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中岛敦》晴空星色

3、人虎共舞②

　　坐在窗前，芥川龙之介望着如血的夕阳，风吹动他凌乱的黑发。
　　他回忆起了和中岛敦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一个周日。
　　芥川去买新的茶叶，但是店家缺货，约好了再进货会通知他后，他便离开，正想着做点什么消磨时间，却看到了心心念念，尊敬无比的太宰先生。
　　只是太宰治当时的处境有些微妙，他笑呵呵地被几个小混混推搡着进了一条小巷子。
　　太宰先生遇到了危险。
　　可是太宰先生那么强大，可能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芥川龙之介踌躇了几分钟，终于决定去一看究竟，若是太宰先生一人足以应付，他就悄悄离开，若是无法应付，他再出手帮忙。
　　而当他拐进那条小巷时，正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踹翻为首的一名小混混，太宰治挠了挠头：“唉，我都说了别对我动手，我打个电话能叫一车人过来。”
　　芥川龙之介在遮挡物的后面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他只能看到天降之人的背影——一个银发的，体格瘦弱的少年，年龄应该和他相当。
　　银发的少年打法没有章节，看起来没有受过正统训练，但几乎招招往人身上皮糙肉厚的地方打，能让人吃痛很久却不会留下太大的痕迹。
　　最后一个混混倒地后，太宰治拍了拍银发少年的肩膀：“敦，干得不错，奖励你请我吃饭。”
　　“太宰学长你没事吧？”
　　银发少年装作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揉揉手，打人还是挺伤手的。
　　“多亏你来得及时。”
　　不然就是另一个孩子出手了。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知道芥川在暗地里围观了，那紧迫的视线真是想忽视也难。
　　银发少年突然转了个身，看向芥川藏身的地方。
　　“谁在那里？”
　　这个时候芥川才看清楚他的脸。
　　白皙的脸庞，长相清秀，不规整的刘海下是一双金色的眼眸，那双眼睛就像猛虎的眼睛一样犀利。
　　对于这个只是初见的少年，芥川龙之介却有一种熟悉感，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芥川你也出来吧，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小老虎敦。”
　　太宰治也朝着那个方向喊。
　　“什么小老虎，太宰学长，我明明叫中岛敦！”
　　少年鼓着脸抗议，不要把花名当做他的姓氏好吗！
　　“好的，小老虎。”
　　太宰治完全无视他的抗议。
　　芥川龙之介慢慢地走了出来。
　　“敦，他是芥川龙之介，和你同级，你认识吗？”
　　“我上个星期才转学过来，怎么可能认识。”
　　中岛敦无语，他和芥川自我介绍道，“我叫中岛敦，文豪学院一年级生。”
　　哪知芥川龙之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向太宰治鞠了一躬后就走了。
　　中岛敦：……
　　从这次无视后二人彻底结下梁子。
　　回忆结束。
　　芥川龙之介拉上窗帘，真是无聊透顶的过程。
　　那之后每次遇到中岛敦，芥川心底都会无由来地一阵烦躁，所以他才屡屡挑事，唯有打架才能让他暂时不去思考为何而烦躁。

　　时间来到了学园祭当天。
　　穿上黑色的长款女仆装，戴着和自己发色相近的假发，美少女敦子隆重出场……才怪！
　　中岛敦坐立不安，双手放在腹部，一朵深色的蔷薇别在他的蝴蝶结上，愈发显得他的脸色苍白。
　　虽说有直美的化妆技术加持，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女孩子，但中岛敦还是很担心，万一被其他认识的人看到怎么办！还不能开口解释……手机也被美其名曰代为保管的太宰学长没收了。
　　这幅样子太丢人了，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那个引领自己的人是谁啊？
　　太宰学长也没有说，只说是他认识的。
　　啊，难道是国木田学长或者谷崎？
　　如果是他们的话就不用太担心了。
　　【在校门口看到她的时候，主动牵起她的手进入学校内，绅士都会这么做的~早上是很好的游玩时间，去两边的摊贩尝试五种小吃吧。】
　　……
　　一只节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抓住中岛敦的左手，顺着那手出现的方向，他恍惚地抬起头。
　　然后中岛敦愣住了。
　　他的内心开始咆哮。
　　为什么芥川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穿着黑色西装？！
　　为什么他的上衣口袋也别着一朵深色的蔷薇？！
　　这不是真的！
　　太宰学长！
　　太宰学长你做了什么！
　　你有本事骗人有本事出来啊！

　　芥川龙之介牵着“学妹”，他感觉有点异样。
　　女生也有这么大的手吗？手上的还能明显感觉到薄茧。
　　这个女生的手只比他的手小一点，而且出了很多汗。
　　身高也和他差不多高，看来太宰先生不喜欢太高的女性。
　　被芥川龙之介牵着宛如被掐住脖子的中岛敦生不如死。
　　他宁愿去裸奔也不想和芥川待一天，即使芥川似乎看不出是他。

　　“我觉得裸奔也不是个好选择啊，敦。”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国木田君。”
　　远处教学楼，太宰正用望远镜窥视掉入他计划的二人，该计划的全称是“芥川敦友好相处大作战”，简称“人虎战”。
　　“我说，你这个计划真的有用吗？”
　　国木田独步发出疑问，芥川要是没看出是敦还好，要是看出来了，敦估计够呛。
　　“唉，所以说，这就是国木田君你至今都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啊。”
　　太宰治摇头，无奈地叹气。
　　“啊？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和我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国木田独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太宰。
　　“在亲密接触中提升感情才是真理啊！”
　　“……真的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太宰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可得记下来……”
　　国木田独步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准备把自己听到的话写下来时，太宰治冷不丁地说道：“当然是假的啦哈哈哈！国木田君你还真的信啊？哈哈哈！”
　　“太！宰！治！”
　　国木田独步当场就给了太宰治一个擒抱式的亲密接触，二人的感情得以“升温”。
　　“国木田麻麻好凶！”
　　“谁是你妈啊！”
　　亲密接触的确可以提升感情，这点并不是骗人的。
　　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有感情。
　　而芥川和敦么……
　　也许有吧。

　　坐在休息长椅上，中岛敦吃着芥川刚买的章鱼烧。
　　慌张的敦吃的每一口都味同嚼蜡。
　　而且为了不让芥川看出一丝端倪，他的每一口还要细嚼慢咽，努力装得像个小口吃饭的可爱女生，一颗章鱼烧硬是让他吃了足足三分钟。
　　芥川龙之介盯着剩下的五颗章鱼烧，也许他们还要在这里坐十几分钟，而这还只是第一种小吃。
　　看来接下来要找一些容易吃的东西了。
　　可能是芥川那迫切的目光让敦产生了误会。
　　中岛敦：……芥川也想吃的样子，但是叉子只有一个……可是这个也是芥川买的……他吃人手短啊……
　　如此看来，只有一个选择了。
　　“……”
　　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章鱼烧，芥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芥川龙之介：“……”
　　这章鱼烧差点直接糊他脸上。
　　那个银色长发的女生低着头，把章鱼烧往芥川脸上怼。
　　中岛敦：不能和芥川对视，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吃下章鱼烧或者拒绝。
　　怎么看都是拒绝更加浪费时间。
　　芥川龙之介一口咬下温热的章鱼烧。
　　察觉到指尖一轻的中岛敦赶紧缩回举起的叉子。
　　没有暴露吧？
　　中岛敦偷偷摸摸地用余光去看芥川，芥川鼓着一边的腮帮子，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好像一只仓鼠。
　　中岛敦差点笑出声，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不然一旦暴露真身，等下他就要直接进医务室了。
　　自以为冷静的中岛敦在芥川眼中却是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在偷笑？是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吗？肩膀抖动的幅度似曾相识，和那家伙一样？
　　外貌能够变化，性格和习惯却很难改变，一点点的相似点已经足够让芥川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吃完东西就想活动一下，听说障碍竞走比赛？很有趣啊，去参加一下吧。】
　　磕磕绊绊地吃完五种小吃，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障碍竞走比赛将在十分钟后开始，负责登记的是三年级的织田作。
　　“噢，这不是芥川吗？你和……”
　　织田作之助坐在桌子后面和芥川打着招呼，他们曾经都是学院乐队的队员，但因为某些原因乐队解散后就没有怎么交流了。当看到芥川身后的银发女生时，他揉了揉眼睛。
　　怎么这个女生和敦那么像？可是没听说敦有姐妹……就算有，芥川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带着她玩吧？
　　突然，织田想到，这，该不会就是敦本人吧？
　　“织田作学长，我要报名参加比赛。”
　　芥川龙之介打断了织田的猜想，受太宰治的影响，大部分人称呼织田的时候都会叫他“织田作”而不是“织田”。
　　“好的，我来登记——这说是比赛也只是娱乐性的游戏而已，你是要参加第一场对吧？第一场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对面具，请加油。”
　　面具？
　　中岛敦精神一振，如果能戴上面具的话，暴露真面目的几率也会变低，可恶，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想到？早知道他就先买个面具戴上了。
　　原来太宰先生希望我能拿到面具么。
　　芥川龙之介想道。
　　会让他参加比赛，除了夺得头筹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
　　他定会把胜利带给太宰先生看。
　　每场比赛的参赛者都是六人，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参赛者有不少都是外来人员。
　　比赛在操场举行，观赛台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人，看来游客基本都去吃午饭了。
　　中岛敦觉得这样很不错，只要看到他的人少，他被熟人发现的概率就相对会低很多。
　　六名参赛者站在了各自的跑道上，芥川是第四位。
　　希望芥川能拿到第一名。
　　中岛敦如此祈祷着。
　　但是——
　　就算芥川拿了第一，奖品和他也没关系吧？芥川绝对不会把自己赢来的奖品拱手让人的，那，祈祷芥川输？这也不行，万一芥川输了后恼羞成怒对他发火，也不对，他就没见过芥川对除他之外的人发过火……真是越想越气。
　　呃不对，真是令人烦恼。
　　在中岛敦胡思乱想的时候，发令枪响起，穿着一身黑西装的芥川健步如飞。
　　等一下！
　　为什么芥川还是穿着西装，这样跑步不会很不方便吗？
　　芥川龙之介并未想过换一套衣服以便于比赛，他认为太宰会让他这么穿是对其他选手的一种调整策略，如果让他穿着轻便的服装进行比赛的话确实有失公正。
　　太宰先生一定是这么想的没错。
　　远处教学楼天台，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用望远镜看比赛的太宰治发出感叹：“这棉花糖真好吃，国木田君你能帮我再买一份吗？哦，当然是用国木田君你的钱啦。”
　　“你这家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气鬼国木田君！”
　　“不说那个了，你明知道芥川要参加比赛，为什么还让他穿成这样？”
　　国木田独步无语地把手里刚买的各色小吃都放到太宰治身边，这些都只是他刚好买的，绝不是猜到太宰会这么要求才买的。
　　“那当然只是因为很有趣啊。”
　　太宰治因恶作剧成功而双眼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