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卿心》肆清酒

20、替张越出头

　　重阳节长乐长公主府邸赏菊，亦是驸马的生辰，当日门庭若市，长公主将前厅与花园用一帘子隔开，两边能隐隐约约瞧见对面的人影。

　　这一场赏菊宴，赏菊是次要，主要是给上京未婚配的公子小姐提供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所以虽然有帘子隔着，但是也就约莫着起一个不同席的作用，并不影响两边的交流。

　　宋引章与冯莺一道乘马车到永乐长公主府，到底地方，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将请帖递给门童。

　　严芸与郭慧见到冯莺，叫住她，快步上前将请帖递给门童，道：“清韵等等我。”

　　说罢提着裙摆赶上将身后的郭慧抛弃，没人注意到后面郭慧一闪而过不虞的神色。

　　冯莺也看到了严芸，开心道：“你们也来了。”

　　严芸笑着点头，接着她又将目光扫到宋引章，冯莺发现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妹，上次你来我府中的时候见过的。”

　　严芸打量现在冯莺旁边的人，她上次在冯府见到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冯莺这次会将她带来，心中有些警惕，她道：“宋姑娘好久不见。”

　　宋引章微笑額首回道：“好久不见。”

　　严芸其实在一下马车就看见了这位表小姐，对她的印象停留在言语少易让人忽略上，今日见她站在冯莺旁边，虽然还是穿着素雅，却比之上次见好看许多，又见冯莺与她关系亲昵，知道上次过于看轻了宋引章。

　　严芸之所以能挤进上京贵女的圈子，全靠与冯莺、梁琼交好，宋引章的出现无异于是威胁。

　　严芸与宋引章打过招呼后刻意将她忽略，对着冯莺亲昵道：“梁琼与姜临呢，怎么没看见她们。”

　　冯莺道：“姜临生病了这几天不宜出门，梁琼的亲事定了一下所以不来了。”

　　严芸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嗫嗫道：“是这样啊。”

　　梁琼与姜临都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只告诉了冯莺，亲疏之别立马可见。

　　冯莺没注意到严芸的变化，她对着宋引章道：“你是第一次来，有很多人不认识，等会儿你跟着我，遇到不认识的人我会给你介绍。”

　　宋引笑着有礼道：“谢谢表姐。”

　　宋引章嘴上回答冯莺的话，注意力其实在严芸身上，冯莺没有注意到严芸的变化，她注意到了，严芸此人过于小心眼了一些，恐怕不适合深交。

　　几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进去后冯莺同已经到了的各位小姐打招呼，时不时给宋引章介绍，她一一額首致礼算是打招呼，不显冷淡，也不过分热络。

　　宋引章的目的在张越，这上京的公子小姐，她不需要全都认识，但是为了不拂了冯莺的好意，她耐心的跟在旁边。

　　严芸跟着冯莺与宋引章的脚步逐渐变缓，随后隔开一段距离，郭慧看她在看冯莺，在她耳边低声道：“人家是姐妹，自然要比我们亲厚，姐姐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

　　严芸怒目，她盯着无辜状的郭慧，道：“用不着你说。”

　　郭慧低下头没有反驳严芸，嘴角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就喜欢看着严芸吃瘪。

　　接着她又看向宋引章，上京这么多好看的人，宋引章穿着不亮眼的衣服，挽着简单的发髻，面上也只是略施粉黛，在这百花争艳的长公主府显得低调，甚至还有一丝厌厌，但却还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她，宋引章身上似乎有一种自持的气度，总使她在人群中不卑不亢。

　　郭慧有些羡慕，同是小官之女，她却只能巴结着严芸，而宋引章却可以被冯莺真心以待。

　　宋引章跟着冯莺转了一圈，在脸面临笑僵之际，终于永乐长公主到了，她松下一口气，同所有人一道给长公主行礼。

　　她趁着冯莺不注意，给自己寻了个角落，悠闲的靠着打量长公主，外界所言不虚，永乐长公主雍容华贵，随和可亲。

　　宋引章饶有兴致的看着满庭的菊花，名为主角却是配角，世人借了赏花之名，却无赏花之心，看着满庭菊花与的热闹寒暄，觉得有些无聊。

　　冯莺从繁忙的交谈中短暂的脱身，找到宋引章，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宋引章笑笑，道：“在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大家聊天。”

　　冯莺恍然大悟后自责道：“我明知道你不认识她们，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我不对！”

　　说着同坐在宋引章旁边，同她一起看热闹的场景，宋引章想要拒绝，却见她已经坐下，笑笑没有说话，欣然接受了冯莺坐在旁边。

　　赏菊宴相互客气寒暄过，已经大胆的女子同一帘之隔的外的男子对话，前面突然传来争吵。

　　“张越不过一个刑部小小主事，他也配？”

　　宋引章道：“前面是谁在争吵？”

　　冯莺道：“好像是刑部侍郎的次女，尚书府庶出的二小姐。”

　　说罢她记起什么又看一眼宋引章叮嘱道：“表妹，这时候你可别出头。”

　　冯莺没见过宋引章在面对别人诋毁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叮嘱两句总没错，就怕一个不注意宋引章就上去强出头，在长公主府她护不了人。

　　宋引章笑着保证道：“表姐放心，我有分寸。”

　　冯莺得了宋引章的保证，这才放心转过身去瞧热闹。

　　坐在她们旁的另外一位姑娘低声道：“在长公主府上吵起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宋引章看了小姑娘一眼，年纪轻轻倒是很明是非，懂得在什么地方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却也有人犯蠢。

　　刑部尚书为人低调，却不知道生出的女儿为何这般毛燥，他早晚要折在这些人手里。

　　宋引章这般想，是以觉得聪明人都知道，不应该再继续闹下去，若是继续闹下去会很难收场。

　　但是前面的刑部尚书之女却不这样想，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道：“严芸我告诉你，只要我爹在刑部一日，张越就别想好过一日。”

　　旁边小姑娘摇头道：“这刑部尚书的女儿也太过口无遮拦了，就算她真的打算对那张越做什么，也不该这时候说出来，但凡以后张越有个事都得全在她头上。”

　　冯莺却面色一变，不禁脱口而出道：“严芸！”

　　她说着连忙起身往前面走去，宋引章看了一眼没有阻止，旁边小姑娘道：“她干嘛去？”

　　宋引章道：“严芸是她朋友。”

　　小姑娘更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宋引章笑笑，她将小姑娘手中盘子里的桂花糕捻起来一块，放在嘴中，说话含糊道：“因为不是我朋友。”

　　人已经渐渐向争吵的两人靠拢，就连竹帘另外一边的人也将注意力聚集在这一处。

　　刑部尚书之女道：“他张越是个什么东西，无才无德，行事苟且不配为官！”

　　原本兴致勃勃看着热闹，骗着小姑娘桂花糕的宋引章听到这里面色变淡，她放下桂花糕，借着小姑娘的帕子将手指擦干净往前走去。

　　小姑娘叫住她，道：“你去干嘛？”

　　宋引章眯着眼睛道：“帮朋友。”

　　小姑娘呢喃自语道：“你不是说严芸不是你朋友吗？”

　　接着她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张越是你朋友。”

　　小姑娘想明白后端着盘子亦步亦骤跟在宋引章后面。

　　刑部尚书之女说张越是区区一个主事也好，说不让张越好过也好，在宋引章看来都是看热闹，她真的要做什么却不一定敢。

　　但涉及到名声问题，那就不能当做热闹来看，上一世她试过用名声将一人杀死，这不好的名声若是沾上，就算是清白的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张越不能沾这个。

　　宋引章从人们背后走过去，边走边朗声道：“还请王姑娘说一说，张大人如何无才无德，如何行事苟且，是王姑娘读过张大人的文章还是王姑娘看过张大人的行事？”

　　原本看热闹的人为宋引章让出一条路，让她走到中间去，冯莺想拉住她，被宋引章躲开，道：“表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冯莺心中着急，她原也是相信宋引章自有分寸，可现如今都分寸到与刑部尚书之女争吵了，谁还敢信她的话！

　　冯莺在一旁干着急，宋引章已经走到王雁面前，她目光清冷的看着王雁，道：“王姑娘，张大人科举榜眼入仕，文章名动上京何来无才？张大人在泉州任县官，泉州政治清明，百姓交口称颂何来无德？在我看来张大人德才兼备，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若是王姑娘你不清楚，这平白污蔑人的话还是少讲，若是上达天听，圣上知道你这样污蔑他亲自授了文书的朝廷命官，怕是不妥。”

　　王雁被宋引章震慑住，冷静下来亦反应过来，她说的这些话会给她父亲带来麻烦，她看着严芸有些得意的脸，知道是中了圈套，但是她何时被人这般驳面子过，更何况有这么多人看着。

　　王雁强撑着一口气，对宋引章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

　　宋引章还准备再说，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道：“她不能管，我合该能管吧！”

　　王雁瞪着宋引章身后，道：“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宋引章听出来声音，是刚刚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她见人端着个盘子坐在她旁边，也没有人同她交谈，以为是某个小官家的姑娘，敢这般说话，看来应当不是了，宋引章挪开一点位置。

　　小姑娘走到宋引章旁边，将碟子递过去，她愣了一下才接下。

　　小姑娘用帕子一根一根擦着手指，众人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擦手指，平白感觉到一阵威压，只有宋引章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眼熟。

　　等她擦完了，才道：“我是谁？我是赵语倦，在这里可以管你吗？”

　　其他围着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反应过来，齐齐施礼道：“见过县主！”

　　王雁脸色变白，这是永乐长公主府邸，长公主的女儿自然有权利管她，就算不是在长公主府，赵语倦是县主，有封号，也能管她。

　　宋引章没想到坐她旁边的人是这个来头，心中一时哑然。

　　冯莺悄悄将宋引章拉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宋引章一时语塞，她“唔”了一声，道：“我在想，骗了县主的吃的，有没有触犯律法。”

　　冯莺为宋引章在某些时候的不着调行为有些头疼，她将人拉至自己的身后，防止她再出去霍霍别人。

　　最后事情，在赵不渝出来说了几句小姑娘开玩笑之类的场面话才化解，而这一场赏菊宴因为这件事有些意兴阑珊。

　　而赵语倦替宋引章出了头，回头发现人不见了，不禁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