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出发 ...
-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马车除了徐州城门,开始行在乡间的直道上。
齐放掀开车帘子,对外头的护卫轻声道:“往后便不必着急了,行得稳些便好。”言罢,将身体向后一靠,听着窗外的鸟鸣声,合上了双眸。
上元夜·【齐府】
“这吏部到底是怎么考量的?把我们的放儿遣到那么远的地方。”齐陈氏紧紧地抓着自己宝贝儿子的手,哭天抢地:“和北方的那群野人呆在一起,让我们的放儿怎么受的了啊……”
猛然听到母亲的哭喊,原本正蹲在旁边地上安静扣土的小女孩吓得也赶紧跟着凑热闹:“哥哥、哥哥不要走…欢欢、欢欢不让哥哥走…呜呜呜……”
元宵节灯笼的暖光映在齐放眉毛不断抽搐的脸上。他竭力想抽出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可是越挣扎被抓得越紧:“不是,娘,我这事吏部也有他们自己的计较,再说这燕赵之地哪里都是野人了……”
“都怨你爹没出息,多少年了还是个七品小官,宅子宅子买不起,儿子儿子也捞不了。哎呦我的放儿明明考得了前十甲怎么还给拍到了那么个边缘小地……”
“这个,娘子,我,这,都是我不好,你就别再动肝火……”一旁的齐正庸见妻子发飙,吓得抬袖拭了拭头上的冷汗:“儿啊,你再劝劝你娘,这上元佳节,一家子好端端的动什么气嘛……”
齐放方才本想趁母上大人转移火力的时候偷偷溜走,现在却突然又被老爹点名,只好收回刚迈出去的右脚,强颜欢笑:“是啊,娘,我知道您是因为疼我才不让我走,我也这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朝廷的调任都是有计较的,不是故意排挤咱家,我去那边是另有要务在身。您也别怪爹,爹一把岁数了,也不容易。只是这三年,孩儿无法在您身边及时尽孝了,母亲若要怪,孩儿也受着。”齐放一边说着,语气也越发轻柔恳切。
齐陈氏听了这话,垂下眸子,捏起袖帕拭了拭眼角的泪,一改方才的泼辣,语调也缓和下来,道:“放儿长大了,这嘴是越来越会说了,”她抬手抚上齐放的脸:“三年的任期,为娘的确是放心不下啊。原先总觉得你还小,甚至不曾为你娶妻。如今派任突然来了才开始慌张起来,感觉什么也没准备好,但也确是来不及了。你说这,我们家在北方也没个亲眷,你到那边也没个能依靠的人。如今这般,一切可都只能是靠自己了,这让为娘怎么放心得下呢?”
齐正庸抱起地上正傻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小女儿,也开口道:“是啊,放儿,爹娘年纪也不过知天命,还能照顾的好自己,只是担心你去了那边会水土不服。以后啊,常写信来,别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另外,正如你娘说的,你也及冠了,早该考虑终身大事。在那边若是遇到了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和你娘也不是不能考虑……”
“咳,爹,这个,我知道了,都听您安排。”听闻终生大事,齐放却似想起了什么般,神色微动,将此话题避重就轻的带了过去。
齐正庸正了正神色,又道:“无论如何,放儿,作为男人,便要顶天立地,担得重任。你从今后便为一方父母官,定要为官清廉,安民爱民。虽不知就请朝廷派与你什么要务,但爹知道你读的书多,故而不担心你的能力,只警你一句:凡事无愧于己心。”
“孩儿谨命。”
***
车帘外传来一阵吵闹声。齐放缓缓睁开了双目,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他抬手轻叩两下车厢,低声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报大人,前面有一妇人怀中携一幼子跪在地上拦路,抱歉扰了大人,属下立刻就赶他走。”车外随行的护卫答道。
拦路的妇人?齐放记得自己所乘的马车是朝廷官配的,随行的几个护卫也是身着制服,常人一见便能认出,故此人定不是有意寻衅滋事。更何况她怀中尚抱有幼子,此番视之,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贸然来拦路求助。
思虑及此,齐放便告那护卫道:“不必了,她恐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欲向我们求助的,待我下去看看。”
护卫自是听他调遣,闻言便不多加阻拦,只道声:“是。”便准备好了车阶,掀开车帘扶齐放下了车。
待齐放走至那妇人近前,便见那妇人衣衫褴褛,身上多有淤青伤口,此刻正跪坐在地上,垂首低声呜咽着。闻得似有人来,便微微抬起些头,用含满泪水的双眸看了齐放一眼,又似是畏怯般,赶忙低下头去。
见此,齐放便放柔了语调,轻声对那妇人道:“你不必怕,我是朝廷命官,若是是有什么难处,直说与我,我或许可为你解决。”
那妇人听得了这话,忙不顾身上伤口疼痛,跪直了身体,口中唤道:“大人救我!”言罢,豆大的泪珠便滴落在地,洇深了路色。
“你且抬起头来,将缘故原原本本直说与我便是。”齐放又道。
妇人听了,便抬起头来。此时,齐放才发现她年纪很轻,脸上满是泥土,更有许多像是被人拳打而留下的伤痕。而眼睛却是大而清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晶莹闪烁,看上去甚是可怜。她又踌躇了半刻,还是把头微微垂了下去,才开口道:
“奴家本是十里外徐家庄人士,前两日这附近有月初大集,奴家的丈夫便前去赶集。往日出门,一日便归从未耽误,可此番却是两日了都未见人影,问邻人,都道当日便见是回来了。奴家心下不安,无法,只得带着幼子上路寻找。一路不见踪影,四下打听,亦无人见。既近正午,无可奈何,只得寻一破庙暂歇,吃些干粮。因念佛心慈悲,便又上前拜求。进入庙中,竟听得后堂隐约有些动静,便不由得上去看,却发现其中有三五贼人,正在午睡,是呼噜声响使得。又见地下撂着些包袱财物,细细一瞧,果有我丈夫的,故一时心下惊痛,不慎发出了响动,惊醒了他们,然后,然后奴家便糟了欺侮了……”说着,那妇人又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护卫在一旁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让你说明情况,你还真就到这诉苦来了。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齐放,却惊奇的发现齐放看似在认真听,实际上却是一直在为眯着眼,视线穿过人家破烂的衣衫领口往里面看。于是不由得心下大惊,心想这小官人看似气质儒雅好似偏偏君子,内心里竟是个衣冠禽兽……
而那边齐放则对护卫的偷窥浑然不觉。他听得妇人的诉说已接近尾声,便收回了目光,对着那妇人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