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失忆以后》欺刃

40、鬼修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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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去多久，再一睁眼，司惊玄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漆黑一片，无边的压迫将人包裹。司惊玄一抬手才发觉这压迫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躺在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按这个大小来看，恐怕是口棺材。

　　司惊玄沉默片刻，开始砸棺材。
　　可是他惊诧地发现，他的修为法力此时统统失效。他以凡人最原始的力气敲打着棺材盖，可是只能留下徒劳的声响。

　　棺材封得太紧了。

　　司惊玄梳理着现状，知道这恐怕是元含灵做的手脚。
　　反正自己没死，那便没什么好担忧的，司惊玄慢慢平静下来。

　　可平静不到片刻，忽而传来更响的几声锤木板的闷响，就在他的身侧响起。

　　司惊玄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哪个倒霉蛋也被抓了？

　　司惊玄试探开口：“何人在此？”

　　旁边的人停下动作，也沉默了片刻，却道：“……惊玄？”

　　司惊玄：“……慕容溯？！”

　　慕容溯低声回答：“嗯，你也被困到这里了？”

　　司惊玄笑道：“你是不是一直等我救你呢。”

　　慕容溯觉得颜面无光：“那鬼怪以小女孩做诱饵，我失手了。你呢？”

　　司惊玄想到自己也是差不多，也不好再五十步笑百步。
　　他把方才在孟府发生的事粗略一说，自然是隐去了孟老爷的一些疯言疯语。

　　慕容溯听了更加沉默。
　　良久，才坚定道：“我们得早些出去。”

　　司惊玄自然也明白，于是他问：“你的修为也没了吗。”

　　慕容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是的，所以我怀疑这一切可能不是真实的，我们得想个别的方法才能打开这棺材。”

　　司惊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很快理解了现状。
　　他知道幻域鬼梦的幻术，很快就联想到这或许是元含灵的梦魇。

　　一个鬼，最初修炼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棺材里。
　　而从孤魂野鬼到有法术的鬼修，才能离开棺材，这其中是多么无望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司惊玄夜视能力极佳，很快就发现棺材上有许多深深的抓痕，混着血迹，杂乱无章却又深深显露着“绝望”二字。

　　司惊玄对慕容溯道：“恐怕，我们现在是死人了。”

　　慕容溯一愣，没参透司惊玄的意思。

　　司惊玄接着说：“所以，我们得以鬼的方式离开这口棺材。”

　　慕容溯回答：“那要如何行事，我们也没死过。”

　　司惊玄：“不巧，我知道几十种鬼修修炼的口诀。”

　　慕容溯的声音透露着无奈：“……师弟，你还真能干。”

　　慕容溯在这里躺了许久，又或许只是一小会儿，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永远不见天日的准备。

　　在这样死般沉寂中，他想了许多事，其中一段记忆悄无声息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明明是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他却觉得如同在看一个旁人的故事一样。

　　记忆中，他也躺在这样的黑暗里，四周没有一声呼吸，可不同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身旁应该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的。
　　果不其然，他摸索着，摸到一张冰凉的脸。

　　他继续往那边摸，又是黏黏腻腻的血肉，和一具又一具冰冰凉凉的尸首。
　　慕容溯心底是落不到的深渊，越摸越是悬在半空。

　　他不敢施法术，也不敢去找任何照明之物，因为他摸到了尸体胸前熟悉的门徽。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那是一个又一个他熟悉的人，可是却不敢相信。

　　终于，他在这无边死寂慢慢缓过神来，躲是没有用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一场惨烈的战役，他得把同门们带回居山泽去。
　　他缓缓抬手，准备施个明灯诀。

　　就在这时，旁边却忽然传来了司惊玄的动静，明明眼前仍旧一片漆黑，慕容溯却觉得这一片漆黑中投来了一束光。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鬼修之术。”慕容溯问。

　　司惊玄呵呵一笑：“自然是为了死后也能卷土重来。”
　　重头杀你。

　　司惊玄看着他，随口问道：“你想不想学。”

　　慕容溯垂眸，竟是认真思考的架势。

　　没等慕容溯作答，司惊玄就已经自作主张了。
　　“算了，你没这慧根，还是好好躺着等我出去救你吧。”

　　司惊玄有他自己的考量，慕容溯并没有接触过任何邪魔外道，让他修一个阴邪的鬼修之术，一时半会完不成不说，还会反噬其身。

　　慕容溯岂能不知司惊玄所想。

　　司惊玄这个举动，使得慕容溯不由得再次意识到，两人已然是殊途。
　　无论是未来的路，还是自己已然淡忘的过去，全都是陌路。

　　这样的黑暗袭来，比这棺材还让人透不过气。
　　慕容溯说：“难吗？”

　　“什么？”

　　“这些……邪魔……之道，难吗？”

　　司惊玄熟练地运转起功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难事。”

　　慕容溯眉头微蹙，他和邪魔斗了一辈子，从小便被灌输了一个观念：除了修仙之道，其他旁门左道都是阴邪的、不齿的、害人害己的。
　　他从未考虑过修炼它们难不难，反正是要消灭的。

　　慕容溯尚在愣神，不过片刻，一旁的棺材从念念有词转为很小的爆破声，连续两声爆炸响起，司惊玄狼狈地咳了咳。
　　第一下没掌握好，在他面门上方的棺材上炸开了，把自己迷了一脸。
　　第二下威力大多了，总算在密不透风的棺材盖上，开出了一道口子。

　　斜斜的一束光照了进来，司惊玄总算能自如地呼吸了。

　　他顺着这个小口子伸出手指，狠狠发力，整个棺材便被完全掀开了。

　　他轻巧地跃起，总算能够摆脱方才寸步难行的境地。
　　外头并不是他想象得那般阴冷，相反，这里过于诗情画意了。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顶部敞着，蔚蓝的天色被框了起来，四面厚厚的藤蔓蜿蜒着从这个洞口探出去。
　　两口棺材被搁置在这山洞的石床上。

　　司惊玄围着棺材仔细打量，没有找到一个文字或者是花纹，这是两口黑沉沉的棺材，木材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

　　慕容溯并未听到司惊玄跃出的声音，见旁边再无动静，他忙道：“如何，你出去了吗？”

　　司惊玄心念一动，故意不吭声。

　　慕容溯又等了等：“你的功法出了岔子？还是外面有敌人？怎么不说话。”

　　司惊玄仍不作答，在他那口棺材旁轻轻坐下。

　　慕容溯终于有些急迫，然而在顶上清晰响起地指甲敲击声，让他闭了嘴。

　　司惊玄慢悠悠说：“如果我不管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你会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慕容溯听到这样一番威胁，却没有多大的紧张。他深知司惊玄若真要这么做，那他不必说出来。

　　“我命硬，也喜欢热闹，不会就这样死。”

　　司惊玄听闻这句话，有些不高兴。

　　慕容溯紧接着说：“不过，你要是有心取我性命，我也无可奈何。”

　　这话似乎是吃准了司惊玄吃软不吃硬，司惊玄听了更不高兴，狠狠用拳头一砸，这棺材瞬间破洞，司惊玄的拳头就这样落了下去，然后落进慕容溯温暖的掌心。

　　凡人之力自然无法与鬼修之法抗衡，慕容溯搁在胸前的掌心拦了一拦，只听得很清脆的骨折声，慕容溯的脸色一白。
　　司惊玄的手停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

　　两个人一个是因为疼，另一个则是惊。

　　慕容溯从疼痛里缓过神来，也行司惊玄的表情中品出了不同寻常的色彩，他问：“怎么了。”

　　司惊玄却说了一句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是谁？”

　　慕容溯单手爬出棺材后，艰难地用左手给自己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接回了位。
　　然后他看着自己异常白嫩的手掌，明白了司惊玄的那句疑问。

　　我是谁？

　　只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水，不能让慕容溯一窥究竟。

　　司惊玄问：“我长什么样子？”
　　慕容溯说：“……好看的样子。”

　　司惊玄怒道：“我不是问这个！”

　　慕容溯缓过神：“哦，你还是你。”

　　司惊玄见慕容溯周身衣服也都变了，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这身白衣蓝袍的衣衫，有些恍惚。

　　“为何会如此？”慕容溯问着，又自我开解，“既然是梦魇，恐怕是不讲道理的。”

　　司惊玄却品出了一点线索，这个猜测让魔君大人心情大好。
　　梦魇中也有一些的规律可循，或许是因为：自己本就是元含灵的畏惧或厌恶的存在，因此可以在这里以本相行走。
　　而慕容溯却并无此殊荣，所以一进来，就换了副模样。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比慕容溯可怕。

　　慕容溯不知司惊玄心里所想，他简单处理好皮肉伤，然后就开始寻找出路。

　　这出路倒是也不难找，从头顶的洞口离开就好了。
　　慕容溯后知后觉有些无措，他现在没法力，没办法飞出去。

　　司惊玄或许可以。
　　可是他却并不急着离开。

　　回光返照般的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