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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何 ...

  •   梅映月凝眉道:“为何?”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里溢出来的,是……恼怒?或是,无奈?李溶月分辨不出。

      “我要去办件事。”李溶月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什么事?”

      “一件小事。”

      “师姐诓我呢,”梅映月嗤笑道,“一件小事为何要瞒着师父,瞒着我,还要假借闭关,偷偷下山。若非江湖群豪攻上山,我们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你离山了。”

      她不是在问——她确信,能让师姐绕那么大的弯子下山来办的,不可能只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

      李溶月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也觉得自己不该瞒着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是为我阿娘的死因。”

      “师叔?”梅映月抿抿唇,“不是遭人围杀么?”

      “我知道,可整件事情都透着一份古怪。”

      “怎么个怪法?”梅映月放下酒壶,挑高了左眉。

      李溶月沉吟道:“从一开始,阿娘为何要脱离天山,为何遭遇劫杀,又为何不远千里前往天山求助,师父都不曾说起过,就连……江湖上有言,阿娘当年将我和《避风诀》一齐托付给师父,可师父连提都没有提过。而且,有人说,师父当年,本就与阿娘不和,我……”

      “你怀疑师父?”

      这一句凭空劈下,把李溶月一把拉醒——她一直没觉着这是怀疑。她怔了一怔,方回过神来,低声道:“不是怀疑,就是奇怪。”

      “就是奇怪?”梅映月笑道:“仅仅是奇怪,你又为何要瞒那么多人,瞒那么久,又何必……”又何必亲自来查?——这就是怀疑。

      “我本也没想瞒你,但此事牵扯太多,我怕……”

      “怕我走漏消息?”梅映月嗤笑一声,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失望。

      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师姐啊,原来一直都只是她自欺欺人的臆想。半晌,她才开口,道:“原来你连我都不信。”夕阳余晖洒在两个人的脸上,不经意间给她们渡上了一层金边。

      “没有。”李溶月简短地答了一句,垂下头去,不知为何,竟觉得无比地对不住她。

      两人僵持片刻,梅映月率先开口,斟了杯酒,道:“师姐,其实整个天山,只有你一个人看不明白,我们师姐妹十几个里头,师父翻来覆去最疼的,只有你一个。这些陈年旧事,她不说,自有她的苦衷,但若是你去问,她就算不告诉我们,也未必不会与你说。”

      “可那是你。”李溶月终于转过头来,透过轻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且你都不用自己去报仇——师父已经替你收拾干净了。可我不一样,我阿娘,是天山派的弃徒,我阿爹……”

      “我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墓碑落在何处。凌霜,我们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她顿了一顿,又道:“那些所谓真相,都是旁人告诉我的,这一次,我想自己亲眼去看看,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

      “好,”梅映月彻底敛去笑色,一张脸沉下来,显得有些凄楚,“你去查吧,反正我也管不到你。可这四个月内,倘若让我再遇到你,我是一定会动手的。”说罢起身掸了掸剑绦,看着满桌的热菜,也没心情接着吃,叹一声“可惜了”,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溶月等她走远,才贪恋般的看一眼她的背影,慢慢吐出两个字:“多谢。”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这是怀疑。

      梅映月信的,她师姐从来都没有亲自下山去办过什么正经事,是以被养成了这样一般的透明水晶玻璃心,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多半都是不了解的,这次下山,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受苦,才模模糊糊地懂得了一点,可也只是那么少得可怜的一点点。

      这会儿是暮春,马上就是夏至了。梅映月心想。

      她走在路上,只见桃花三三两两地半吊在花萼上,不须风吹,自己就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四处分叉的河流钻出一群粉嫩的尖嘴。

      再等一个月,就能见到藕花了。梅映月心里想。
      天山是决计不会有藕花的,只有零星的几处偷偷地长着雪莲,因此梅映月每每下到江南,心里总是羡艳的。

      天色渐渐地黑了,她抱着剑胡乱溜达了一圈,回到烛兰苑前,远远地就听到巷道深处有人刻意抑制了声音,沉沉地道:“姓梅的小妮子说的是真话么?”

      她一听就知道是讨论什么的了,这几天她就连出去打壶酒都能听着议论她的挑战的。那些个怂货,哼声吹大气倒是比谁都厉害,真要打起来了,两脚一撒,溜得比谁都快。

      她摇了摇头,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想要快点走开,可这巷道偏偏又窄又长,想要两步走完估计是不大可能,而她耳力又是非同一般的好,那些尖声细气的议论声就这么放肆地钻进耳朵里。

      “那还能有假!赵公子都被打残了。”

      原来那流氓就是居云庄庄主赵霆轩。

      居云庄上一位老庄主赵铭泉乃是当时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豪杰,可惜害了病,早早就过世了,只留下夫人张氏带着独子过活。

      谁成想慈母慈过了头,养出了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混混。

      只听那大哥略显宽厚的声音回荡在巷道里:“那梅映月都在了,是不是李溶月也在啊?”

      “这谁知道,大哥你问这个干啥?”

      “蠢货!那《避风诀》不就在她手上么?”

      梅映月闻言,足步一顿,立即停在拐角处,凝眉仔细听着。

      “哦,是啊,还是大哥厉害!”那猴子恍然大悟,想都不想就来了句恭维,紧跟着又道:“那……然后呢?”

      梅映月扶额苦笑一声,哪个大哥这么眼瞎,收了这么个蠢到家的跟班?

      果然,那大哥大怒,一掌掴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小弟哎呦了几声又赶紧闭嘴,认认真真地听老大发表言论。

      “你傻啊,打赢她们,《避风诀》不就是我的了吗?”

      敢情这也是个傻透了顶的,古人说的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他们要真能打得赢李溶月师姐妹两个,也不会用震惊街道的声响说悄悄话了。

      可那脑子有问题的小弟却听得热血沸腾,自以为悄悄地道:“大哥英明啊,到时候,咱也能蹭蹭大哥的光,这江南,咱以后可就能横着走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再也憋不住,相视大笑起来。

      梅映月翻了个白眼,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傻货。

      而巷道深处的两个傻货正傻笑,忽觉颈后一凉,再想要起身时,腿脚均已不听使唤,一点动弹不得。

      两人面面相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黑灯瞎火的,可莫不是闯了什么脏东西!”

      正提心吊胆,只听刷的一声刀剑入鞘之声,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两个……”

      “啊呀!”梅映月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瘦精干巴的小弟已率先叫了起来,“这位,这位,女前辈啊,你的死可跟咱哥儿俩没关系啊!我……”

      “住口!”

      那小弟果然依言住口,梅映月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既然如此忌惮鬼神,那我就姑且装一装这鬼神,于是清了清嗓,道:“尔等所论《避风诀》,是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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