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刀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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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疏微笑道：“《望江月》。”
叶长生忽然想起了之前冯庄主与萧疏论及诗词时说到的《春江花月夜》，心里一动，道：“听起来好像和《春江花月夜》的意境很相像。”
他感到萧疏赞许的看了看自己，萧疏手抚琴弦，道：“这是宫廷乐师高彦所做，《春江花月夜》是他最喜欢的诗。小时候陪二殿下读书的时候，常常进宫去听这位先生弹琴，高先生于琴技上堪称国手，你要是听他弹过这首曲子，恐怕就觉得我弹得不能入耳了。”
叶长生伸手拨了拨琴弦，古琴发出低沉悠远的声音，他其实并不在意国手的琴弹得有多好听，只是想找些话来和萧疏说，于是问道：“你同他学的琴？我觉得已经很好听了，你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萧疏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挺惭愧的，我小的时候看什么都很喜欢，都想学，但是分心太多，没有一样能总是坚持下来的，所以到了现在反而一事无成。”
叶长生摇了摇头：“你这要算是一事无成的话，未免也太谦虚了一些。你给人的感觉，像是见惯了珍珠美玉的人，所以总觉得自己会的是寻常。足见家学渊源了。”
萧疏笑笑：“这倒是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见越多，就知道自己所知的，也不过是皮毛。”
“我明白，这和习武的道理一样，”长生道：“我听我爹说的，世上有很多本领一般的人，学到了一点招式，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别人切磋比较，胜了就得意洋洋，那不过是一些逞勇斗狠的莽夫，对所学并无畏惧之心，只是想显摆自己罢了。而真正能领悟到武学境界的高人，则会知道这条道上永无止境。”
萧疏闻言似乎微微失神。
叶长生忽然想起他不得已放弃武学，立刻后悔自己失言，连忙说：“学别的自然也是一样的。”
萧疏展颜一笑，说：“嗯，各有各的道，不管什么学问，都是值得钻研的。”
两人目光对视，目光停留片刻。
叶长生道：“你如果难过的话，可以对我说说。”
萧疏略有迟疑，长生本以为他不打算提了，结果萧疏说：“我有时候确实会很茫然，人生前十几年，我做得最用心的事情就是习武，但是现在，我好像连一把剑都拔不出来了。那种感觉，我几乎要忘了它。”
叶长生看到萧疏的目光怔怔的，似乎在回忆往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萧疏，于是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没有关系，如果你想，大可以重新来试试，如果实在不能强求，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很多适合你去做的事情。”
叶长生说完这句话，萧疏轻轻地动了下手，叶长生这才意识到，匆忙缩回了手，但是方才萧疏手背皮肤上的温暖热意在他的手指尖一路蔓延开去，让他觉得手掌发麻。
而萧疏似乎是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去，道：“你人也很好。”
长生顿时心头涌起一阵悸动，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站起身侧耳去听，是楚况回来了？听声音不像。
少时，门外传来三声扣门声响，一个清脆声音传了进来：“萧公子，你在吗？”
是冯庄主的女儿，那个叫冯青青的女孩。
萧疏闻言，温声说：“冯姑娘请进吧。”
门被推开，门外站着那名美丽娇媚的犹如一只小狐狸的少女。只是此时她已经不再是中午时的那身装扮，而是穿着件窄袖的干练裙装，腰间配着一把陌刀，头发高高扎起，带上了一种少年式的英气。
萧疏礼貌周到的微笑着请冯青青进里面坐。
冯青青看到叶长生，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踌躇了一下，没有说话。
叶长生想这时候如果自己有些眼色是不是就该告罪先行离开？他心想：“但是我偏不走。”
冯青青只是迟疑了一下，索性直接开口了：“萧公子，我就不进去了，我找你来是长话短说。我瞧你长相俊美，谈吐不俗，待人接物也温文尔雅、礼貌谦和……”
萧疏登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匆忙想打断冯青青的话：“冯姑娘……”
叶长生：“……”
“你先让我说完，你身边的两位朋友看起来也绝非等闲之辈，我心里很仰慕几位的人品风度，既然是在江湖游历，若不嫌弃，不防将我当个朋友，几位这几日在山庄，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不要客气，来找我就是了。另外，我爹娘可能有些不太妥当的想法，请别介意，也别当真，你们能将我当成是个朋友就好。”
冯青青的口齿当真利索，仿佛是生怕被萧疏和叶长生误会似的，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随后小心翼翼的望了二人一眼，等着看萧疏怎么回答。
萧疏笑了起来：“那就多谢冯姑娘招待了。”
冯青青顿时爽朗一笑：“好了，如果不嫌弃，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能直接称呼两位的名字吗？”
萧疏的声音也很温和：“我是不介意，想来长生也是不介意的。”
叶长生也很高兴冯青青能这么利落爽快，跟着萧疏说：“不介意。”
“好的，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冯青青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兴奋：“我是想来问问，那位个子高高的，带着把刀的大侠姓楚，叫楚况是吗？”
萧疏点了点头。
冯青青试探着问道：“刀神？”
萧疏与叶长生异口同声道：“是的。”
冯青青两眼放光，激动地摸了摸刀柄：“刀神大侠现在在吗？我能不能……瞧瞧他的刀？”
“他不在，可能是出去找地方练刀了，”萧疏脸上诧异神色一闪而过，理解地笑了笑，“不然你先进来坐会？楚大哥一会就回来了。”
叶长生眼看着冯青青刻意压抑的激动的神情，忽然想到那这几天冯青青岂不是可以天天来找楚况看刀？于是道：“楚大哥的刀法确实是名不虚传。”
冯青青走了进来，也坐了下来，接话道：“我之前真是没想到，楚大哥会是刀神，可是现在一想，又觉得刀神就该是这样子的，我瞧他就像是个很温和的大哥哥，并不像是江湖传言的那样。”
冯青青一看就是个没在江湖中历练过的模样，刚才提起江湖，也是一脸天真的期待，没想到竟然也听说过楚况的传言，萧疏于是问道：“江湖传言中，楚大哥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不是都说刀神是实至名归么？”
冯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似乎有背后议论他人之嫌，有点踌躇：“就是说他脾气不好，不过江湖之言，是不能随便相信的，我看多半是有人嫉贤妒能。”
而冯青青所说的这一节，叶长生其实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江湖之事，原因是楚况实在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位人物。
大概是七年前，武学依照道家所创建的道宗因为门派之内的争端分成了两个派系，两派相约于珩山论道，立下赌约，得胜者为道家正宗，败者则就地解散，赌约中规定可以请相熟的江湖朋友前来助阵，于是这两派的争端最后演化成为了一场江湖豪侠们之间的武林盛会，最终进行了一场长达半个月的比武。而凡是曾经参与到此次盛会中的人过后回忆起来，都要情不自禁的赞叹一番中原武林武学的博大精深。当时盛景，真是可以称得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时候江成鹤仍然身为武林盟主，修炼天心神功的内功已至化境，是当世公认的第一高手，腰悬佩剑惊鸿，立于场外掠阵，以防对战之时，刀兵无眼致人死伤。
因为这件事情而声名鹊起的就有后来人们所称的剑痴甘棠、用毒圣手梭罗生、铁判官百里当等人，但是当年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彼时刚刚出道江湖、尚且籍籍无名的楚况。
当时的楚况不过二十，谁也不知道这少年一身所学师承何处，有何机缘，竟能在弱冠之年以一己之力轮番对战七名道宗高手而不显败象，那把长刀在他手中，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般的圆融而毫无破绽。他的刀法，亦得到了在场数名武学大家的认同。自此，秋风刀开始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数年过去，楚况几乎是从无败绩，也渐渐被人们称作刀神。
大多数习武之人的武学巅峰在四十至五十岁左右，再往上相较年轻时毕竟气力不济，而小一些时则缺少经验与内力的累积，但是也有极少数人，仿佛从握住武器的那一刹那开始，就与心中的武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在极其年轻的时候，就可以战胜那些已在习武之道上摸索了很久的前辈们，这是天资、禀赋与兴趣共同铸就的结果，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毫无疑问，楚况就是这样的人，他于刀法的领悟，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从他第一次握住刀柄，就感觉仿佛是与阔别多年的老友重逢。于是年幼的楚况决心追随心中的愿望，拜别了叔父叔母，踏上求学之路，他在普通的武馆中学过最基本的刀功、跟随戍边的将士练过招式、在与胡人的对抗中直面过生死、接受过行商镖行中武人的指点、机缘巧合下拜会过隐士高人、寻访过世间尚存的刀谱与神兵……到了二十岁那年，他便开始自行创造招式，三十六式秋风刀法，便是他在行走江湖时整理散佚的卷帙与结合自己的理解所创制的。
直至今天，秋风刀法已经不断演进，其招式精妙，威力惊人，拿来开山创派也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刀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