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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上天遁地生死难逾、访仙求魔吉凶未卜 ...

  •   永乐仙醒来之后,就看到自己身上长出许多金灿灿的花来,花的根茎深入□□,却不觉疼痛,反倒是不断吸收着灵气汇入他体内。
      长盛看着这些话的样子,只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悠悠叹道:“原来这花,确实不会伤人,那仙侍之痛原只是对你的恐惧。”
      “人一旦对某件事深信不疑,全身心都会配合他无来源的信任,仙从人而来,始终脱不掉人的桎梏。”无虞君回答。
      “我也一样。”永乐仙第一次显得沮丧。
      无虞君说:“在九墟绝地,只有这一种生命,它们具有花的姿态,却生长在虚空中,花朵不断地吸收灵气,灵气又从根部回到虚空,吸收到什么样的力量,它们就会呈现相应的颜色。它们似乎活着,却又似乎从来没有活过。九墟绝地只有墟兽的力量,所以它们永远都是灰色,与那里的天空大地一样的颜色。若说被外物裹挟,我从未见过比这些花更可悲的存在。”
      “所以你把它们带了出来,让他们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无虞君摇头,他说:“我只是发现它们凝聚灵气的速度远超外界所有生命,带着它们,我会省不少力气。”
      “我忘了,你即便对弱者施以援手也仅仅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潜藏的价值而已,你就是这么个唯我独尊的人。”
      “我喜欢说自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或许你已经知道我身上的问题了,我本想着寻到机会就说明白,可惜了,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无力阻止你。”
      “就算你说了又能怎样?我是我,你是你,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谁可以阻止。”
      “我身染魔气,信徒供奉我只会受我影响堕入魔道,你费尽心机为我修庙谋寺,只会是一场空。”
      “怎么就会一场空呢?魔又如何?仙又如何?魔未杀我,仙却来逼,于我而言,你是仙是魔并无分别。”
      “若是你现在面对的是你的母亲该如何呢?”
      “若是由我抉择,我希望她活着。你当初费尽心力保我性命,难道性命在你眼中却是可有可无?现在轮到你的生死,你就这么大度么?”
      “我的生死才是真正的小事,舍我一命而利天下,有何不可?”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舍生取义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呢?”无虞君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长盛,也是在问他逝去的母亲,更是在问他自己,问自己的心,为什么。
      “轻易地干涉别人的生死,总是让别人活着,到了自己却选择了你们内心所谓的大义,让我觉得我一直以来的苦苦求存,如同笑话。”无虞君苦笑着对永乐仙说。
      “我不能看着别人轻易放弃生命,这是我对生命的尊重,对我心中大义的坚守。而我,本来在盛国灭亡,永乐仙庙被毁之后就静静等待众人将我遗忘,然后死去。我现在身染魔气,心魔已深。我的命早已如微尘,更何况大义当前,舍命而已。”永乐仙回答。
      “为何你的大义中没有自己?”无虞君问他。
      “有了自己,还能是大义吗?”永乐仙反问,似乎这是第一次,无虞君被永乐仙反问,而且得不到回答。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大义怎么办?”
      永乐仙没有回答,反而说:“我想去凡间走一趟。”
      无虞君站起身,伸出手,示意永乐仙带他去凡间。
      永乐仙摇了摇头,自己站起来,对无虞君说;“你走得太快,看不到凡人的生活。”
      永乐仙施了法术,带着无虞君来到凡间,这个地方他们曾今来过,过去它叫余饶,而现在叫做饶城,饶,取宽恕之意,这里是宽恕之城。
      街上有孩童从阴暗的巷子里窜出,带着笑脸和欢笑,不时回头朝后面的孩子做个鬼脸。路两旁的小商贩卖力地吆喝着,自卖自夸地等着客人买下自己的东西,几无变化的宽阔道路上走过高头大马拉着锦绣绮罗装饰的香车,里面的达官贵人掀开帘子,看着街上路人的笑脸露出欣慰的笑容,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心魔肆虐的样子。
      “无虞,你说的对,人就是这么愚蠢,不到百年的时间,他们似乎就忘了曾经的惨状,可是,你仔细听——”
      心儿贪,事事难
      心儿宽,似神仙
      有个将军他姓严
      好事不干,坏事做绝
      山儿高啊皇帝远
      严将军他建宫殿
      这天来了黑风怪
      整个余饶受煎熬
      妖怪让他死也难
      只好把他恶事惭
      修道铺路弥补难
      先生说把善事儿干
      莫学将军下阴曹!
      路边正踢毽子的孩童们一边踢,一边哼着这个儿歌,毽子在孩子们脚上飞舞,孩子们踢得格外卖力,仿佛那毽子是过去那个严将军,是严将军代表的贪欲,他们踢来踢去,最终落到地上。
      “整个饶城人都把这个儿歌奉为圭臬,所以现在的饶城人才能活得如此开怀,忘记过去的悲伤。”永乐仙说,“人总是在不断地积累中成长,无虞你的才智不同样是得益于无数前人先辈的教诲么?”
      “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不知道?你想用这些教训我什么?”无虞君问。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凡人有信心,我的大义也是众生的大义,因为我之所以成仙乃是众生的祈愿。”
      “所以现在众生不再需要你,你就觉得自己可以死去了吗?你错了,从一开始,从人类出现的那一刻,人类就从未需求过所谓仙神。”
      “若是真的不需要,又怎么会有我们的存在?或许以后的人类足够坚强,不再需要神仙,所以神仙道法会越发萧条,可至少现在,仙仍然存在。”
      无虞君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必与你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辩,我不需要的,或许是别人需要的,我求之不得的,或许是别人嗤之以鼻的,我本来也只是随我心意做我所做,劝你本就不是我该做的事。你大可以一试,看你如何死掉。”
      永乐仙只是说:“我们继续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二人一路走了许多地方,看到了许多凡人常态,最后,永乐仙带着无虞君落到一处山顶,永乐仙坐了下来,看着远处正在沉沦向下的太阳,仿佛正看着自己的生命。
      无虞君则是一刻也不停歇地吞噬掉永乐仙体内涌动的魔气,魔气不断蚕食着他的仙气,即使魔气出现就被消除保证永乐仙不会堕入魔道或被魔气消磨至死,当他的仙气消耗一空时,永乐仙只会变成一个凡人,迅速老死。
      “无虞,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救我?”
      “我讨厌欠人什么,一旦有所亏欠,就要负责。救你不正是昔日你种下的因,如今开花结果。”
      “所以之前耀君说你深入魔界伤了魔尊,现在看来,只是为了帮玉宸报仇;你杀了妖界三大妖王,是为了朝欢,至于帮绮歌,是因为受了朝欢的妖丹;那天在地府看到了百鸢,是因为她和青扶的妖丹,我大致可以推断出是牧尘杀了青扶取了青扶双目放到了你的身体里。可是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牧尘是谁,为什么一直拖延?”
      “物尽其用,若非是他,我要想随意翻看命簿,必然惹些麻烦或者欠下人情,况且,他不是很好地帮你打造了重方剑么?他还能帮我吸收存储鬼气……种种利处,岂有不用之理?”
      “他是恶,你留着他多一分,就可能让他多害一人,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无虞君看向夕阳,声音有些低沉,他说;“在你的大义里,我也是恶。”
      永乐仙却摇了摇头,说道:“当初你问的问题,我已经找到了答案,抛开苍生,抛开所有,我的心,就死了,我之所以是我,就是因为你口中的这些枷锁将我束缚、拼合,形成了完整的我。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是苍生一员。你只是像现在的这轮圆日一样,站在晨昏交界之处,往下再沉一分,便是黑暗,往上升一分则是光明。你本身有善,也有恶,本无大善,亦无大恶,你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也没有放过一个有辜之徒。你只是太过清醒,将善恶分得太过明白,虽然你说你只在乎你自己的心,可是你却看得最远,所以你断掉了所有其他人与你相连的线,想把自己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心。正如今,也努力地斩断与我相连的线。”
      无虞君看着他,久久沉默下去,永乐仙看透了他,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
      “长盛,你是一个真正智慧的人,却偏偏做着最天真的梦。”
      永乐仙依靠着一块石头,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如同那一轮不断坠下的落日,如同渐渐黑暗的天穹。
      无虞君知道彻底变成墟兽的自己根本不能救人,可是这世界上总该有能救他的人,他找了玉宸,玉宸没有办法,他只好去了天界,找到天帝。
      “无虞君,若是我有办法救永乐仙,永乐仙又怎会遭此劫难?”天帝摇头。
      无虞君冷笑道;“我并不相信一个为了所谓预言就派了千百仙官来杀一个凡人的帝王之话。”
      “无虞君,天道有常,永乐仙失了供奉香火本就该逝去,你强留他违逆天道,只会害他。”
      “那你又怎么知道如今我所为必然是天道不容的呢?”
      “无虞君你这是强词夺理啊。”
      “之前,他体内的阵法能保他,现在就无用了吗?”
      “无虞君,你觉得呢?我知道,你在地府杀了牧尘,吸收了他的鬼气,如今变成了真正的墟兽,以往你可以强行动用神力、仙力抑或是妖气、魔气,可现在,你面对永乐仙已经无能为力,你能做到的,只有将他吞噬掉,可是你不能。”
      “现在的天帝转变思路,开始阳谋了吗?当初你保下长盛性命,只是为了让他拖着我,现在,他要死了,你手上可就一张牌都没了,没有牵制我的人,三界是死是活便只在我一念之间了。”无虞君威胁道。
      天帝一如往常笑眯眯地说道:“我相信,你不会毁掉永乐仙期望的盛世。而且,你知道么?永乐仙有此劫难,都是因你而起。当初他为了救你,被魔尊本源魔气入体,无法消除,后来又为了从众仙手下救你,妄动仙力,致使魔气趁虚而入,再后来,他在九墟绝地守着你的尸体守了十年,魔气在他体内越发猖獗,才至今日无药可救的地步。”
      听到这句话,无虞君笑了,如同上云玄境丛生的仙芝灵草一般,肆无忌惮。
      他回忆起在母亲坟前唯一一次的哭嚎,他的心第二次这么拥堵,堵着的是另一个人生命的重量,他的胸闷到无法发声,脑袋却让他大笑出声。
      “哈哈,天帝,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是非曲直,皆在我心。”
      “人皆道墟兽九目,实则双目为眼,一目在心,三目天地人,三目妖魔鬼。人立天地间,神则上为天,下为地,如今众仙不过仿神。凡人看似弱小,却妖魔图谋之,神仙庇佑之,都说神仙逍遥,却不知人虽在神下,实为神上。若是过去仍是凡人的你,我或许知你是什么人,现如今,三界众生,我独不知你。”
      “你没有在命书上看到吗?我,为墟,万物无处,万灵灭处,为墟。”
      天帝摇了摇头,道:“我以为永乐仙一片赤诚,能救你迷途。”
      无虞嘲笑道:“我从未迷途,何须救赎。天帝,你可知,九墟绝地最深处是什么?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天壑,上裂九天,下破厚土,连虚空都撕裂,那里永远都在不断地向内吸收着三界各种力量,向外喷吐灰色的雾霭,那是墟兽的力量来源,只有将三界所有的力量全都填入这个深渊,它才能闭合。”说完,无虞君也不再说话,径直离去。
      天帝回味着无虞的话,决定往九墟之地深处一趟。
      无虞君离开天界,带着永乐仙往魔界而去。
      到了魔界,由于前不久无虞君刚来发难,如今又来,魔界顿时乱作一团,魔尊却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看着无虞君。
      “来了啊。”魔尊随意地说道:“你该庆幸,我没死,想要剥离心魔,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做到了,天帝那个阴险狡诈的绝对不会帮你的。”
      “你最好能救他,要不然,他死了,你也得为你的大话陪葬!”无虞君冷冷地说。
      “呵呵,无虞君,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不懂怎么求人吗?”
      无虞君瞬间移动到魔尊面前,抓着他说道:“要不你来教教我?”
      魔尊被无虞君骤然变化的容颜骇到,那一双空洞而灰暗的重瞳双眸如同不断吞噬天地的深渊,每一次看到都惊恐万分。
      “我,我要,你的眼睛!”魔尊颤颤巍巍地说出这话。
      无虞君松开他,冷笑一声:“眼睛?可以,你救人,我给你眼睛。”
      “你觉得我会信你?我救了人,你就顺手杀了我。”
      “呵,我不是你,没有这么重的小人心。”无虞君说着,将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没有一丝血,却带着浓稠的灰色,似液体,似颗粒,从眼眶中溢出,纠缠向离开□□的眼睛,却被无虞君无情斩断,“这是我的诚意,既然是买卖,你也该给出你的诚意。”
      魔尊看了一眼无虞君的眼睛,下去给永乐仙剥离心魔。
      上古心魔化作碎片散落三界众生之心,即使是永乐仙也不能避免,魔尊施法,不断利用自己的本源魔气去牵扯嵌入永乐仙心中的心魔,每一次牵动,永乐仙都现出极大的痛苦,无虞君就那么看着,面不改色。
      “永乐仙的心魔与众不同,他的心魔无法消除,与他自己有关,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不愿意心魔消失。”魔尊说道。
      “为了让自己合乎情理地死去,而以心魔为托词吗?”无虞自语道。
      “我会尽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但是他的仙力可是会损耗不少。”魔尊继续说。
      “不能死,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死。”魔尊说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魔尊格外兴奋地说道:“成功了!”魔尊举着一片晶莹剔透的红色结晶笑道这说,“第一次看到如此原始的心魔碎片,甚至没有诞生意识,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无虞君将眼睛抛给魔尊,带着永乐仙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希望你能留住这双眼睛。”魔尊看到无虞君的眼睛上缠上了一条白色的绸缎。
      魔尊看着到手的九墟之眼,狂笑不止:“我的了,都是我的了!从此以后我就是最强的!”他将九墟之眼急忙安到了自己的眼眶中,九墟之眼吞噬他的眼睛带来的剧痛也无法抑制他的疯狂和兴奋,以至于他没看到无虞君离开时嘴角的嘲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上天遁地生死难逾、访仙求魔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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