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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折桃枝 ...

  •   薛家世代忠心耿耿,是夏国的开国重臣,备受帝宠。

      作为有功之臣,武熙元年时,薛家圣宠更盛,加官进爵,从此并列诸侯。

      薛侯爷有一位谪妻,三位侧室,一共生了五个孩子,除开最小的妹妹外,排行老三的薛谌是唯一的嫡子。
      侯夫人早年染了病,身子一直不利索,直到三十余岁才怀上,生下薛谌后自是百般疼爱,也养成了薛谌的肆意不羁品性。

      薛谌长大后更是成了个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天天走马游街不学无术,她堂堂公主,怎么可能与这种人成亲?

      她喜欢的可是像皇兄那样的磊落君子,让薛谌当驸马?这叫自甘堕落!

      更何况……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真可谓是鸡飞狗跳。

      “怎么,这就哭了?”薛谌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蛋还被他拿捏着呢。

      “我没有。”她不服气地扭了一下身子,薛谌也没难为她,同时间松开了魔爪,还不放讽刺一句,“不愧是娇贵的公主。”

      “不要脸。”怀玉一边抹掉眼泪,心中生出一股厌恶。
      怀玉你要坚强起来,怎么能在他面前哭呢?

      “我不要脸?是谁在医馆门口骗人家的?”薛谌好笑地说,他的下颚上有一颗小痣,言语间小痣随着薄唇轻微的晃动。

      怀玉:“你都听到了?”

      “我隐约听到了一些……”薛谌手指磨蹭着下巴,仿佛真在努力回忆,“有一说一,有点猿啼三声了。”
      “——路遇山贼?贪图美色?压寨夫人?与我私奔?挺会编啊虞怀玉。”

      怀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从床上跳了起来,玉指直指薛谌的鼻尖,发丝微乱,不顾形象地跟薛谌吵起架来,“你有病!我这都是为了救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薛谌觉得好笑地说:“你怎么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不是我在那个破庙里救了你?要不你得被折腾成什么样?”

      怀玉退后两步,气鼓鼓地嘟着嘴,“呸,我忘了你也是个登徒子!要不是我后面没跑救了你还轮到你在这里轻薄我?”

      “怎么说话呢?再说了,谁轻薄你了我们最起码隔着一张饭桌呢。”

      看他那副游刃有余揶揄她的模样,怀玉就气的想跺脚。
      苍天呐,她现在居然和薛谌变成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真是冤家路窄!

      可就这样跟他一斗嘴,心中的紧张也消散了不少。

      “你的伤如何了?”

      薛谌:“我胸前有护甲,伤口不深,养一养就没事了。”

      “是谁伤了你?难道是周朝的追兵吗……你可知,长安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长安如何,皇兄呢……他还安好吗?

      他轻哼一声,“还能如何,国号都变了,当然是改朝换代了。”

      “那薛侯爷呢?还有薛家……还好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薛谌的脸色变了,他难得的严肃,那目光明明停留在怀玉身上,却带着抹不掉的幽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刺得她心慌。

      她很自觉打算转移话题,并自认为说的很委婉。
      “那你的那些狐……挚友呢?”

      薛谌垂下了眼眸,浓长的睫毛扫出一小片阴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他们嘛……”他无所谓地说:“都树倒猢狲散了。再说了,跟我好的有哪个不是官宦子弟,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怀玉懂得,闷闷地哦了一声,并未追问。

      薛谌的手掌贴在脖颈上,歪头活动筋骨,“饿了,好久没吃饭了,我去找点吃的。”

      怀玉虽然腹中空空,却已经是饿过劲了,胃里酸酸的,“我也要吃,可是我还没有梳头,你有没有多余的簪子?”
      她蹙起眉头,像林中幼鹿版湿润的眸子委屈地垂了下来。
      要在以前,她怎么能让其他男子看见她长发未束的模样?

      但怀玉的话正好提醒了薛谌,保持着歪着脑袋的姿势,问:“嗯?你的簪子呢?”

      怀玉一阵心虚,赶紧别过眼,挽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发髻,双手托着不让头发再次垂下来。
      气氛实在难堪,少女发出模糊的应声,“我……我把它当了。”

      “……当了多少?”
      “三、三十两。”

      薛谌果不其然陷入了沉默,接下来整间屋子也变得极为沉寂,安静到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颤着,可以感受到薛谌轻轻的呼吸。
      难道是因为他在生气她当了他送予她的东西吗?
      还是他听出来她在撒谎?

      虽然但是,送给她就是她的了啊,他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况且那是为了他才贱卖的!

      她真想把这些话都狠狠地扣在他脑袋上。
      但薛谌并不如其他纨绔公子哥,不说话的时候也风流外露,他的面无表情自带凌厉,实在让人不敢靠近。

      “噗嗤”

      短暂的,清爽的笑声打破了一块冰面。
      紧接着,男人发出更长,更放肆的大笑。

      “噗哈哈哈哈,我本来想憋住的,但是看到你的表情没忍住,千变万化的。”

      啊,他又戏弄她!
      现在,千变万化的怀玉又刹那间变了脸,她的杏眼瞪圆气鼓鼓的,“你又欺负我!”

      薛谌顺手推开窗子,这小小耳房旁正好有几棵桃花树,木制的窗边打散了几朵桃花。

      花瓣纷落几瓣,惹跑几只吃蜜的野蝶。
      薛谌靠在窗子旁,高束的马尾散在窗沿,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桃枝,毫不在意地说:“那不是我送的,我爹代我送的,你也知道,我对讨好你没什么兴趣。”

      说罢,他手下稍稍用力,一节桃枝就落在他手里。

      转而,那抹春色就跌撞进怀玉的眼中。

      “别用种嫌弃的眼神,桃花胜百花懂不懂?”

      少女的唇瓣微张,紧接着,
      她猛地干呕起来,“呕——”
      薛谌:“……”
      怀玉故作矜持地起手擦了擦唇边并不存在的液体,摆出一副刚才那件事与她无关的表情,正经道:“失礼了,我饿的想吐。”

      ##

      药铺的掌柜看到二人从后门进来,给自家娘子使了一个眼色。

      东家娘子放下挑拣好的草药,问道:“诶,你们听说了吗?镇外那座破庙死人了,三个呢!”

      这么快就发现了?!
      怀玉心中一惊,飞速眨了眨眼,“我们遇到的是山贼,跟破庙有什么关系?”
      “你说你们二人是私奔的,但是我怎么瞧着你跟你兄长不亲呢?”

      “怎么不亲了?”薛谌翻了个白眼,“家妹只是不善言辞,心里对我喜欢得紧。”
      他的话音刚落,怀玉一拳就砸在了薛谌的后背。

      薛谌没有理她,只是拉下她的手重重捏了下她的手心,叫她安分点。

      “多亏掌柜的医术高明,才将我从鬼门关里拉过来。不过在下也有个不情之请,一路上我们也历经艰辛,早已饥肠辘辘,如果能给我们一顿饭吃,更将感激不尽。”

      东家娘子眼神闪烁:“这……虽然不是不可以,但……”

      薛谌精心吹捧出现一丝裂痕,他其实也没求过什么人:“一个包子能多少钱?给几口不行吗,不行走了。”
      虞怀玉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包子是一文一个。”
      不过没人理她。

      东家娘子忽然改了口,“等一下!包子是有的,不过得热一热!”

      “不必了,我们可以吃凉的。”
      怀玉觉得反常,刚准备表态我想吃热的时,就被薛谌拉着走回后院,完全不过东家娘子的阻拦闯进厨房,从竹篓里随便挑了几个干粮扔到虞怀玉怀里。

      “你们不用这么急,我还想打听打听你们的故事呢——你要干嘛?!”东家娘子忽然被从厨房冲出来的薛谌吓了一跳——他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她被吓破了胆,尖叫一声,瘫软在地,:“求求你别杀我!我们家一穷二白,草药费也不是故意多收的……大爷放放一条生路吧……”

      “你要干嘛?!”虞怀玉抱着干粮倒吸一口气,薛谌失心疯了?!

      “你还没感觉出来?这家掌柜的都不见了。”
      “他去报官了?!”
      坏了,昨个的事他们不可能说得清,要是身份暴露,他俩都要完蛋!

      薛谌拉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向柴房,拿柴刀将马绳砍断,牵出唯一的老马。

      翻身上马,转身捞人,一气呵成。

      他一扬缰绳,老马前腿登高,萧萧嘶鸣,冲了出去。

      他一向是策马的好手,就算是第一次接触,这匹老马也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对了,你那簪子当哪了?”薛谌的双手正好环在怀玉身侧,他低下头询问,像恋人间亲昵的耳语。

      吃着包子的虞怀玉顿了一下:“什么?在镇西边。”

      男人忽而拉紧缰绳,瞬间调转马头,向乔川镇的西边驶去。

      又是一声嘶鸣,这匹枣红色的老马停了下来。

      倏忽间,怀玉又被薛谌带了下来,简单的就像对待一只小巧的猫儿。
      怀玉有些闷闷不乐,明明她也不是很小巧。

      “要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要逃跑吗?”
      她不自觉地绞起手指,
      大金牙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精打细算的恐吓,都让她对这里十分抗拒。

      “你那点骗人的本事都是我玩剩下的,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薛谌哼了一声,“你是就在这站着还是进去?”

      她果然应该再往大里说吗?
      怀玉:“我不想进去。”

      薛谌也没强求,径直走进了当铺:“那就要错过好戏了。”

      她还未问出什么好戏,当铺里的声音就直接给了他答案。

      “救命啊——”

      虞怀玉第一次,站在市井中,拿着早已冷掉的干粮,目不转睛地盯着当铺的里那头野兽。

      他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纨绔。

      薛谌生的俊逸,却满眼戾气,拳头实打实地落在当铺掌柜的脸上,打的他他满口是血,金牙都被打落在地。

      不一会儿,被打的跟猪头一样的当铺掌柜被薛谌拖到怀玉面前,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下巴一指,挨了打的男人赶忙跪着给怀玉赔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闹了姑奶奶,您别生气……”

      “磕头,磕到她原谅为止。”
      “好、好——!”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依旧不敢停下,额头上新的伤口都渗出血来。

      怀玉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有些恶心。怀玉她从未体罚过下人。
      “罢了,你别这样唬人。他黑心,让他把簪子还回来便是。”

      “听到没?”薛谌顺手拿了他的钱袋,将他一脚踢开。“滚吧。”

      怀玉抿了下唇,扭头不想再看那个被打的男人。

      “害怕了?”薛谌冷哼一声。

      “喏,簪子。”薛谌摊开手,将簪子插进了桃枝的另一侧,便翻身上了马。

      他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但这一次,他并未把她再带上马。
      “走了。”
      薛谌扬起缰绳,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她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折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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