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53、蓉城

　　这一夜两人都处于难言的兴奋之中，后来也渐渐都感到了困倦，萧疏先闭上眼睛睡了。

　　叶长生半梦半醒之际隐约之间总觉得心中欣喜，睡到中夜，他忽然睁开眼睛，一下子醒了过来，心想：“他说他也喜欢我。”
　　情不自禁地抛却一切别的想法，只觉得高兴。

　　耳畔听到萧疏呼吸绵长匀静，应当是已经沉眠，他忍不住侧过身，在窗外漏进来的一星微光中细细看他的睡颜，又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感觉实在是太喜欢了，就想亲亲他。

　　没有料到萧疏忽然轻哼一声，仿佛要从梦中醒来，叶长生慌忙闭上眼睛，手却仍旧不肯拿下来，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以为萧疏没醒，正要睁眼，却感觉到了萧疏的注视。

　　叶长生闭着眼睛，心想：“我等等看他要干什么。”
　　等了一会，感觉到头顶有轻轻痒痒的呼吸，接着被温柔地吻了一下。

　　叶长生脑海中轰然一响，心软的一塌糊涂，感觉身心都像是被所有的温柔和甜蜜牢牢包裹着，一时间幸福得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他睁开眼睛，仍然不敢动，呆呆地看着萧疏已经在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又睡着了，嘴角边却仍然带着笑意。
　　叶长生心里明白过来：“这是和我一样，喜欢的不行，梦里都觉得高兴。”

　　此刻萧疏正面对着他闭着眼睛，叶长生于是仔细地凝视他。
　　萧疏的长相已经到了好看的无法形容的程度，他之前就很清楚的明白，可是每次留神观察时，总要被那种恰到好处的细节震惊。

　　他的眉毛先是平直上扬，自眉峰处弧度略转，斜而入鬓，工整地好像每天专心修过一样，而眉骨略高，因此尽管有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还是同时兼有了男子的英气。
　　而此刻那双有着淡色瞳孔的眼睛闭着，仍然能让人沉醉在那长长的睫毛描绘出的美丽中。

　　叶长生此刻忽然看明白了，萧疏天然带着一种令人怜惜的气质，应该有一半归于他的眼睛。而他的脸上其他地方的秀气也帮着补足了这种感觉，唯一不工整的地方是鬓角和额角一些散乱的碎发，却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叶长生的手仍然搭在萧疏的腰上，感受到衣服下薄薄的肌体，渐渐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心中悸动，几次念着天心神功的武学心法才得以缓解，从这时候开始反反复复地处于半梦半醒之中，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过。

　　萧疏这边却是一宿酣梦。
　　叶长生听着他的呼吸，只要一想到萧疏喜欢自己如同自己喜欢他那样，就觉得人世间没有比这更安宁快乐的事情了。

　　等到第二天萧疏睁开眼睛看见他，先是懵了一阵，随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主动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温声道：“生辰快乐，长生。”

　　叶长生整个人像是飘在浮云中一般，从身到心都是轻飘飘的。
　　两人避开别人去院中洗漱过后，萧疏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青色武袍给他穿上，又亲手以发带为他扎起头发，推着他向镜子前看自己的形象。

　　这件武袍式样很是活泼，衣料上乘，颜色也恰到好处，叶长生自己都跟着眼前一亮，只觉镜中的翩翩少年不同于往日，眉宇间都是欢悦舒朗之意。

　　叶长生又注意到镜中的自己比萧疏要高一些，两人站在一起，处处都十分相配。
　　他心里高兴，侧头亲了亲萧疏的脸，本来是想要求一个唇齿相依的吻，但是被萧疏带着笑躲过去了。

　　萧疏拉着他的手，道：“我昨晚告诉给文儿，今早你有长寿面吃了。”
　　叶长生紧紧握着他的手，笑问道：“吃完呢？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聪明，”萧疏一边拉着他一边走：“小师弟这几日练剑太辛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叶长生笑了：“我不想叫你师哥。”
　　萧疏对他真是千依百顺：“那你就还叫我的名字呗。”

　　叶长生：“你爹娘怎么叫你？总不会用萧疏这个名字吧。”
　　“彻儿，”萧疏答道：“我爹娘，爹那一边的长辈，我大哥，都叫我彻儿，我师父有时候叫我彻儿，有时候又叫我小疏，师祖也是如此，我游历江湖的时候，他们也都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

　　“怪不得，”叶长生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叫一个别人都没有叫过你的称呼，我该叫你什么？”
　　萧疏向他促狭一笑：“叫哥哥。”
　　叶长生连忙摇头：“你不是有弟弟吗？真是，从一开始见面你就想拐我做你弟弟，我才不这么叫你。”

　　萧疏听他提起自己的三弟，却没说什么：“那你慢慢想吧，嗯，南师哥来了，记得啊，装什么也不知道。”
　　萧疏说着，赶忙放开了他的手。

　　叶长生心中恋恋不舍，但是只得先按照昨天说好的在这些朋友面前暂时不暴露两人的关系，否则极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他们思来想去，并无别的办法可行，也只好先在人前装模作样。

　　南化易是个活泼有趣的人物，叶长生总感觉他和郁离尘给人的感觉很相近，整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带着一点讨巧的意思，此时梳着一个道士髻，笑眯眯地来了，一见到他，便祝他生辰快乐。

　　叶长生有点不好意思：“一个生日而已，大家怎么都知道了？”
　　南化易笑道：“飞雪昨天告诉我的。”

　　正说着，飞雪就来了，大家照例一起吃了早饭，长生得了一碗长寿面，在众人祝福之下一口气吃完了，之后萧疏便跟李湘兰报备，李湘兰再三再四想让飞雪南化易跟着，萧疏都反复婉拒了，最后终于只有叶长生与萧疏两人一起出了门。

　　萧疏牵出两匹马，两人各乘一骑，此时还未到辰时，平阳郡府街道上刚刚热闹起来，旁边不少叫卖早点的，两边商铺，有的刚有伙计在掌柜的催促之下睡眼惺忪地开门迎客，路上有赶工的行色匆匆，也有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来观光游览的，往来行人不绝，见到高头大马上的两个俊美少年，都情不自禁的要多看一眼。

　　两人在街道上缓行，叶长生跟着萧疏，也没有问他要到哪里去，直到出了城门，两人都松了口气，城外行人明显少了，只是偶尔遇到一两个赶着牛车驴车进城的乡民，或者挑着担子行路的脚夫，他们才开始不用在意，高高兴兴地闲谈，走着走着，两匹马挨挨蹭蹭的几乎要挤到一起去。

　　此时正值天气晴好，阳春三月，虽非暖风，但也绝没有让人感到半点春寒料峭之意，城外的土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柳树，刚刚抽开新芽，扑面而来朦胧的一片片绿影，藏着偶尔几声婉转的啼鸣，北地多山，远处丘陵起伏的轮廓，就像是山水画里的一样。

　　叶长生此刻心情无比欢悦，与心上人两情相悦，本来就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他还沉浸在有些难以置信的快乐中，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情难自禁，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萧疏看。

　　萧疏当然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内心也同样感受着沉甸甸的欢喜，目之所及，只觉得世上一切都是美的。

　　“我听小红说，蓉城每年三四月的花是最有名的，咱们这一回也正好可以去看看了。”
　　出了城门，萧疏就向叶长生解释过了，他想送他一柄好剑做生辰礼物，但是此刻金印不在身上，没有办法去官府的兵器库中去提。

　　大楚现在对于刀兵武器的管制还是比较严格的，普通人佩剑需要向官府申报获得允许，铸剑师也要定期向当地府衙提供刀剑等兵器的交易名录。这一番审查下来，名正言顺的获得兵器就要走许多流程，而且普通的刀剑也就罢了，若是那种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好剑，更难到手。

　　萧疏要送当然是想送一把好剑，昨天是借着离欢楼的名义前往郡府事务司提请了在平阳郡买剑的特别允许，结果走遍了府城，仅有一家铁器铺，其中也都是凡品，询问了那里的打铁师，才知道整个平阳郡最有名的铸剑师在蓉城，蓉城与平阳郡府相邻，出了东城门，往东南方向四十里处就是，萧疏前些日子都在离欢楼中呆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正好出来转转，跟李湘兰报备时说得也是三日后才回去。

　　叶长生听他说起蓉城的花，正好想起了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晚上，梦到的那一树灿烂的桃花，不由一笑，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又变成了一声黏黏糊糊的“萧疏”。

　　萧疏看到他的神情，听到他亲昵的语调，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一拉马缰：“咱们比比谁的马跑得快？”
　　叶长生扬眉一笑，得意道：“你先，我让你一步。”
　　萧疏侧头笑看他，一催马跑了。

　　叶长生等他跑出了几丈，这才催动马匹，直追上去，他们这两匹马虽非神骏，但也都是极其难得一见的良驹了，两匹马撒开四蹄，跑得格外欢畅，叶长生在关外游玩，骑马打猎，近身格斗，都学得又快又好，此时稳稳跟在萧疏身边，漫不经心地放水让他，而与此同时的心境，也颇有些“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主场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