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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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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祁嘉穗像隔洋跨海听了一场闹剧,而她自己是这场闹剧里,最好笑的部分。
宋杭说出的每一个时间和地点,她都如此印象深刻。
刚恋爱那会儿,无数次感觉到被陈净野怠慢,她都是靠着这些自以为是的回忆证明,她和陈净野之间是有感情的,他是喜欢她的,只是没有投入全部的认真而已。
可过去的那些心动都不假呀,她怎么能割舍。
她一次次为陈净野开脱,他只是不会谈恋爱,他只是还没玩够,她等等就好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不是没玩够,他是在玩她……
音频忽然一阵嘈乱,最后宋杭的电话被蒋璇抢走,蒋璇骂声劝着:“你他妈的,没事找事儿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你现在跟嘉穗说这些干什么!你都已经结婚了,她现在跟陈净野感情很好!”
宋杭似乎是被最后一句话激到,手机跌在地上,他大声吼着,近乎嘶声:“因为我后悔了!”
“我不想我喜欢的女孩子从头到尾都在被人骗!什么感情很好?这不是陈净野一手打造的么?全部都是假的!是!我配不上嘉穗,那他陈净野也配不上!”
“搞没搞错啊大哥,今天你结婚啊,你这样你老婆待会儿又要闹不说,陈净野知道了,陈净野杀了你呀!”
……
手机摔在地上,自动熄了屏,毫无亮光,祁嘉穗蹲下捡起,抚了抚不存在的灰尘,这一蹲下,她忽然就起不来了。
她觉得,她才是那个被陈净野杀死的人。
当她带着有关苏城的夏日回忆,庆幸在异国他乡,和他有缘重逢相识,她以为甜甜的玛丽苏爱情终于轮到自己了,实际上是游戏开始,猎人上场。
可她还让陈净野失望了。
因为她心里压着那么多的爱慕,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毫无招架之力,太喜欢他,以至于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好上手,游戏都少了趣味。
眼泪一滴滴砸落。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她隐隐约约看见自己濒死一般的狼狈灰败。
在心理医院,女医生告诉她,要学会转移情绪,亲情崩塌了她可以依靠爱情,那爱情也崩塌了呢?
她要怎么办?
面前是一堆玻璃残渣,杯子碎了,水迹洇了一地,祁嘉穗眼底缀满泪,失去灵魂似的地看着那些玻璃片,拿起一片,望着。
良久,她慢慢起身,去柜子找了一个危险物品专用的袋子。
“啪”一声轻响,锋利碎片坠进袋底,接着一片一片地收拾好,又去陈净野的书房找来黑笔,在纸袋上认真标注:内有玻璃。
危险的东西,就应该远离。
全程她眼里的泪就没有停过,但始终抿着唇,连一声哽咽都没有,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像个傀儡娃娃。
一帧帧的回忆、复盘,想到那些曾经心动不已的小事,想到他和自己说过的那些缱绻话,就像拧干过的湿海绵,其实没多少爱能再挤出来了,只是当时她深陷其中,总觉得满满都是给她的爱。
她在客厅呆坐到天快亮,手脚冰冷,仿佛慢慢把这三年自作多情的苦果慢慢吞下。
然后很平静地去楼上换衣服。
她跟陈净野在一起三年,这栋别墅里关于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像往常那样,从步入式的衣帽间从头逛到尾,挑了一件陈净野说最好看的裙子。
走进卫生间,她才从镜子里彻底看清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她抿起唇,抬手将眼泪抹去,洗漱,化妆,挑配饰。
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写了一张便贴,贴在床头:Honey,分手了。
甚至语气都不改往常,就跟她以前早起锻炼顺便带早餐回来一样,在上头画爱心,贴一张“Honey,起床了”。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璇打来电话的时候,陈净野正坐在床上,捏着这张便签发呆。
一分钟前,他被一如以往的闹铃吵醒,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长臂一伸,关掉声源,眯着眼,看到那张便贴,以及便签上的内容。
所有的惺忪睡意,在看到内容那一刻,随他蹙眉的动作短时间内收拢起来,陈净野坐起身,并没有慌,一张单薄的标签算什么。
他只是很纳闷。
想着是什么恶作剧还是小惩罚,叫嘉穗一大早把Honey后面的内容由“起床了”改成“分手了”。
昨晚说了什么不好的梦话吗?让她不开心了吗?
他以前耐不下性子哄人,特嫌弃,这三年下来,倒是哄祁嘉穗哄成习惯了,那些以前不屑于说出口的软话,现在张口就能来。
“嘉穗!”
他朝洗手间方向喊了一声,没人应,搁置在床头的手机随即震动,是蒋璇打来的,他划了接通按键。
蒋璇火急火燎的,张口就问:“嘉穗她还好吧?我真哔了狗,本来当时就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是宋杭他老婆真的他妈有病,当场就闹起来了,一直在问嘉穗是谁,又哭又吵的,还说不活了,我真的一刻都没闲,就刚刚……”
陈净野听她喋喋不休一通说,都是些听不懂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干脆直接打断。
“你等等——你在说什么?宋杭结婚,和他老婆寻死觅活,关嘉穗什么事?你刚刚问‘她还好吧’是什么意思?”
蒋璇叹了声,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情跟陈净野说了一遍,末了,没忍住,替祁嘉穗说了一句公道话。
“亏我天天吹你们是留学圈的神仙眷侣,陈少爷,你他妈是真的渣啊,嘉穗那么好,那么喜欢你,你不爱她就算了,还耍她,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前尘往事忽然从头翻过,浊尘飞涌,仿佛瞬间落下巨石,砸得陈净野六神无主的同时,叫他看着手里这张便贴,心脏像在被一千根针扎一样疼。
疼完,他气短地慌了慌神,又有些懵。
分手了?
祁嘉穗什么都知道了,跟他说分手了?真的假的啊,所有人都知道,祁嘉穗那么喜欢他,她怎么会跟他说分手呢。
胸臆一股股涌着气,周遭有种压缩感,叫人呼吸不顺,如果这一刻祁嘉穗在他面前,他一定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但是对其他人,他实在耐心有限,而且听不得别人质疑。
“我没有不爱她!我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以后会真的喜欢她,我他妈哪能知道以后的事啊!凭什么怪我!”
蒋璇被他撒火怼得一愣,竟然乍听觉得是这个道理。
可她太心疼嘉穗,不过两秒,蒋璇干干一笑,懒得再骂了,反而语气风凉道:“对对对,不怪你,怪你什么啊,长得帅又有钱,一帮姑娘倒贴,可以轻易得到女孩子的喜欢,这又不是你的错,这他妈都是你的优点啊,你就看看你的这些优点还能不能吸引住嘉穗啊。”
通话结束,陈净野直接把手机砸在地毯上,他懒得管,手机滚到哪里去了。
抓一件居家服,也顾不上穿,他裸着上半身,光脚就从二楼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喊,从楼上找到楼下。
衣帽间里还满满一排都是祁嘉穗的衣服裙子,香水饰品都放在原位,这些没有变化的东西叫陈净野得到片刻心安。
他甚至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分析。
祁嘉穗可能生气了,但不是很严重。
就像之前雪夜,他们在波士顿吵架那次一样,她不是也说了分手,还哭成那样,可他哄一哄,她不就回来了么。
这些可以完美推导的逻辑,叫他认为事态并不严重,他可以处理好。
祁嘉穗不可能舍得真的离开他,她只是有点生气,或许这一次生气比以往都多,但是没关系,他能哄。
他现在在她面前,可以放下架子,不要姿态,他就想跟她好好的。
楼上楼下,空空如也,他喊她的名字,一句回应也没有。
陈净野手上还抓着居家服,愣在了后院的泳池边,赤着脚,朝前一步就踩到瓷砖上的水渍。
脚心一凉,叫他脑海里想起这里关于祁嘉穗的回忆。
就在这个泳池边。
也是早上,他穿一条居家裤,光脚,打赤膊从楼上下来,她在泳池边做舒展瑜伽,看到陈净野就担心他。
说他刚刚才起来,衣服都不好好穿,小心感冒。
正拿睡袍给他的时候,陈净野故意猛跳进泳池的深水区,溅起巨大水花,洒了祁嘉穗一脸。
她惊叫出声,抹一把脸上的水,他从池底浮上来,被她装凶瞪着,也自在顽劣地笑。
“陈净野!神经呀!”
陈净野游到池边,朝她伸出哗哗淋着水的手臂,将掌心摊给她:“下来一起?”
她死死别着手:“我不!”
“怕什么,游泳很简单,我教你。”
“我不!”
她是个典型的南方旱鸭子,不会游泳,而且小时候落水呛过,怕水怕得要死,在海边玩,海浪一没过膝盖,她就要朝岸上跑。
在LA这种冲浪潜水晒日光浴成为日常生活的沿海城市,能做到三年间海水都不沾身一下,好看泳衣倒是买了很多,为了陪他。
那次起了玩心,她脚踝细到能用手指轻松圈握,陈净野却半点慈心没有,抓着这样脆弱的部分,一把拉她下泳池。
扑通一声,祁嘉穗吓得像只考拉,紧紧抱着他,就挂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她说害怕的时候,他在亲她,用那种撩人气音在她耳边说怕什么,我在呢。
她由他扶着在水里摆了一阵脚丫子,玩够了,陈净野才把她放回池边。
他随性游几个来回,浮在池边会按着她后颈那块细腻的皮肤,同她接吻。
他的唇浸了水,有点麻木的冷,更能感受到她口腔里的热与暖,肆意索取着,那种彼此之间不留丝毫喘息的吻,渐深渐烈,她的唇舌湿烫到像化在他嘴里,叫他犹有幻觉,觉得她其实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最柔软的那部分。
他迷恋那样的祁嘉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