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114、局势

　　黄珊菊说话时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模样，却是将笑里藏刀发挥到了极致，众人被杨君竹和郑琼丹吸引的注意又回到了黄珊菊这里，眼见她将如此讳莫如深的事情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在场中有许多对天心神功有想法的人，骤然之间都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而曲正眼见黄珊菊说中心事，当即脸色一变，却并未说什么。

　　台下亦有不少人对这场闹剧持观望态度，纷纷交头接耳，因为有不少功夫很高的人已经从杨君竹和郑琼丹的争斗中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而众人说不清楚这忽然冒出来的一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见到先出口的郑琼丹杨文飞夫妻二人被百般嘲讽，这时候就更不吭声，等待着有人主持大局。

　　而场中的杨君竹简直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在跳舞一般，剑阁的剑法近二十年来几乎不曾现世，因此也没有人能叫得出这套剑法的名字，而洛州双侠于剑道上的成就却很有名，但是在众目睽睽面前连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都奈何不了，不免就有人觉得洛州双侠恐怕只有虚名而已。

　　只有亲自与杨君竹交手的郑琼丹知道这场架打得多艰难，杨文飞一时间忍耐不得，便要提剑上前，黄珊菊顿时笑道：“哟，又要二打一呀！来来来，君竹，洛州双侠来了，你就得认真点了。”

　　顿时就有不识相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文飞不好上前，冷笑道：“姑娘牙尖嘴利，吹牛的功夫倒是一流。”

　　黄珊菊故意做出惆怅表情，道：“唉，算不得牙尖嘴利，我也还是个笨口拙舌的，不然也学不会拉偏架，起哄架秧子。”转而向开始第一个嘲讽她的虬髯大汉笑道：“这位大哥，你说是不是？”

　　曲正皱紧了眉头，显然已经不打算放任黄珊菊继续说下去，他正要开口，却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中分明带了内力，且明显功力不俗，黄珊菊警觉地向传出笑声的方向看了一眼。

　　杨君竹旋身，抬剑一横，郑琼丹侧身躲开，却不防备杨君竹的剑半路改变招式，以剑身在她手腕上一击，顿时将她的剑打落在地，郑琼丹惊慌失措下被逼退数步，看着插在地上的剑，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许多人都看得惊呆了，杨文飞连忙上前来扶住妻子，小声说了句什么。

　　杨君竹不做半点理会，翩然向后一跃，回到黄珊菊身边，站定。

　　那声音的主人从人群中信步走来，却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俊秀男人，他身边原来还有一个身材很高、背着重剑的大侠，见他走出来，也跟着一起站出来了，那俊秀男人向黄珊菊和站定的杨君竹一拱手，黄珊菊先发制人，笑道：“怎么，你也是来找茬的么？”

　　那俊秀男人笑道：“在下公孙威，对两位姑娘的武功才智十分佩服，尤其这位姑娘快人快语，实在让人觉得十分痛快，敢问两位姑娘芳名与师承？”

　　黄珊菊点了点头：“公孙大哥说话倒是客气的很。芳名呢，就大可不必再问了，我俩在门派之中，只是两个排不上名号的小丫头罢了，至于师承，我师姐都使了这样一套剑法出来，我瞧公孙公子聪明的很，必定和其余孤陋寡闻之人不同，想必您也已经心中有数，只是想我们说出来给大家惊讶惊讶，也好不敢再无故冒犯，我就先谢谢您的好意了。”

　　君竹在一旁轻轻推了推黄珊菊，示意她收一点。

　　公孙威倒是一点都没有计较，反而笑了起来，说：“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孤陋寡闻之人，然则适才听闻姑娘有保护中原武林传承之意，在下不才，也愿意效犬马之劳，不知姑娘以为意下如何？”

　　黄珊菊推了推杨君竹，小声说：“你瞧，我就知道他也没安好心。”
　　却转而对公孙威道：“这件事情可就要请我们公子的示下了。”

　　叶长生知道萧疏一直在留心观察曲正的表情，这是伏龙帮的主场，虽然后面注定要大家都闹起来，但是一旦曲正表达态度，要喝止黄珊菊，萧疏便会立刻站起来赔礼道歉，不仅要周全曲正的面子，更要维护好黄珊菊不受委屈。

　　他们这边早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什么人说什么话，闹事情的程度有多大，何时应当含沙射影，何时又该点到为止，大家都商量了个差不多，再加上萧疏和黄珊菊最善应变，大家都丝毫不慌。

　　此刻见到这别的插曲，萧疏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公孙威拱手回礼，道：“我们的意思，也只是请求大家稍安勿躁，先不要伤害江姑娘，至于其他，也只是我这妹妹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

　　公孙威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纠缠，眼睛在打量萧疏，却是笑着向黄珊菊问：“敢问姑娘，你们公子和你所说的师门又是什么关系？”

　　黄珊菊：“这个我倒是可以告诉给你，我们师姐妹，连同这位小师哥的师父，就是我家公子的亲娘，所以呢，我们是容不得有人欺负我家公子半点的。”

　　公孙威笑了起来：“那么想必您的师父必定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美人了。”

　　叶长生警惕地看了公孙威一眼，萧疏尴尬不已，黄珊菊立刻接口道：“那自然是，所以凡人可是无缘得见的，公孙兄，我们也还没有问及您是哪位高人，听您的名字，莫非您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参合门这一代的大师哥？”

　　公孙威面露喜色，笑道：“姑娘博闻广识，在下佩服。”

　　黄珊菊一推杨君竹，杨君竹会意，说：“您身边这位背着巨阙的大侠，莫非也是参合门中人了？”

　　邬徵骤然被点名，还是被一个神情举止端方淡然的美人点到了名，登时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连忙道：“在下昆仑剑派邬徵，昆仑剑派收了曲帮主的请帖，我师父便命我前来参加英雄大会，这位公孙兄是我认识的好友。”

　　顿时人群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邬徵身上。
　　邬徵听到周围低声讨论的声音。

　　“昆仑剑派也来了？”
　　“昆仑剑派什么时候和参合门混到一起去了？”
　　“参合门是什么门派，有名吗？”

　　听那议论声，似乎是对参合门颇不以为然，邬徵顿时觉得十分不妥，他对所有可能会给师门带来不利影响的事情都十分敏感，此刻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不由得联想起昨天见到公孙威时他那一帮师弟师妹的情形，忽然就有些懊悔自己失言。

　　然而公孙威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他刚才已经开口说了，这时候再做什么解释，岂不既是欲盖弥彰，又要伤了朋友的心？

　　却听到刚才那公子问道：“邬大侠，不知道贺前辈安好？七年前珩山论剑贺前辈因有事未来，我师父心中常常觉得十分遗憾，我现在倒是有缘得以亲眼见到这把巨阙了。”

　　邬徵见这少年言语之中有许多亲切之意，不由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师父是？”

　　萧疏面露赧色，道：“小生的授业恩师并非我娘，而是冲虚道人，只是可惜我去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得不能再习武了，因此常常愧于提及师承，这位是我南师哥。”

　　道宗、昆仑剑派和昭明寺都是武林中正统的不能再正统的名门正道了，这三派的弟子天然就有十分亲近的情谊，又绝非其他门派可比的，南化易起身施礼，邬徵连忙回礼，然而他是真正的口拙，这时候既不知道是该追问萧疏生了什么病如此严重，又不知道是不是该表示惋惜，讷讷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次，众人彻底惊讶了，就连曲正等人也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疏则依旧十分的谦恭有礼，寒暄道：“昆仑剑派的各位师兄们久在山中习武，邬大哥，您是今日刚刚到的？莫非和这位公孙大哥是旧识不成？”

　　邬徵自然回答道：“昨日便来了江州城中，有幸认识了公孙兄。”

　　公孙威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在一旁笑道：“邬贤弟为人正直，我们一见如故，饮酒高歌，十分痛快。”

　　萧疏也很有礼貌的一笑，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转向竹台，向曲正道：“适才听曲帮主提到，江成鹤或者可能出现在这英雄大会之上，小生听到邬大哥提及请帖之事，倒是有一个建议，恳请伏龙帮十八舵主派诸位帮众，一一检查今日所到者的请帖，请各位验明身份，如此一来，江成鹤是否在这里，自然可以很快弄清楚了，不知道曲帮主以为如何？”

　　曲正威严的声音响起：“萧公子所言，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只是以我所知，你们自己手中就没有我这英雄大会的请帖，还是说，你们是以道宗逍遥派的名义来的？”

　　萧疏仍旧笑得十分乖巧，说：“惭愧，晚辈此来，确实没有请帖，也不是以道宗的名义，不过我想，以我娘师门的名义，曲帮主一定也不会将我们几个就这么赶出去的。”

　　曲正声如洪钟：“萧公子，你请说就是。”

　　萧疏看了一眼黄珊菊、杨君竹和飞雪，目光最后在叶长生面容上略作停留，飞雪和叶长生也站了起来，平静地与曲正对视。

　　萧疏神情郑重，认真说：“晚辈以剑阁的名义参加这英雄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