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82、唐筠

　　“……我要去吹吹风。”萧疏眼见叶长生要往他身边靠，立刻起身下床，站起来时双腿还有点发软，险些摔倒。

　　这十数日在船上无人搅扰，两人乐得自在休息，只是少年相恋，食髓知味，难免有点不分昼夜，叶长生后来更是拿出一本书来给萧疏看，萧疏翻了两页，当即面红耳赤，问长生是从哪找来的。

　　长生坦然道：“买那个的时候人家送的。”说着指了指放在床边的那个小瓷瓶。又笑道：“还是害羞，不敢看么？没关系，我教你也一样。”
　　萧疏：“……”

　　萧疏被变着花样地折腾了许多天，下午时分也才刚刚被叶长生按着又来了一次，睡醒时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立刻又羞又窘，而一醒来长生就低头亲吻他，那感觉竟像是……带着侵略意味的完全占有，萧疏心中慌乱得不行，而这慌乱里却有更多的是因为他心中竟有些回味当时的感觉。

　　待这亲吻结束，他勉强抓住机会起身躲开，叶长生见他险些摔倒，连忙在一旁牵起他的手，眼神中带着点歉意，萧疏瞧见他这带着几分孩子气而显得有些天真的表情，立刻恼羞成怒，侧身撞了叶长生一下，叶长生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抱住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让我抱着你吗？”

　　萧疏轻哼了一声，说：“我要吹风。”
　　长生最受不了他撒娇，立刻笑说：“走走走。”

　　两人坐在船舷上，看茫茫水面中一轮明月的倒影。货船此时停泊在一处码头上，船工操劳一整日，此时已经休息，周遭间或听到淡淡人语声，但是隔着水面，远远的听得并不分明。清风徐来，货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萧疏靠在叶长生坚实的肩膀上，心中渐渐安定，忽然小声说：“你，你……你欺负我。”

　　叶长生当然知道他是在指什么，下午那会他看到萧疏情难自已的表情有点太激动了，好在他深知怎么哄萧疏，叶长生认真说：“对不起宝贝，我……忽然想……我有点控制不住。”
　　萧疏勉强正色道：“以后不……”

　　长生及时打断他：“你先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萧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也没有。”

　　长生：“嗯，也没有不喜欢，是不是？来，宝贝，喜欢就点点头，没有不喜欢就摇摇头，嗯？”
　　长生的目光深情而温柔，萧疏被他看得发晕，懵懂摇头，摇完之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你这……”

　　长生笑了，凑近萧疏耳边小声问：“答应不？以后也允许我偶尔像今天这样子……欺负你？你也有感觉，是不是？我会好好爱你的。”
　　萧疏急促喘息，手指蜷缩着拽住长生的衣襟，最后垂下头小声说：“都由得你。”

　　叶长生笑了起来，手臂一伸，将萧疏搂进自己怀里，柔声问：“说你爱我好不好？”
　　萧疏靠在他肩膀上，内心仿佛被牵引，只能乖乖顺着他说：“我爱你。”

　　他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神志，勉强岔开话题：“你比我认识你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叶长生抱着萧疏，心中满是对他的喜爱之情，情不自禁地又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说：“我还在长个子呢。”

　　萧疏躲开一点：“……别亲了，在外面呢。”
　　叶长生把脸凑近他，说：“那得你先亲我一下。”

　　萧疏心想自己未免也太听他话了，稍微哄哄就什么都答应，这怎么能行？想了想，小声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亲你。”
　　叶长生心中毫无所谓，立刻道：“哥哥。”

　　萧疏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本意是想混过去，没想到同时心中一动，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叶长生的脸颊。
　　叶长生眼中带着笑意，只是看着萧疏。
　　萧疏看着长生的眼神，心想没有办法，栽在他手里了。

　　两人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坐着闲聊，亲亲密密的越说越起腻，只恨不得攥着对方的手，这辈子都不再分开，互相问着彼此小时候的事，说到好玩有趣的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和你不一样，没有亲兄弟姐妹，也没有师兄弟姐妹，总是一个人练功习武，我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倒也不觉得孤单寂寞，我娘怕我总是不和同龄的小孩一块玩，变得性情孤僻，就每半个月领我去和掌柜家的小孩子们玩一玩，但是我又觉得他们无聊的很。后来长大些，有一大半的小孩都被他们父母遣去读私塾，我爹娘也让我去，我学了两天，里面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觉得没意思得很，就不再去了。于是我娘在家教我，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后来又断断续续捡了些四书五经里的文章，全做识字之用。咦，我怎么觉得这些话我之前都跟你说过？哦，其实和你比起来，我周围的关系太过简单，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不及我这近一年来经见的人事多。至于其他，我还是一心觉得习武有意思，花的时间几乎都在这上面，不和别人在一处时，也不觉得寂寞，可是现在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哪怕你不在我身边一时半刻，我都觉得孤单的很，会想你想的不行。”

　　萧疏笑了：“你现在说这些话张口就来，只是想哄得我晕头转向的。”
　　叶长生揶揄一笑：“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都是和你学得么？你呀，看着最乖了，可是又会哄人，又会骗人，又会撒娇……”

　　萧疏：“好了好了好了，说点别的，你为什么喜欢我？”
　　叶长生故意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因为你漂亮。”
　　萧疏：“哼，还有呢？”

　　“还有？”叶长生又故意微微皱起眉：“容我想想……还有就是你胆小得很，怕黑，怕鬼，怕虫子，什么都怕，看着怪可怜的，我就照顾照顾你吧，照顾着照顾着就喜欢了。”
　　萧疏：“……我要生气了。”

　　叶长生这才心满意足，正色道：“喜欢你本来也不奇怪，昀儿，你大概是我见过最温柔纯善的人了，可是我好像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喜欢你的，等到我明白自己的心，就觉得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有为什么，你什么都好，我见到你笑，就会觉得说不出的高兴，你对我好，我在梦里想起时都会快乐。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萧疏紧紧握着长生的手，目光温柔：“因为一切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我觉得……我认识你之前就好像一直在等着像你这样的一个人一样，我……我想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叶长生眉眼带笑，情难自已，忽然站起身来，冲着水面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之中满是少年的欢欣与喜悦，让听到他声音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要随着其中的喜意露出笑容。

　　而不远处一尾游鱼掠出水面，划出一道银光闪闪的弧线，鱼儿背脊上晃动着的粼粼水珠，浸染着月色的光辉，如同珍珠一般四散飞溅。

　　萧疏连忙把他拽下来，轻轻敲了敲他的腿，半笑半恼说：“喂。”
　　叶长生亲昵地与他鼻梁相抵，温声道：“回去吧，好不好？”
　　萧疏面红过耳，然而心中亦不舍得拒绝。

　　长生温柔而迷恋地看着他，抬起一手正要将他抱起来，正当此时，耳畔传来“啪”的一声，两人心中一凛，回头望去，却见一只手搭在船板上，随后月色之下，忽的探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看到叶长生和萧疏也是明显一惊，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俩在干嘛？”

　　唐筠不知道是饿了几天，一手一个点心停不下来地往嘴里塞，吃得两腮鼓鼓的，萧疏赶紧给他倒了杯水：“不够还有，慢点吃，别噎着。”

　　唐筠接过水疯狂地灌了一气，终于舒服地打了个嗝，说：“饿死小爷了。没想到会碰上你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叶长生抱着胳膊，一脸冷漠：“你功夫不错，上来的时候我都没听见。”
　　唐筠得意道：“你也太瞧不起兄弟了，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进了水就和水里的一条鱼没什么区别，在水里，多少人都是要叫我一声大哥的。你要想学这洑水的功夫，叫我一声大哥，我可以考虑教你。”

　　叶长生：“……你想得挺美。说吧，为什么要找我俩？你这大半夜的没事进水里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唐筠：“彤姐不是说了让你们找我了吗？那天夜里我还和你交过手，我还以为你是多管闲事，差点给你气死。谁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碰上自己人呢？”
　　叶长生冷漠道：“你来路不明，谁和你自己人？”

　　唐筠：“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嘛，大家都是为了救彤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叶长生：“……”

　　萧疏连忙问：“你见到了彤姐？你……你是她什么人？”
　　唐筠想了想：“也罢，这件事情以我和他的关系，迟早得和你们说。”

　　唐筠说着指了指叶长生，叶长生立刻峻声道：“喂，什么关系，你别胡说。”
　　唐筠“啧”了一声，道：“认真说起来，咱们算是师兄弟。”

　　萧疏和叶长生面面相觑，长生马上想到了：“你……你是江师伯的徒弟？他还活着？”
　　唐筠面露黯然神色，摇了摇头。
　　叶长生和萧疏对视一眼，这结果在意料之内，二人均心中难过，叹了口气。

　　唐筠整顿形容，认真道：“我师父的事情等下和你们说，至于我这次来找你们，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