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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生辰 ...

  •   之后楚况和冯青青一起回来,萧疏和叶长生已经在看郡主和萧齐下棋了,冯青青眼眶微红,却是容光焕发,和刚来时的萎靡模样大不相同。

      萧疏就轻轻握了握叶长生的手,两人分别与楚况目光相对,叶长生趁着无人注意时伸手向楚况比了个拇指。

      这一场相聚直至戌时方休,萧疏与紫蓉兄妹两个还借着取东西的机会单独聊了一阵,他们两人交情匪浅,经年未见,见面时却也不觉得生分,不知不觉间就一起聊了许多。

      “表哥,你也知道我娘是什么性格,”紫蓉叹道:“为了这些事情,我劝得也实在不少了。阿旻才多大年纪?不过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罢了,一时又觉得阿旻不够聪明,一时又嫌他不好学的,按道理我不该在背后说母亲的是非,可是瞧见她经常操心担忧这些事情,反而看得不忍心。我去劝她,越劝反而越忧心起来了,所以我也只好什么都不再说了。她要是同我爹一样,诸事不放在心上,我反而还少心疼些。”

      萧疏问:“你是怎么劝姑姑的?”

      温紫蓉秀眉微蹙,道:“我常同娘说,父母的恩德,能惠及于子女的,就是好父母了。究竟个人过得如何,还要看自己怎样,得恩于父母,施恩于子女,岂有能靠祖宗之德就荫蔽几辈子孙的呢?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世赶上了尊荣富贵,就好好受着就是了,你这会担心着阿旻的前程,再过几年就该操心没影子的孙子辈的事情了。这倒不是享受身世显贵,而是被这一身尊荣富贵所累,何至于剖腹藏珠呢。”

      萧疏笑了笑:“妹妹,你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你和姑姑的性情真是大不相同,姑姑性格热,你性格却冷,你得按照她的方式来耐心劝劝,开解开解她。”

      温紫蓉笑了笑,说:“我同你这么说,也不怕你笑话,我说的这些事情,其实不过也就是一点闲愁罢了,在你这里恐怕不值一提。只是我有时候也觉得怪好笑的,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管是什么人,好像最后总是常常因为种种烦心之事忧愁焦虑,可是纵然思来想去又能如何呢?如贾太傅所说‘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何必日日给自己寻烦恼呢?”

      萧疏接过话来:“话虽如此,可是怀王堕,贾谊逝,焉知不是忧惧过甚所致呢?人呀,一旦置身事中,终究能跳脱出来的少。我好像听佛家有种说法,说是人轮回转世,每一生都带着不同的课业,有修善的,就有修恶的,有修圆满的,就有修舍得的。人生种种际遇,各自有各自的难题,人皆有愁虑,倒也没什么是不值一提的,只是看心态如何,怎样应对了,不过有你为姑姑分难解忧,肯定能哄得她高高兴兴的。”

      “那还得是你,知道的多,也会说话,会开解人心,我却比你差得远了。”紫蓉笑问:“表哥,我倒想问问,你觉得你今生修的是什么课业呢?”

      萧疏笑而不答,两人又玩笑闲话了一会,紫蓉问萧疏出门时可还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萧疏就挑着一些能说给她听的旅途见闻说了,过了一会叶长生来找,大家又聚了一会,眼见时间不早,众人尽兴而归,楚况送冯青青回去,萧疏和叶长生送紫蓉。

      晚上回来,两人洗漱之后又躺在床上亲密地闲聊,萧疏因为今日和紫蓉聊得多了,又见到楚况和冯青青之间的波折,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长生说起了许多,一时聊到佛家的缘法,一时又说起道家的玄妙,渐渐就聊诗歌中旷远无极的意境,聊宇宙的无穷与人世的微茫。

      每每到这个时候,萧疏便将他的博学广识、才思敏捷发挥个十足,两个人都是天性中带有极致深情浪漫禀赋的人,叶长生读的名家经典与萧疏比起来毕竟少的多,但是却每每能在萧疏的形容之中感受到武道境界的共通之处,彼此都觉得聊得酣畅淋漓。

      最后这种话题,往往会联系到个人体验,而他们于人世中至深的体验,便是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所以聊着聊着,就慢慢变成彼此耳边或深情或甜蜜的絮絮低语,最后再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眠。

      须臾之间,萧疏的生辰便到了,他的生辰正好赶在了七夕,今年又是他及冠之年,陛下疼爱他,借着七夕特意大操大办了一场,延请群臣至宫中宴饮,且全城当天金吾不禁,举民同庆,这阵仗几乎赶得上今年除夕和上元的排场了。

      七夕白天的时候举朝休假,只有皇帝一家给二皇子行冠礼,加冠赐字,拜祭祖宗。到申时三刻起宫宴开始,皇帝性情宽和,若非因为政事而聚集起来的宫宴,常常都不讲究朝堂上职级高低、年龄老幼,只是带着头地让群臣尽兴,因此每每有宫宴时气氛都十分轻松祥和,有许多官员并不将宫宴当做是一项政务,而是真正当做趁兴尽兴的娱乐,本就十分乐意参加。

      宫宴的形式也很灵活,最开始放在每人桌上的有九道小菜,全都符合时令,品相精致,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告诉往来的侍女宫人传到后厨加菜,至于美酒佳酿,也早已备足。

      宴会开始,先是陛下致辞,陛下在这时候总是十分爽快,两句话即说完,也只是让大家七夕尽兴,随口提了句二皇子及冠。群臣道贺,萧疏就跟着感谢了两句。

      随即众人便开宴,宫中御厨技艺精湛,今天更是铆足了劲头,拿出了毕生所学,单是享用美食,已经是人间乐事,除此之外,自然还有丝竹管弦等伴奏助兴,等到大家都兴致上来,便有会吹奏的、会弹唱的亲自下场来切磋技艺,彼此品鉴,还有作诗的,祝酒的,闲谈的,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萧疏今日的位置挨着陛下右边,谢昭行和谢旸征坐在陛下左边,与他正好相对。宴饮期间,陛下频频命宫人招呼萧疏吃喝,一会让他尝尝这个,一会让他品品那个。

      叶长生本来该与张平、楚况等为皇家效力的江湖高手坐在一处,南化易也在其中,是代其师冲虚道人而来。而宴会开始没多久萧疏就把长生叫到了身边,趁着人多热闹不再注意他们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让他坐在自己身畔。

      今天整整一天下来,高兴归高兴,但也是真的累。昨晚因为有点兴奋,萧疏难得的失眠了半宿,今日又一大早起来,赶着沐浴焚香,更衣梳头,早上是一套穿起来十分繁重的盛装,又将头发全都盘起,乍一看感觉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而因为一身亲王服饰,比平时要显得端严许多,只是他望着叶长生,眼睛一转,就又显出了原本的温柔性情。

      叶长生见到他这副打扮,一时间想起了无数诗句,什么“彼其之子,美如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简直没有哪一句是不贴合的,他围着萧疏转了半天,把萧疏说的都不好意思了,萧疏最后说:“长生,你等着,等你明年及冠的时候,我也这么围着你背诗,相信我,我能背的可比你多多了,到时候看是你先不好意思,还是我先夸不出口。”
      长生就笑:“求之不得呢,你夸我我可是会很高兴的。”

      待到宫中,除了陛下亲自加冠赐字为熙之,还有其他种种繁复礼仪不消赘述,白天里将宫中嫔妃见了一遍,下午时又感谢朝臣庆贺。

      大家见了他,全都是赞不绝口,最开始时他随便往哪一站,众人的目光便忍不住跟随,和他关系亲近一些的朋友,待宴会开始时就纷纷过来敬他喝酒,称呼已经变了,就连萧齐都是叫他熙之。

      不过长生注意到此种场合之下,萧疏也没有管萧齐叫做齐哥,也是称呼萧齐的表字,叫他元修兄。一时之间觥筹交错,钗光鬓影,热闹得几乎迷了人的眼睛。

      饶是萧疏酒量不算浅,这么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也受不住,很快眼角就飞起了一片薄红,大家见状都很有分寸,再敬酒时也只是给他倒浅浅的一小口。

      叶长生看得心急,恨不得替萧疏去应酬,而这些人他又大多都不认识——显然这些人也只把他当做是护卫萧疏的高手,态度上是十分尊敬的,但是根本想不到他和萧疏的关系有多亲近。
      他没什么名义替萧疏挡酒,后来都急得有点坐立不安,而萧疏却似乎还挺有兴致的。

      隔了片刻,他就感觉到萧疏在桌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旋即起身,叶长生意会,两人就一同出去了,别人自然也不拦着。

      一出偏门,两人就十指相扣地牵手漫步,叶长生这时才在心里松了口气,替萧疏擦了擦额上和颈间的汗,问:“你穿得不少,热不热?”又拿过他手里的折扇给他扇风。

      萧疏是很热,但是却仍然只想紧紧靠着长生,有风吹来,他就觉得很舒服,晃了晃头,不答话。

      叶长生又问:“你累了么?”
      萧疏醉眼迷离,仍是不答话。
      叶长生:“怎么醉得这么厉害?歇会?”

      两人走了一会,叶长生找到临水的一处石凳,自己坐着,让萧疏枕着他的腿,轻声说:“这里有我,你睡一会吧。”
      歇了片刻,萧疏缓过来些许,就以口型问道:“怎么样?”

      叶长生当然知道他问得是什么,今日宫宴,这许多武学高手被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防范方铭钟,现在他们都很警惕,担心潜藏在暗处的方铭钟会有什么大动作。

      他轻轻摩挲他的头发,小声说:“没有,今日来宴会的众人,我们一直在仔细看,来的那些官员里,没有什么人是会武功的样子。他们还是没打算露面,安心过生辰吧。”

      萧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小声说:“难为大家了。”
      叶长生温柔笑道:“本来也没什么,你不要有负担。”

      萧疏坐了起来,长生正要问他怎么不睡的时候,就被萧疏凑过来吻住,叶长生瞬间就沦陷了,这个吻里带着一点酒的醇,而萧疏的皮肤有点热,他到底还是醉了,趁着这点酒意,就比平时粘人许多。

      长生吻了一会,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也要神志不清了,赶紧放开,但萧疏还是想要贴着他,他就笼住萧疏的肩膀,两人谁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只有彼此陪伴的时光。

      又少待片刻,他们准备回去了,萧疏凑到叶长生耳边说:“我好爱你。”
      叶长生笑着低头到他耳边说:“晚上回去我们……”
      声音却是越放越轻。

      萧疏不知道是被酒意蒸的还是被他这句话羞的,脸红得厉害,却没有躲开,小声说:“等等,你先回答我。”
      “答你什么?”长生有点奇怪。
      萧疏:“我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谁?”叶长生正要开口时忽然警觉地直起腰,一手将萧疏拢进怀里。
      一片寂静声中,一道人影从一旁小路中出现。

      这人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向他们两人,此人清朗挺拔,相貌英俊,兼有文人端肃与武人英气,只是眉目之间,却有藏不住的沉郁。
      来人正是萧恒。

      萧疏一时间被惊得酒都有点要醒,见状忍不住就要躲开,却感觉到长生搂在他腰上的手用了点力气,马上就又不敢动了。

      萧恒与叶长生无声对视,气氛几乎有了些许肃杀之意。
      萧疏只好尴尬地装不清醒,却没有掩饰自己身体上对长生的亲近和自然。

      最后还是萧恒打破了沉默,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说:“今晚有不速之客,是戎族人,陛下派人找昀彻回去。”
      萧疏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奇怪道:“谁?他们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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