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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失控 ...

  •   叶长生今日的发挥,堪称有史以来之最,他的心智感应之敏锐,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进入了一种慢到足够让他捕捉动向的速度,剑阁六种剑法的神妙之处,他当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领悟,但是于招式上,他是清楚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能迅速的反应过来方铭钟的剑招,清楚哪些剑招之后埋伏着的后招,叶长生早在练习剑阁剑法的时候就知道,这六种剑法是如师祖所说,不管学会了哪一种,都足够让人一生受用。

      他隐约有种感觉,方铭钟的内功与剑法虽然都十分厉害,但是他对于剑阁本门武功的理解似乎并未算得深刻,而他的天心神剑,也不如天心神掌的功力强大。

      毫无疑问,方铭钟的武功确实是远在自己之上,但是也正是因为他武学的驳杂,屡屡在危险之际给了叶长生脱困之机。

      而方铭钟明显也是急了,趁与叶长生打斗的间隙连发三声清啸,叶长生心中明白那必然是在召唤剩下的两名刺客。

      而与此同时,有人从殿外廊上栏杆处直接打了进来,叶长生百忙之中回头望了一眼,这才知道那两名刺客为何迟迟不现身了。

      原来是周瑶以一敌二,与那两名刺客从楼下打到了楼上。
      萧疏当即大声喊道:“娘,我们都没事!”声音之中,满是惊喜。

      叶长生无暇回头再看,只感觉心中稍安,拼尽全力抵挡方铭钟,到此刻,已经是他们交手的第二十八招了。

      方铭钟焦躁不已,连施杀招,叶长生稳住心神,严防死守,一时之间,方铭钟竟也奈何他不得。

      周瑶听到萧疏说他们无事,明显松了口气,而刚开始与她对战的那两名刺客,都是年届四十的壮年高手,其中一人,正是当日赵敬成所描述的霍庭轶的形象。

      那么另外一名,自然也就是跟随着方铭钟的七星杀手中的一个了。

      这两名刺客与周瑶方才是且战且走,都急于想到楼上来看情况,是以周瑶以一敌二还能有余裕,单论实力,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但是此刻在大殿之中,她却无暇兼顾。

      霍庭轶与那不知名刺客互相配合,一人与周瑶缠斗,另一人就要上前来刺杀陛下,周瑶见状就要旋身扑来,大喊道:“景哥,你当心!”

      谢旸征咬牙要提剑相迎,顾樘也冲上前去要迎战那不知名刺客,使周瑶能有机会保护陛下,与此同时,远处观战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就在此时,陛下劈手夺过谢旸征手中的剑,迎面对上飞身而来的霍庭轶,一招拨开他的剑,又借势既狠且准地刺向他心脏之处。

      这变故来得太快,霍庭轶全然没有想到皇帝竟也是一名武学高手,身在半空,只得强行收势侧身,然则右肩已经中剑,还未来得及调整气息,身后周瑶已经追到,一剑斩下,将他的左臂从上臂与肩膀连接处齐根斩断。

      顿时鲜血狂喷,霍庭轶忍痛就地滚开,再站起身时已经脸色惨白。

      而陛下一剑飞出,将追着周瑶而来的不知名刺客逼开,周瑶跃到丈夫儿子面前,谢景已经关切问道:“阿瑶,你没事吧。”

      周瑶摇了摇头,转头继续看着霍庭轶与那不知名刺客。

      周瑶唰得抖开剑招,不待霍庭轶有喘息之机就攻上,那不知名刺客这时候就上来帮着霍庭轶抵挡对手,顾樘也连忙攻上,而这时方铭钟趁叶长生纵跃躲避之际,将手中长剑钉向叶长生,然后双掌催动天心神掌掌力,正是攻向陛下。

      萧疏站在父亲身边,时刻关心着长生这边的动向,见此情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本能地要推开陛下,而刚才开始关心周瑶与那两名刺客对战的陛下此时才刚刚注意回这边的情况,反手拖着两个儿子避开,但是方铭钟那一掌中蕴含的内力极其强劲,四周立时便被那掌风牢牢笼罩,几乎无从躲避。

      谢景几乎来不及思考什么,只是在这一瞬之间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扔到了一旁,在这一刻,他听到两个儿子大喊自己“爹”,他只得运起全身内力抵挡,心中想到的却是糟了,阿瑶若回身相救,恐怕会腹背受敌。

      而这一刻,方铭钟却感到了从背后和左侧同时攻到的两剑,倘若自己不收掌相抗,必定会被这两剑贯穿身体。

      方铭钟身在半空,只得情急收势,将这凝聚了自己毕生功力的刚猛无俦的一掌,由全然攻向谢景,转为分散向周瑶与叶长生。

      他的这一掌掌力之强,几乎凝成了实质,周瑶和叶长生的剑尖在碰到这股可怖的掌力之后便即弯曲,两人一见这等情形,当即向后纵跃,而这爆发出来的掌力,将周围原本古雅庄重的布置毁了个彻底。

      谢景勉强挡住了这一股掌力的余波,向后退了数步。
      萧疏和谢旸征刚才都快被吓呆了,见状连忙扑上去查看谢景的情况。
      而方才接替周瑶勉强与那两名刺客动手来的顾樘,也因为这强到近乎恐怖的掌力而分开了。

      方铭钟身在周瑶、叶长生、谢景三名高手环围之中,看了一眼场中情势,开口道:“韩兄,我看眼下也是不必再斗了。”

      韩肃与张平也在此时罢手。

      此刻场中的形势,是彼此之间互相牵制,大殿的门在正南方向,而方铭钟、韩肃、李常肃与伤重的霍庭轶都有实力相当的高手牵制在殿中最北位置,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则身在殿中东南一角,此时无论是这群刺客要继续行刺还是要逃离,大家都必须牵制住他们,因为如果他们要逃开,不说以后很难再抓到这帮隐患,他们随手从东南角上抓个重臣做威胁,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而其余高手,此刻必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能拖住,届时对于方铭钟等人来说,就是请君入瓮了。

      此时众高手的站位,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方铭钟这一方想全身而退,谢景这一边则是唯恐不测。但是两边都知道,现在拖时间对谁有利,对谁不利。

      萧疏率先开口,却是向韩肃发问:“韩教主,原来你和方铭钟竟然一起串通好了,从年初起见到你的手下,这中间却一直没有听闻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到易水教了。是我疏忽大意了。”

      韩肃冷冷道:“狗皇帝与我之间血海深仇,我今日就来取你谢家人的狗命。”

      萧疏淡淡道:“你这贼子放肆,满口胡言乱语,全是大放厥词,当日你韩家犯上作乱,党同伐异,崇明帝依旧律降罪,这叫什么血海深仇?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如今你这旧党余孽得以苟且偷生至今,竟然还敢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也不知方铭钟是如何撺掇你的?”

      韩肃怒不可遏,闻言发出桀桀怪笑,道:“你等着,但凡我抓住你,必定将你生剖活剥,让你后悔今日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萧疏从容一笑:“恐怕到时候会是我来看你受五马分尸之极刑。”

      韩肃正要暴起拼命,方铭钟已经淡淡道:“韩兄稍安勿躁,眼前情形,不能任他这般拖延时间。”

      方铭钟这时已经转向萧疏,笑了起来,说道:“殿下,莫非你竟不知,你外祖家也是与韩家一样,被你祖父灭了满门么?阿瑶当年不是因为知晓了这桩旧案,才与陛下闹翻了么?”

      周瑶已经怒道:“你这欺师灭祖的混账住口!”

      萧疏已经察觉到方铭钟的意图,当即开口道:“娘,不要搭理他,他是为了要叫你乱了心神,长生,你也不必担心我,不要让他从这里脱困,我倒要看看,方铭钟,你能嚣张到几时。”

      方铭钟哈哈大笑起来,道:“周瑶啊周瑶,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不过这些年来,你当真心中没有怨恨过么?否则何以行走江湖多年,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管不顾的?但我瞧着这孩子是真的像你,却没半分像了谢景的,当年你对成钧师哥一口一个义父叫得亲热,莫非这其中有些内情?”

      “放你娘的屁!”周瑶怒极反笑:“这就是你的本事了?”
      谢景冷冷道:“昀彻是朕的亲生儿子,朕清楚得很。”
      满殿之上的其余人等,此刻都噤若寒蝉,不敢稍发出一点动静。

      而那一旁的不知名刺客此时也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笑道:“先前未曾见过,如今的确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殿下形貌这般俊美,怪不得令这位叶小兄弟神魂颠倒,什么都顾不得了。”

      方铭钟不待旁人说话,就已经接过话头:“常肃,这就是你不懂了,依我看来,二殿下聪明才智,也是十分令人佩服的,他这般年纪,就已经能笼络得住那么许多江湖中顶级高手的势力,与我这师侄周瑶,真是一脉相承的聪明远见,如今这一番作为,更是说明其志不小。一时屈居人下,又有什么忍不得的呢?”

      方铭钟说话时动用了极深的内力,音质犹如在金石相击一般,震得人脑袋嗡嗡得难受,殿上没有武功的众人,听见这声音就觉得眩晕恶心不已,然而即便用双手堵紧了耳朵,还是仿佛被灌进脑海中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这种说话方式,是内力强不过他的人断然无法打断的。

      话中的种种暗示之意,在场的人又有几个听不懂的?许多官员听到这里,都是面上毫无表情,内心震惊不已。叶长生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心神震荡,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听到萧疏反唇相讥。

      萧疏一生之中还从未受过此等侮辱,但是此刻他深知方铭钟是要以攻心为上,等着乱他们阵脚,再伺机动手,等方铭钟话音刚落,他立刻冷笑道:“用不着你在这里阴阳怪气地嘲讽,我是喜欢长生,长生也喜欢我,我们俩在一起,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也不用管什么旁人耻笑。至于你说的其他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以为有谁会相信么?方铭钟,你欺师灭祖,害死徐广太师父,为了侵吞财产又害死自己妻子,之后又做下青城之局,害得江师伯一家遭逢大难,无数江湖人士家破人亡,除了这些,你手上还有多少人命?连我一身武功尽废,也是前年中秋拜你所赐,你竟然还想刺杀我爹?等着伏诛吧。”

      韩肃在一旁已经忍耐不住,道:“你怎么还同他叙起旧了?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方铭钟哈哈一笑,道:“有些事情,其实也确实得清算一二。安王殿下,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一定要刺杀陛下呢?”

      叶长生向萧疏道:“昀儿,这混账东西一直在混淆视听,师叔,陛下,我们这便动手吧。”
      这时陛下淡淡道:“朕倒是很好奇,你有什么非要刺杀朕的理由么?”

      方铭钟哈哈大笑起来,道:“陛下,你该当知道,我原本其实不姓方。”

      方铭钟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然后他目光阴鸷地看着谢景,笑道:“我也姓谢。按道理,你还得叫我一声堂兄呢。只不过当初你爹与我爹兄弟相残,是我爹技不如你爹,被你爹杀了,你爹还要杀我,我那师父看不过去,救了我的性命,唉,我不小心害死了他,真是心中有愧的很,可是后来等我到京城中,帮你手下的重臣做杀手,无意间发现我的身世,啧,堂弟啊,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

      殿中鸦雀无声,萧疏和谢旸征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都转头去看父亲,但是父亲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萧疏忽然想起,当日游锋师叔祖说过,因为方铭钟生得与光明帝年轻时很有几分相似,所以太师父格外偏爱他一些。

      难道这件事……方铭钟说的竟然是真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肃忽然爆发出数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嘲讽之意,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忽然响起,又有种莫名惊悚。

      “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方兄,”韩肃笑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原来你这身世倒也与我有共通之处,我今日也算见识到了,谢景,你爹谢焕阴险狡诈、自私凉薄,他手上犯下的这许多杀孽,如今正当着落在你头上,等你死了,我看由方兄来当这个皇帝,倒也使得。”

      皇帝淡淡道:“乱臣贼子,也不过只是信口雌黄罢了。”

      方铭钟哈哈大笑,道:“堂弟,我是否胡说八道,想来你心中有数,不过我倒是低估你的本事了,看来你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必早已是深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门世间显学。当初你爹被人刺杀,这桩事情是不是也常常让你如芒刺背?你怎么不教你其他两个儿子功夫呢?可惜啊,论资质武功,二殿下确实远远强于其他两个,却被我无意中毁了个彻底,让你这一番悉心教导打了水漂,实在抱歉。你这江山,由武功不太行的儿子来坐,你放心自己百年之后他再被人刺杀吗?江湖在一日,你就有一日可忧心啊。你是够聪明的,让咱们的三叔去做了昭明寺的方丈,法名慧慈,还以你老爹的名义过继他的女儿,假装是你亲妹妹,封做长公主,不过你能靠慧慈保你一世,你的后人,就不怕昭明寺出个妖僧恶僧,谋夺你位置么?”

      萧疏脸色青白,因为心中知道方铭钟所说,字字句句,全都是诛心之语。他一时之间,无论如何都难以猜透方铭钟究竟意欲何为——但是如今看来,恐怕并非是为了刺杀而来。

      韩肃在一旁拍了拍手掌,道:“精彩,着实是精彩,方兄,你替他们操什么心?你现在一剑杀了谢景,你来做这个皇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若是昭明寺那一群秃驴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正当此时,只听门口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老衲已经到了。方施主,当年往事,你并无所知,但你做下这许多滔天恶事,今日该是偿还因果报应的时候了。”

      说话的正是慧慈方丈,他身边还有慧觉禅师与张轻梅。

      萧疏瞬间松了口气,与叶长生遥遥对视,见到他也是如此。不说他们,在场其他人,也都知道此刻慧慈、慧觉禅师以及张轻梅的到来,即是说明眼前局势终于稳住了。

      然而萧疏心中却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其实方铭钟刚才应该动手的,为什么?

      萧疏立刻道:“方丈,现下不必与他们多说了,这几人罪都当诛,杀了就好。”
      周瑶面容冷峻,淡淡道:“正是如此,彻儿,跟着你爹,带着这里其他人出去。撤回皇宫,等我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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