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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等待 ...

  •   曲正说完,那站在最中间,明显地位最高、相貌很有些英俊的西域武人开口了:“我叫赛思丁,我身边的两位是哈萨和乌那多,我们今日来,是听说中原武林武学博大精深,特意前来领教的,哈萨性格直率,如果有冒犯之处,请不要见怪。”

      接着乌那多便开口解释,原来这伙西域人是听说中原武林要召开英雄大会,以为是像珩山那样切磋武功的英雄大会,他们这几个月以来,正好在中原经商,因此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前来比试一番。

      趁着乌那多解释的功夫,萧疏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叶长生,小声问:“阿黛儿和楚大哥,你觉得谁更厉害一些?”

      叶长生摇了摇头,说:“这个只有打了才能知道,但是以方才她和舒云清对战的身手来看,恐怕有三分可信。”

      萧疏明显也有点震惊,看向楚况,楚况也点了点头,楚况作为江湖中公认的刀神,出道江湖七年来从无败绩。萧疏也一直都知道楚况堪称习武的天才,天生神力,且跟泰山北斗级别的前辈高手平分秋色,当日冲虚道人还未因为救他性命而损失一半内力时,曾与楚况比试,两百多招都未分胜负,所以爹爹让楚况保护他,大家其实心中都是比较放心的。

      而当日在红梅山庄中时,叶长生与楚况比试,能打上百招,萧疏知道是楚况在让着长生。

      今时今日,长生的实力如何,萧疏也说不清楚,虽然长生得到师祖的指点,且这三个月来一有机会就日日勤练剑阁剑法,但是毕竟时间还是太短了。

      要是真的如阿黛儿所说,岂不是意味着阿黛儿比长生还要厉害?

      萧疏想了想,又觉得那也说不准,楚况一向谦虚,见到武功不错的人,往往会由衷赞叹一句“好厉害的身手”,然后再毫不费力地打败对方——偏偏他每次说得还相当诚恳,不像叶长生,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长生真正临敌对战的时候,只有比他强的,他才会视作是对手。

      萧疏之前在心里默默地以长生为标准,给所见过的人的武功排了个序,现在看来,又要在长生前面加上两个人——为什么是两个?苏泷表现得十分神秘,萧疏心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也许并不是真的这样年轻,她说不定会是比阿黛儿还要厉害的武学高手。

      萧疏故意轻叹一声,提高了一点声音:“看来明珠岛果然是名不虚传,连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武功,那么岛上的人该有多厉害?”

      “厉害的是很多,但是比我强的也不多,我看公子你身边的朋友们,也都是人才济济。”阿黛儿当然是听到了,在不远处接过话来,谦虚的说:“我胜在天赋略好一些,我在岛上的武功也还可以,大概能排到七八名左右。”

      苏泷在一旁由衷赞道:“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看在这个年纪上取得你这样的成就,岛上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萧疏:“……”
      叶长生:“……”
      楚况:“……”

      尽管苏泷的声音空灵,面容稚嫩,身形体态,没有一处不像是最纯真美好的少女,但是这句话的内容和语气,听起来却仿佛是阿黛儿的长辈,正和萧疏的猜测相合。

      而那边哈萨已经开始嘲讽中原武林无人了,他的中原话讲的不是很利索,因此尽管刚才阿黛儿说得慢,他大概也没有听懂阿黛儿那一段夹杂了太多武学点评、说曹重峰改变招式就能赢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奇怪的是,阿黛儿说话虽然也慢,但是在点评起武功时,反而比说一些平常多用到的话要利索的多,多半是明珠岛上确实包含了许多中原武林的绝学,凭她刚才说出的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令人对明珠岛心生忌惮了。

      至于这边的西域人,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能几乎打败两位伏龙帮的高手,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是叶长生、萧疏见过的高手实在太多,叶长生本人其实也够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只是没其他人知道而已,因此这帮西域人在他们眼中也实在是不够看。

      叶长生趁此机会游目四顾,观察许多人的反应,一些急切的想要报仇的人,明显已经无法忍耐这一场一场突发的变故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蓝芍,如果不是青衣剑派的人若有若无地在护着江彤,恐怕蓝芍会找个机会冲上前去给江彤再下一些让她生不如死的毒药。

      而另有许多人,明显就是打算来浑水摸鱼,想要趁乱搞事情的,这个时候不仅不忙,反而颇有幸灾乐祸或是好整以暇的姿态,恨不得热闹再多一些才好。

      “哈萨其实挺聪明的,”萧疏和叶长生说:“你看,他要找对手,又挑年纪,又挑门派,也不肯和真正厉害的泰山北斗动手,但是也不把话说死了,赛思丁再扮好人,驳斥几句无礼,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倒是很配合,我倒觉得不像是来踢馆的,反而是像来找盟友的。”

      叶长生心思没在他们上面,见萧疏看得有趣,就将注意力也拉回来,一边看一边说:“你的猜测一向八九不离十,咦,邬大侠应战了?嗯,昆仑剑法果然不错,这重剑使得也好。”

      萧疏笑着说:“这重剑是咱们徐广太师祖送给昆仑剑派的。”
      叶长生就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和我说起过。”
      萧疏顿时也想起来了,答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会和你说纯钧的时候提起来过,亏你还记得。”

      早在蓉城,长生用湛影练剑时,萧疏还对他提起过纯钧,也就由此说起了徐广太师祖当年醉心炼剑,曾经花费重金,循着古书中的记载,复原了五把名剑的事情。

      那五把名剑分别是湛卢、纯钧、承影、龙渊、巨阙。意味着尊贵无双的纯钧,被徐广赠与了萧疏的曾祖父光明帝,从此留在了皇宫,而徐广与邬徵的师祖庄宏图曾是旧识,徐广认为昆仑剑法配得上巨阙,便将巨阙赠与了昆仑剑派,湛卢、龙渊和承影,则分别是徐广、游锋和周成钧的佩剑。

      当年云锦山上烧成一片白地,然而终究是被周成钧找到了湛卢和龙渊,并且做了修复,供在重新修建的剑阁之中,这五把剑,只有巨阙,是萧疏之前所未见过的。

      叶长生刚才听到萧疏提起巨阙时那感慨的语气,就已经知道萧疏在想什么了,如若有机会,萧疏肯定会请邬徵吃上一顿饭,看一看巨阙,也是因此,刚才才特意给邬徵解围,叶长生之前虽然没有听说过参合门,但是从杨君竹和黄珊菊的反应上看,参合门倒不像是个名门正派。

      此刻他自然是回答道:“当然记得。”
      他本来想说的意思是剑阁的渊源他怎么会不记得,结果话一出口,不小心被思绪打岔了,脱口说出的是:“你说过的我什么不记得?”

      声音虽小,但是周围的人肯定都能听到,然则此刻叶长生和萧疏的注意力都有点集中在邬徵和哈萨的比试中,也都习惯了对方这样亲昵的话,一时间都没觉出异常来,反而是杨君竹和黄珊菊同时看了一眼叶长生和萧疏。

      黄珊菊一边收好瓜子皮,一边笑着推了推萧疏:“你们俩交头接耳说小话说了一晚上了,怎么不理理我们,也不追着楚大哥问长问短了?”

      萧疏顿时反应过来刚才叶长生对他说的话,叶长生也尴尬不已,而楚况这一晚上,也只顾着给冯青青解释打起来的众人的比武招数和武学来历了,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立刻带着点歉意地回头看萧疏,感觉仿佛是自己只顾着冯青青,而忘记了照顾萧疏,萧疏连忙摇了摇手,笑道:“珊菊妹妹又拿我开玩笑呢,楚大哥,别理她,快看,哈萨大概还有几招就输了?”

      楚况看了一眼,说:“十招吧,不会再多了。”

      叶长生立刻专心致志地数了起来,暂时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散开去:“一、二、三……六、七、八、九。”

      只见重剑在空中旋转,又借旋转之力当头斩下,裹挟着悍勇无匹的剑势,一旁的乌那多再也站不住,冲上前去,与哈萨共同挡下了这一招。

      邬徵将剑一横,哈萨和乌那多都退后了数步,哈萨的脸色已经因为用力过剧变得惨白,而邬徵毫发无损,稳稳站在原地,将重剑利落地往背上一放,收剑归鞘,撞出一声悠久不散的长鸣,整个人在这夏日的夜晚,都带上了仿佛是来自昆仑雪山之巅的寒意。

      周围爆发出一阵掌声,立刻有人赞叹道:“不愧是昆仑剑派。”

      邬徵脸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向哈萨拱手道:“趁兵器之利,承让了。”
      哈萨挥开折扇,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落败,倒也还算是很坦荡。

      果然如萧疏所料的一般,在一旁不辨喜怒的赛思丁开始说了一些得罪、冒犯、中原武林名不虚传,盼望结为好友之类冠冕堂皇的好话,然后带着他们那一帮西域人向曲正拱手,道别,回江州城。

      萧疏若有所思地看着赛思丁离去的背影出神,叶长生凑近他耳边,以极低极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想确认他的身份,这之后我们可以偷偷拜访他,不要担心。”

      萧疏点了点头,脸色微红,两人凑得太近了,简直就像是在耳鬓厮磨一般,在黄珊菊情不自禁再一次看向他们的时候,萧疏立刻凝重了表情,解释道:“正事,珊菊,我们在说正事。”

      黄珊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同样小声说:“我都知道了,你骗鬼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值得你跟我和君竹说一声?”

      萧疏脸上显露出震惊神情,又连忙尴尬地打手势要珊菊小声点,珊菊忽然笑了:“也罢,我和君竹也有一个秘密,之后可以告诉给你,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可不能瞒着我们。”

      珊菊说着就转头,指着远处被一群人抬上来的用白布盖着的担架,笑道:“这是什么?难道还有一出好戏?”
      杨君竹摇头道:“珊菊,那是别人的尸体。”
      黄珊菊悻悻然道:“知道了啦。”

      叶长生和萧疏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气,黄珊菊是很厉害,叶长生今天也算领教到了,不过听她那意思,似乎是也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她的态度这样平和自然,叶长生几乎忍不住生出一点亲切之意。

      再看看他们这些人的情况,黄珊菊和杨君竹有说有笑,南化易和飞雪也一直在轻声议论,而楚况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冯青青,几乎连萧疏都顾不上了,自己和萧疏更不用提,唯有唐筠,坐在自己的斜对面,杨君竹和南化易的中间,落寞的将目光一直投向江彤的一举一动,而已经一点都不在意周围其他的情况。

      叶长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再次觉得唐筠这些年也很不容易,而唐筠的性格,也难得还是很阳光开朗的,只是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在他的人生中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这样的局势之下,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看着江彤,几乎是紧张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叶长生顺着唐筠的目光看到了江彤,江彤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一直如同置身事外一般,也或者是在观察,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了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地步。

      叶长生心中知道江彤在寻找着什么,事实上他也同样在观察场上目力所能及的每一个地方,那幕后之人,会有很大的可能在这场英雄大会上现身,不是他,便是他的手下,长生知道自己与江彤,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观察。

      而此刻,叶长生的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感慨,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这么多的悲欢憾恨与野心欲望交织在一起,就成了江湖。

      长生回过头去,看到萧疏温柔的眼睛,这一瞬间,他就知道萧疏已经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长生习以为常,一边在心中浮起满足和欢喜,一边和萧疏继续评论场中的形势。这一次,却是被发现没有请帖的连沙帮送上了纪连涛的尸体,他们的二把手宋义慷慨陈词,向曲正和常松海解释白石山伏击属于纪连涛自作主张的叛变行为。帮主王通与纪连涛对战,虽然杀死了纪连涛,但是也受了伤,因此不能亲至,此次英雄大会,是由他带着纪连涛的尸身与重金,前来赔礼。

      这其中的恩怨是非,黑白曲直,已死之人已经开不了口了,连沙帮不是个大门派,此举是丢车保卒还是真相如此,已经谁也说不清楚了。但如果纪连涛果然是被卸磨杀驴的话,叶长生猜想,萧疏那一个多月前那封送回京城的信,势必会引发朝廷的动向,说不定也在王通判断局势的思量里,填上了重要的一笔。

      总之,死了弟兄的伏龙帮众情绪也很激动,宋义则仿佛战败之后出使敌国的外使,艰难地在一片沸反盈天的声讨声中维持住了岌岌可危的平衡,并最终在几乎是掏空了门派钱财的重金赔礼之下取得了曲正勉强的谅解。

      经此一役之后,长江以南东边的地区,武林门派的格局注定会有新的变化。

      这也是江湖,实在是太精彩了,一波一波,种种转折几乎使人惊讶到麻痹,已经不能更加惊讶了,然而长生他们仍旧神采奕奕,默默期待着,半个晚上过去,什么时候轮到江彤的事情?

      那注定是今晚所有风浪的中心,将会犹如海啸般席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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