么不方便,又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会不会真是找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您看……”从不爱管闲事的黄彬大概是对曾牧动了恻隐之心,竟颇有几分想要说服润秋放他进来的意思。
      “是吗?连续来了三天了?”曾润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那,黄叔,除了这三天,还有我让您带他进来的那一次,这些年您见他来过吗?”
      “这……”黄彬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如实答道:“没什么印象,在我当值期间大概是没有。”
      心底隐隐泛起一阵酸涩。但曾润秋很快把它压了下去,告诉自己这答案再合理不过。
      “所以,黄叔,我跟这个人并不熟。还是劳烦您帮我请他离开。”曾润秋再次明确地表示拒绝。
      整整三年,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现在,以后,永远。也都不必再出现了。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向他转述您的意思。”黄彬见润秋态度坚定,自然也猜得出其中必有缘故,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言。
      “谢谢黄叔。再见。”曾润秋礼貌地道完谢,挂断了电话。
      然后站起身来,走向厨房,推开侧对着小区门口的一扇窗。
      距离有些远,曾润秋看得不甚清晰。但那个一身白衣,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除了曾牧不会有别人。
      窗外的天空乌云滚滚,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气势,气温好像也突然骤降了不少。
      曾润秋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对准曾牧的方向,放大对焦。
      摄像框里的他衣着略显单薄,此时大概是开始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左手抱住了瘫痪的右臂。但仍旧看不出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这又是何苦呢?在她的印象中,他并不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啊。
      她明明都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他们不可能了。他这样几次三番在她面前上演苦肉计,还有什么意义呢?
      曾润秋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拨通了在小区对面写字楼上班的朋友蒋成勋的电话:“勋哥,江湖救急,过来帮我个忙可好?就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完事儿后定有重谢。”

      秋月湾小区。曾牧已经太熟悉了。
      这三年来,他央求哥哥带他来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次都只是摇下车窗,远远地望一望润秋家的方向。
      他一次都没有下过车。他甚至都不敢再多停留一会儿。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又会忍不住想要跌回她温暖的怀抱里,甘心做个没用的小废物,永远一无是处,永远都在等待着别人的照顾。
      他深深地依赖着从屋子里透出的那一抹暖黄。那是这一千多个疲惫又难熬的日日夜夜里,支撑着他艰难前行的一道曙光,让他可以说服自己,她还没有走远,她依然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直到他们偶然相遇,她一次次逃跑,一次次抗拒,甚至求他放弃。他也才一次次更加明白,有很多事,没有办法等他准备好以后再重来。
      尤其是爱情。
      他自知错得离谱,根本不配轻易得到她的原谅。可是被冷冷地拒之门外的这一刻,除了盲目地等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那看似平凡的一道门锁,一堵矮墙,也成为了千山万水的阻隔。

      曾牧不知道自己又在秋月湾小区门口坐了多久。
      只记得润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濛濛的细雨。
      她没有化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穿一身低领的粉色家居服,露出平滑的锁骨。
      她脚步轻快地向小区门禁处走来,还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小秋……”曾牧一边喜出望外地操纵着轮椅迎上去,一边忐忑不安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润秋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朝着他身后的方向,喊出了另一个名字:“阿勋——”
      原来,他确实是看错了。她热情的挥手和甜美的微笑都不是对他,而是越过他,给了名叫阿勋的另一个人。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那人已经一路小跑经过他的身边,先一步来到润秋面前。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目。但光是一个笔挺修长的背影,就已经足够让他自惭形秽。
      他慢慢地松开了轮椅的操纵杆。愣愣地看着润秋刷了门禁卡帮那人开了门,又踮起脚尖,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转身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望着那人的目光里饱含着脉脉的情意。可那如水的秋波,于他而言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毫不留情地把他余生的希望都卷了进去。
      此刻的他显得无比多余。但那俩人眼里似乎都只有彼此,谁也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来给他,而是手挽着手,甜蜜地依偎着,渐渐走远,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
      她早就说过的,她有男朋友。而他竟一直愚蠢地以为,她在骗他。
      曾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速,争先恐后地涌向大脑,眼前阵阵发黑,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早些放下这该死执念,问她一句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努力?哪怕他只是在这三年间的某一天,鼓起勇气给她打个电话,约她下来见一面,也许,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他知道继续等待已经毫无意义。可他难受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原本就受了伤不甚灵活的左手手腕怎么也掌握不好力道,努力了许久,才终于勉强调转轮椅,摇摇晃晃地朝背离小区的方向开出了一小段距离。
      雨势渐渐大了。
      他却索性停了下来,仰起脸。任凭绵密的雨丝迅速地打湿了他。
      他难以自抑地痛哭了起来。雨水混合着泪水淌进他的嘴里。冰凉又苦涩。
      小秋,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个曾经俯身在他耳边,说会许他一辈子甜的女孩。那个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女孩。
      再也不属于他了。

      曾润秋并未将蒋成勋带回自己家。
      而是领着他直接走向了小区另一头的侧门。
      临别的时候,曾润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勋哥,感激不尽,需要我怎么报答你,尽管说。”
      “举手之劳。不过,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蒋成勋意味深长地望了润秋一眼,“哪天想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做你的真男友。”
      曾润秋突然有那么几秒钟的恍神。
      很多年前,也曾有人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彼时他们即将离别,轮椅上的男孩低着头,表情羞涩,声音微弱,问得小心翼翼:“姐姐,如果有一天想要谈恋爱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可是那后来呢?
      因为她的不告而别把自己折腾得去了半条命的是他。以死相逼要她放手的也是他。分手三年绝口不提复合,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对她穷追不舍的还是他。
      这样分分合合的戏码,他觉得好玩吗?是不是对于所有的男人来说,爱和珍惜,都是以求而不得为前提。
      曾润秋吸了吸鼻子。假装不经意地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别逗我了勋哥。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难怪到现在还单着。”
      “行吧,不逗你。那我先回去上班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给我。”蒋成勋也不介意润秋话里话外拒绝的态度,大方地挥挥手,离开了小区。

      送离蒋成勋后,曾润秋转身便上了楼。
      雨声沙沙。窗户上的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窗外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曾润秋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朝外看去。
      那人果然已经不在原处。
      终于死心了吗?若是早这样该多好,何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曾润秋勾起嘴角,释然一笑。
      她自己却没发觉,那上扬的唇角落下的瞬间,悄悄地染上了几分悲伤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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