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珍妮不是小妹妹

30、第二十四章（上）。

　　曾润秋将自己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全部清理进纸箱。最后把自己的工作牌摘下来，放了进去。
　　曾润秋热爱这份工作是假的。但是好歹在这里呆了将近三年，若说没有半分不舍，那必然也是假的。
　　所以她特意选在周末的时候来公司收拾东西。这样既可以避免影响其他同事正常上班，也可以省略与大家依依惜别的伤感。
　　与曾润秋同一间办公室办公的大多是些年轻女孩。大好的周末，她们更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约会，而不是对着电脑加班。所以直到她把东西收了个八九不离十，才有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是刚刚大学毕业，才入职不久的杨童逸。
　　“润秋姐，你一个人来收拾东西？需要帮忙吗？”杨童逸看见润秋在整理东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主动开口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因为在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曾润秋是出了名的美丽大方热心肠，却唯独对年轻的男孩子例外，向来是避而远之，冷漠至极。
　　长此以往，也就不再有哪个小鲜肉敢对他们的润秋小姐姐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连多说上几句话，也要先察言观色，慎之又慎。
　　“不用，我已经都收拾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谢谢。”曾润秋摇摇头，礼貌地表示感谢。
　　然后在自己最熟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曾润秋不知道自己那天在医院的不告而别算不算落荒而逃。
　　如果算的话也没关系。
　　她只想逃得再快一些，再远一些。
　　她实在是怕了。
　　怕了那时明明正爱得热烈却猝不及防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的感觉。
　　更怕了这三年来孤独无望的等待。
　　所以从医院回来以后，她一次也不敢再去回忆再见面时他的模样。
　　也不敢去想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在努力复健，告诉她他对她想念。
　　只是马不停蹄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了所有的离职手续。
　　怕自己就这么一念转身，一眼沦陷。
　　她承认自己没出息。承认自己花了几年的时间也始终走不出对他的思念。
　　可是她的伤疤从来就没有好过。怎么可能忘得了疼呢？
　　是他说的，这样的爱情她负担不起。
　　现在，她终于信了。

　　曾润秋最后摸了摸已经空无一物的桌面，站起身，抱起纸箱准备离开。
　　才刚往外走了两步，便听到相隔一个座位的杨童逸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向来不喜欢管小男生闲事的曾润秋今天不知怎么就多事问了这么一句。
　　“是这样的，润秋姐。本来我今天来，是因为和牧城造价咨询公司的曾总约好了9点半在这里等他送做好的招标控制价和工程量清单来，然后当面核对一下。现在眼看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才刚刚想起来，我早在五天前就约了一名甲方的业务人员，今天早上10点要到他们公司谈新承接的园林项目。从这里打车到甲方公司，路况再好也要花25分钟以上，就算我现在立刻出发也不能保证来得及。”杨童逸苦着一张脸，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这是我们第一次和牧城公司合作，又是曾总亲自送件，于情于理也不该爽约，但甲方就更加得罪不得，这可怎么办啊？”
　　“就这事啊？那简单，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已经算不上公司员工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你收件，你现在马上出发去和甲方谈业务，就算迟到一小会儿，总比失约要好得多。”曾润秋看不得小伙子还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愁容的样子，干脆大大方方地把工作分担了下来，“你放心吧，我能看得懂招标控制价文件，我来帮你把关。等曾总把文件送来，我也会马上同步发送一份给你。”
　　“真的？那就太好了！润秋姐这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怎么可能会介意！谢谢你，润秋姐，我还以为你……”杨童逸原本也没寄希望于曾润秋真的愿意帮他，哪曾想她会应承得如此主动，满面愁云立即消散了大半，露出感激的神色。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对小男生都有偏见？其实我只是……”曾润秋欲言又止。
　　我只是心里一直都有个爱怕了的人。
　　“算了，没什么。总之，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赶紧走吧，不然真的要赶不上了。”曾润秋朝外扬了扬手表示催促。
　　“信得过信得过，我这就走，谢谢润秋姐！谢谢！”杨童逸转身抓起背包，身手敏捷地绕过几个座位，迅速地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曾润秋站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个孩子呀。未来的路还长着，指不定还有多少苦头要吃。
　　能帮他一次算一次吧。

　　曾润秋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又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拿出手机，给曾润泽发了一条信息：“哥，我买了下周三去W市的动车票。先别跟爸妈说，到时候他们要是还生我的气，你可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曾润泽迅速地回复了过来：“你还知道回家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世上只有哥哥好。”曾润秋把信息发送出去。然后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才刚刚放下手机，便听到有人“咚咚”地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
　　曾润秋抬眼望去。
　　竟看到曾捷站在办公室门口，正朝她的方向，投来探究的目光。
　　与三年前的阳光俊朗相比，眼前的曾捷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穿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更显身材颀长，风度翩翩。
　　“学长请进。”时间和姓氏都能对得上号，曾润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学长，你就是今天和小杨有约的，牧城公司的，曾总？”
　　“是，我今天是约了小杨来送份文件。”认出润秋以后，曾捷显然也是吃惊不小，“怎么，你也在绿霖上班？”
　　曾润秋立刻就从曾捷有些复杂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显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润秋有这样优越的家庭背景，却会愿意屈尊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别说曾捷了，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曾润秋自嘲地笑了笑。
　　她一介凡胎肉骨，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居然如此大方地在曾家两兄弟身上耗费了三年又三年。好像青春就一点也不值钱似的。
　　所以说，有时候长情，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优点。
　　但曾润秋当然不会选择和曾捷聊这些。
　　而是小心地藏起了内心的情绪，语气轻松道：“是的，我在这里工作快三年了。学妹不才，资质平庸，不像学长年轻有为，短短几年，已经是曾总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已经辞职了。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小杨临时被指派了其他的任务，时间上一时安排不过来，我留下来帮他最后一个忙。”
　　“什么曾总不曾总的，学妹说笑了。我们好歹也算有些交情，三年没见，你一见面就对我说这些客套话，未免太折煞我了。”曾捷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既然已经在这里工作快三年了，怎么这么突然要辞职？我前几天还听小牧说……”
　　“对不起。学长，我们今天不提他好吗？”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失礼，但润秋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曾捷，“我辞职是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Y市，去W市了。以后，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会再和他见面了。那个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止不住心痛的人。
　　“好，没关系，我明白。”润秋抗拒谈论小牧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曾捷也不勉强，而是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原本要送来给小杨的招标控制价文件，现在交给你。你可以当场核对一下，有什么疑问，我也好马上解答。”
　　然后趁润秋低头认真翻阅文件的间隙，默默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实时定位信息给曾牧发了过去。

　　曾捷送来的招标控制价文件分部分项清晰，计量计价准确，编制得十分规范。但曾润秋本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知心大姐姐要对杨童逸托付的工作好好负责的态度，将一些重要的条目，又一一和曾捷核对了一遍。
　　文件核对无误，齐齐整整地放进杨童逸的抽屉里之后，曾润秋便打算离开。
　　曾捷却一反常态，先是慢悠悠地在公司里参观了一圈，然后又硬拉着润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期间还多次拿出手机来查看信息。
　　“学长，你是不是还约了其他什么人？”曾捷这异常的举动让润秋有点云里雾里。
　　印象中他们好像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坐下来闲话家常的程度。
　　“其实……”曾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对润秋说实话，“小牧一直都很想再见你一面，但是又联系不上你，所以我……他已经到楼下了。润秋，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有什么事非要放到分手三年后来谈？”曾润秋愣了几秒钟，然后满腹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见他！我不想见他！学长，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擅自替别人做决定？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
　　“润秋，对不起，我……”曾捷完全没想到润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向她道歉。
　　可曾润秋根本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而是立即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连放在桌面上的纸箱都没顾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