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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   不知什么时候,她混在这群手下当中,为曾璃挡住了这一刀。

      “小柔!”他大叫一声,又惊又惧。

      红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腹部涌出。

      温景天蹲下身子,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捂住她的伤口,可是于事无补,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渗出他的指间。

      “小柔!”他去叫她的名字。

      温小柔倒在血泊中,艰难地喘着气转过头去寻找曾璃。

      曾璃撑着身子挪过去,一把握住小柔冰凉的手,只觉得触手全是黏腻湿滑,一瞬间心中剧痛。

      温小柔定定地看着曾璃,露出一个痛苦而惨白的笑容,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比划什么,却因为没有力气举不起来。

      曾璃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你不必抱歉,我都懂,我不会怪你。。。是我对不起你。。。”

      温小柔一刹那笑了,像无数次曾露出的笑容一样,纯澈干净。

      她慢慢转头,看向自己最爱的哥哥。

      温景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他毕生所求,为名为利,为出人头地,为争一口气,可最初的最初他只是不想让父母枉死,只是想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温小柔看向温景天,四周幽暗昏聩,可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像天上刹那闪亮的星辰,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温景天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动作,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抱着她,一只手还按在她的伤口上,似乎这样就能减缓生命流逝的速度。

      他看清了,她的唇语,她在说,“哥,回头吧。”

      温小柔还在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漫长的安静中。

      温景天流不出泪来,也没有说话。

      温小柔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悲伤,她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想要去摸摸哥哥,她想说,哥哥,我不怪你,我知道如果能选择,没有人愿意踏上这条路。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怪自己没能够阻止你。哥哥,来世还做兄妹好吗?下一世,我们都要干干净净的。

      温小柔的眼神逐渐涣散,她在温景天的怀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温景天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旁边的手下看到温景天这般模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时川一把拉住曾璃,“走,”他低低说道,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灯光复灭。

      黑暗中曾璃感到手臂上一紧,然后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到门的开合声,还有江时川的呼吸,她忍住腿上的疼痛,不辨方向的跟着江时川走了几步。

      她感到自己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江时川放下她,转身去摸石壁上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幽幽亮起,曾璃一看,他们竟然就在刚才藏货的地方。

      “这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曾璃扯了扯嘴角,坐在地上低声喘息着。

      四下静谧,她才觉得腿上剧痛难当。

      江时川默默朝她走来,半跪在她身边,扯下衣服一角扎在她大腿动脉处,以减缓流血的速度,这才抬眸看她。“这里是以前的毒枭昆爷的地方,我稍微改造了一下,要骗过温景天不难。”

      曾璃看到他的掌心还在流血,是刚才握住匕首的伤口,心揪得一疼,“你的手也要包扎,”她执起他的手刚要细看,不料却被他突然用力地反握住,伤口因为突然的用力再次绷裂,有血涌了出来,滑过两人的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洇出暗色的痕迹。

      江时川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浮动万千,有痛苦,有不甘,有不解。

      “为什么?”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拼了命地想护她周全护她安好,可她却自己往火坑里跳。

      从他接到温景天电话说曾璃在他手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是故意被绑的。

      温小柔这么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过她。

      所以,“为什么?”

      曾璃看着他,眸光微颤,“这是我欠小柔的,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卷进这些事情中,她会一直活得很平静很快乐,一开始就是我利用了她。”

      “那我呢?曾璃,你好残忍,你忘了吗?最初的最初,是你故意接近的我,是你利用的我,那你又拿什么还我?”江时川的眼很红,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全是青筋。

      曾璃感觉自己的手要被他捏碎了,手上全是湿热的触感,全是他的血。

      曾璃没有忍住,有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早已分不清是腿上的伤口更疼还是心更疼。

      “对不起,”她哽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一局。吴余都跟我说了,他是国际刑警,你们一直在合作。他们已经将这里包围,温景天带着货只要走出这个山洞,就会人赃并获。可是蛇爷也一定会怀疑你,以他的狠辣,宁可错杀你也不会再留你,你唯一能解除他怀疑的做法,便是假戏真做,让国际刑警真得射杀你。”

      “所以你要代替我去赌这一局?”江时川颤抖着问。

      “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我的身份是警察,在温氏潜伏了这么久,又有心引诱你,只有我才能让蛇爷彻底打消对你的怀疑,”曾璃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神情温柔而坚毅,“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欠你的。”

      江时川,我欠了你的情,只能拿命还你。

      江时川好半响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逐渐从支离破碎变成了广袤平静。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的心中有把火,想烧尽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和罪恶。

      他成全她,并把她的理想当做自己的理想。

      这些年他苦心经营,机关算尽,与虎谋皮,只为实现她的理想。

      他知她心意已决,也知走到这一步两人都再难回头。

      曾璃看着他,知他心中所想,更觉心痛难当,泪意汹涌而出,她含着泪吻上他的唇。

      吻很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碰触,又仿佛很重,如千斤重锤砸在心头,撕心裂肺,痛楚难当。

      她离开他的唇,与他对视。

      漫长的静默后,她才轻轻开口,“走吧。”

      江时川用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唇,“我背你出去,”因为压抑得太久,他的嗓音很低很哑。

      曾璃笑了,点点头,趴在了他的背上。

      江时川的拐杖声一下一下地回响在寂静的山洞中,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曾璃伏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宽厚的肩膀,和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有泪水慢慢地洇湿他的衣服。

      她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太多的画面,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光。

      只希望这条出山的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吴余给他们留出了一条路,供他们从矿山离开。

      江时川的人已经等在出口的地方,接上他们,几辆车飞驰而去。

      远处的矿山传来枪声,人声,嘶喊声,隔着层层叠叠的植被,听起来竟有虚幻之感。

      曾璃看一眼江时川,他的侧脸线条绷得笔直,神色冷峻,莫名地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她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是无声的安抚和宽慰。

      江时川没有扭头看她,他怕他一扭头,苦苦强忍的一切便迅速崩塌,心中的妄念便冲出牢笼,他想不顾一切的带着她从这车上逃离,从这片土地逃离,去一个没有厮杀没有枪炮没有罪恶的地方,只两个人,安静地守着彼此。

      可现实不容许他多想,车子开出一段路之后,突然有子弹射向他们,从斜刺里冲出几辆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的火力太猛,他们的车队被逼停在山崖边,一边是重重山峦,另一边是湍急的河流,在这里,他们无处可逃。

      天际隐隐泛出红光,是夕阳的颜色,此刻看来却触目惊心,仿佛连天空都被鲜血染红。

      风吹过树木,传来沙沙声,如某种诡异催命的号角声。

      逼停他们的车子上有人被簇拥着下来,带着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鄙夷和冷酷。

      蛇头挂着狂妄的笑,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枪,看着他们。

      “从来没有人出卖我,还能在我的地盘上全身而退。”

      “江总,你说你可以帮我找回陈老三丢失的那批货,可怎么找着找着反到把国际刑警给引来了?”

      江时川眼神微沉,却仍是从容开口,“我们跟着温景天一路过来,却中了他的埋伏。至于国际刑警的事,我并不知情。”

      蛇头并不言语,只是耐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枪。良久,他才开口,语调渐冷,“选择和江总合作,我自然是相信江总的,但是,我的手下查了你身边这个女人的背景,她是名货真价实的警察,这次国际刑警出现应该跟她脱不了干系。”

      曾璃回视蛇头,嗤笑出声,目光里满是冰冷的嘲讽,“是我又怎么样,我只恨这次只能抓住温景天一人,你们这样的人破坏了多少家庭,残害了多少人!”

      “我们这样的人?”蛇头哈哈大笑起来,伤疤愈显狰狞,他颈上的蛇头随着他的大笑震动起来,仿佛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着要发出致命的一击。

      “你看看这片土地,贫瘠困苦,如果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上,因为有我们,他们才能安居乐业。”

      曾璃冷冷地瞪着他,“犯罪就是犯罪,不论套上多冠冕堂皇的说法,也掩盖不了毒贩的本质。”

      蛇头也并不生气,他只是缓缓地用恶毒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

      曾璃知道自己一旦落在蛇头手上,定是生不如死,严刑拷打那还是轻的,最怕就是给她注射毒品。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同僚,彻底被毒品摧毁了意志。

      江时川猝不及防的,突然重重一脚把曾璃踹在地上,俯身用力地掐住她的双颊。

      “你是警察?”他似乎是恨极,咬着牙绷出这句话,额头上青筋暴露,掐着她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曾璃,这么久以来你都在骗我!”

      曾璃仰头,回视他,笑了,“是,江时川,谢谢你,让我抓到了温景天。”

      江时川的眼睛很黑很沉,那里一丝光也没有。他突然用拐杖重重地敲在曾璃腿上的伤口处,伤口瞬间又流出血来。

      曾璃倒在地上,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冷汗顺着她得脸颊滴落在地。

      蛇头似乎兴致盎然,“江总,看来你对这女人是真动了情啊。”

      江时川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蛇爷,这个女人交给我,我要亲自解决她。”

      蛇头没有动,仍然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时川。他的手下站在他身后,端着冲锋枪,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和她瞬间便会被打得血肉模糊。

      江时川没有等蛇头,而是又用力地踹了她一脚。

      曾璃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半圈,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呛出一口血来。

      她的另一边是高耸的山崖,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这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江时川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她。

      他深深深深地看着她。

      曾璃回视他,眼中有泪。她一字一句说道:“江时川,我不后悔,今天我死了,还会有人前赴后继,以血肉为祭,守一方太平。”

      江时川扣下了扳机,一声,两声,三声枪响,子弹落在了曾璃的胸口,几乎是同一时间,曾璃向后一跃,整个人往山崖下坠去,转身没入水中,溅起一片猩红的水花。

      江时川收起了枪,面无表情地看着泛着白色水花的河水。

      “蛇爷,我们下去捞那女人上来,”属下忙说。

      蛇头看了一眼江时川,老奸巨猾的脸上看不出想法,良久,他朝属下摆了摆手,“罢了,不用去了,中了三枪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活不了了。”

      他拍了拍江时川的肩,“江总还是太仁慈了,要是这女人落在我手上,定不会让她就这么便宜死了。”

      说完,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江总,莫要忘了,今天晚上还要见察卡将军。”

      江时川的喉结无声地动了动,他最后望了一眼河流的方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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