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问众生无虞表心迹，知牧尘玉宸言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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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耀君收到消息，带着无虞君一行去了西南沅州。
虽说岳国为了彻底摆脱盛国的阴影，第一年便颁布了许多法令驱除盛朝遗风，这改地名便是其中之一，但是沅州是唯一一个没有改变名字的区划，因为此地固不可变得信仰，沅州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改名的情况，因为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任何改变都是对保天玉神的不敬。
“这么急忙地来了沅州，云上城的云落闲怎么办？”常鸣问耀君。
“云落闲有其他仙人看顾，相关线索我也已经悉数传达，听查探的灵官禀报，沅州的线索更为要紧。”耀君回答。
“要紧？能有多要紧呢？除非是玉宸死了，否则哪里有什么要紧的。”无虞君满不在乎地回答。
耀君猛然看向无虞君，问道：“你先前来过这里？”
“同长盛来过。”无虞看着耀君若无其事地说，“话说长盛曾经都对这沅州玉宸丝毫不了解，你怎么知道的？”
耀君显得格外得意：“那自然是我功课做得足！”
无虞君眼睛一闭，随后睁开，灰哞竖瞳格外骇人：“也不过是早前问了天帝而已。”说完便恢复了原样。
耀君一甩袖子不再同无虞君说话，只是同永乐仙道：“你们见过上古蛟龙玉宸？什么时候？”
永乐仙简短说了过去的事，常鸣闻之惊讶道：“永乐仙您还见过上古的存在！那玉宸什么样子？可与我们不同？”
耀君的注意力却不同：“当初天帝命你取回法力，你居然没照做？”
“吾等为仙，需为众生之先者，怎么能为了自我而牺牲旁人？”永乐仙道。
“我到这里不是听你们辩论的，牧尘的消息现在何处？”无虞君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谈天。
“正在玉宸处。”耀君回答。
“那看来我们又要等降神节来临了。”永乐仙说。
“降神节刚过。”耀君说道，“正是前两日降神节，探查沅州的灵官恰好碰到此地保天玉神降临，保天玉神降下神旨，言牧尘祸起，沅州正危，要沅州百姓防患于未然。”
无虞君看着永乐仙，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立即接话。永乐仙感受到无虞君的异常，看向他。
常鸣问道：“无虞君和永乐仙是——”
无虞君瞥他一眼，神色不喜，道：“那就再等一年呗，要么等玉宸出来，要么等牧尘出来。”说着无虞君找了块石头，翩然落下。
“等？”耀君拔高了声音，显得不可置信。
“这等大事，怎么能等？”永乐仙也说道。
无虞君一副无所谓模样，道：“等等又如何，不过一年时光，我等得起。”
永乐仙不明白无虞君的心思，但是自己心中却是分外着急，牧尘多逍遥在外一天，不知又有多少人受难。
“我去拜访前辈，仔细询问一下牧尘之事。”永乐仙说道。
耀君一副为难的模样道：“天帝说玉宸隐居的地方是三界裂隙，如果玉宸不想见我等，我们是进不去的。”耀君似无意地瞥了无虞君一眼继续说，“当世，或许——”
永乐仙顿时明白，比肩上古妖魔之力，只有无虞君可以。
无虞君已经闭眼假寐，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无虞，众生事大，为今之计，只有借你之力。”永乐仙说道。
无虞君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衬着树叶斑驳的影子，显得格外迷幻疏离。
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转换成了他们不熟悉的样子，也只有永乐仙可以从过去的记忆里勉强寻找到与现在相似的的样子。
“众生，与我何干？”无虞君问道。
一听这话，耀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知道你有现在，是永乐仙力保而来，否则你就是三界公敌，永乐仙对你寄予厚望，是多少人奢求不来，如今永乐仙请你帮忙，你却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何等可恨！”
常鸣拉了耀君一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永乐仙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若人生是取舍，任取任舍在你愿意，今日三界有求于你，我只问你愿意与否？”
无虞君笑了笑，站起身来，瞥向耀君道：“纵使仙神也有高低，有的可以代表天地、代表众生，而你明显不是‘有的’。”
这一句更是把耀君气个半死，但无虞君没有再继续打击耀君，只是对永乐仙说：“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但是你记得不太全，我还说过，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负责，众生求我，承了愿，就要对众生负责，我不是你，没那么天真。”
“又拒绝了。”常鸣低喃，耀君挣扎着就要打过去，又被常鸣拉住。
“那永乐仙求您呢？”常鸣立即问道。
“下位者才需要求人。”无虞君回答。
“那我求您？”常鸣试探着问道。
“你不配。”无虞君断然道，常鸣顿时有些受伤。
永乐仙叹了口气，说道：“玉宸算是你我友人，今至沅州，不如去访友，如何？”
无虞君明显对这个说法比较满意，常鸣暗暗同耀君说：“这位就是大爷，做什么都喜欢旁人奉承着，别和他拗着来，你又打不过他，只会自讨苦吃。”
“呸，左右不就是换个说法？装模作样什么劲？”耀君挣开常鸣，看向旁边。
无虞君又笑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明显的嘲笑：“装模作样？这里谁比得过耀君？瞧现在，多么正义凛然。”
耀君握紧了拳头，难得没有回嘴，毕竟无虞君好不容易答应带他们去找玉宸。
永乐仙朝耀君摇了摇头，说：“无虞，他只是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哪怕是名义上为众生，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枷锁。”
永乐仙想起来当初的无虞，在桃梦馆看向三界交界处光怪陆离的封印时的喟然长叹：“众生皆有活法，而我已经选定了我的活法，至此之后，这世间无人可以干涉，所以我不会死，除非他们杀得了我。”
现在的无虞君也是选定了他的活法，而这活法中明显不包括为众生献力。
无虞君没有对永乐仙的话进行点评，反而一挥手将众人带去了玉宸住处。
让常鸣和耀君大开眼界的是，他们完全没有实感，更不知道何时就经过了三界裂隙，就像是眼一闭一睁，换了天地，一刹那，有一种山河异变沧海桑田的恍惚，这就是来自上古尚未灭绝的力量。
面对突然出现的四人，玉宸明显惊讶了一瞬间，但立马又淡定了下来。
“来者是客，请喝茶。”还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茶壶，但是桌子大了些，五个人围坐绰绰有余，玉宸拿起茶壶，茶水倾泻而出，落在玉宸手中出现的茶杯里。
无虞君率先接过茶杯，说道：“还在用你这故弄玄虚的神茗啊。”
玉宸看了他一眼，继续倒茶，直到没人面前都是一杯茶，玉宸放下茶杯，才说道：“我不会再听你的歪理邪说了。”
无虞君喝了一口茶，说道：“百味杂陈？”
“如饮白水，寡淡无味。”玉宸说道。
无虞君笑了，永乐仙明白二人何意，可是苦了常鸣和耀君，耀君只恼二人不谈要事，常鸣则好奇这话中意味。
“你悟道了。”无虞君故作高深地说。
玉宸也笑了，说：“这世间无道。”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永乐仙看着玉宸与无虞君对话，关系亲密，越发坚定心中所想，当初他们来的时候，玉宸视凡人如无物，也就是无虞的话打动了他，现在已是无虞君，成了上古遗种，二人便显得格外亲近，玉宸视他等同，俨然成了隔绝三界、自成一体的样子，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未来，他知道无虞是一个自我的、超脱的存在，而他却要将无虞拖入红尘的泥淖，过去，现在，未来，他都必须这么干。
无虞君久不入正题，永乐仙只是旁观，耀君心急，但是不知道这上古蛟龙是个什么性子，不能贸然插嘴，只好在心里暗暗生气。
“怎么了，这次来什么事？看起来你不太像是需要我帮忙的样子。”玉宸问无虞君。
“有些小事。”无虞君看向耀君，明摆着让他说。
耀君轻咳一声，对玉宸道；“我等前来，是询问牧尘之事。”
“牧尘……”玉宸沉吟片刻，看了无虞君一眼，有些不解地问耀君：“你们为何来问牧尘之事？”
耀君回答；“牧尘此人借窥探之法，肆意散布天机，扰乱三界，后来更是劫走上古神器镇鬼钟，致使恶鬼尽数出逃，命书没了守护，之后肆意操控人命，设阴阵蓄养恶鬼，种种罪行，作恶多端，先前灵官听闻保天玉神降旨防范牧尘，便来此寻求牧尘踪迹，将之抓捕，论罪行处！”
“这牧尘，说来我也算是见过。”玉宸说。
这一句，让另外三人皆是一喜。
“就在上一次永乐仙来此之后，他来了一次，可惜——”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们只需要知道他是谁。”无虞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玉宸的回忆。
玉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魔气，虽然他用了上古的阵法，却依旧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话一出，永乐仙显得有些怔愣。
“魔气！也就是说，这牧尘是个魔头！”耀君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恨恨道，“这就去魔界寻他，我看魔尊还怎么敢包庇他！”
“稍安勿躁。”常鸣劝耀君道。
永乐仙定了定神，问道：“那这牧尘可有什么容易辨识的方法？”
“你们口中的现在的魔尊认识牧尘，你大可一问，必知答案。我多年不察外事，这牧尘实则并不熟知。”玉宸回答。
“故此，多谢前辈。”永乐仙道。
“小事。”玉宸摆摆手，将杯中的茶喝完。
“我记得当初，你把我挥出门外，不知你现在可还挥得动？”事情有了答案，无虞君便开始挑衅，许是蓄谋已久。
玉宸随手一挥，另外三个直接被挥出沅州地界，无虞君却留在远处，不动分毫。
“我记得你当初还嘲笑现在的仙魔实力不济，说一个墟兽就闹得三界天翻地覆，现在我的实力尚未达到顶峰，你却对我无可奈何。”无虞君说道。
永乐仙、常鸣、耀君被挥出沅州，却不见无虞君，常鸣不得感叹道：“这三界果真没人能奈何得了无虞君了。”
耀君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正说着，一道金色的光芒穿刺而来，到了永乐仙面前却轻巧地停了下来，变成了一句话：“旧事未叙，汝可先行，魔界寸地，瞬息可至。”
“我们先去魔界，不必等候。”永乐仙道。
“正合我意。”无虞君不来，耀君正高兴着呢。
往魔界的路上，永乐仙一直思索为什么这件事办得如此轻易，仿佛从他见到无虞之后，所有事都被简单化了，惯性时常会让他忽略一些本应该觉察到的异常，云上城的时候，他就没有发现无虞的阵法，而刚刚他又忽略什么。
“旧事，永乐仙，你们和那位上古蛟龙有什么旧事？常鸣好奇，方才无虞君同那位的话，我是一句没懂。”常鸣问道。
“旧事！”永乐仙猛然停住，看向已在远方的沅州，自语道；“无虞本不该和玉宸如此亲近的。”他突然察觉出自己似乎又入了什么圈套。
玉宸驳斥道：“你倒是置身事外肆意嘲弄，若非是你，我怎会如此？当初，你们两个走了，就惹来了那个牧尘，那个牧尘用着堕神之体，超脱三界，不在命理，又对上古阵法和禁制相当了解，入了我这里，虽说他实力太差，但是联合了现在那个魔尊，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你还真是灾星破体，是个凡人的时候大概就到处惹麻烦，现在又变成了墟兽，真是应景。”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你们存在了。”无虞君说。
“你觉得你就很合适？那个小仙身体内藏着那么多魔气，你居然还要我去堪破，墟兽之目号称一眼破界，你的眼睛看来也不怎么样。”玉宸说道。
“你说错了，我不是墟兽，墟兽死绝了，只剩下一双眼，现在是我的眼睛，我还是我。”无虞君回答，“我没有你那么老，看不懂这些古阵。”
“死倔！”玉宸评价道。
“你还是倔点儿，不然哪天我想起来还得给你收尸。”无虞君说玩就走了。
玉宸看着自三界透过来的点点曦光，想起来前一段时间，那个曾经凭借寥寥几句话就给他造成巨大震撼的凡人突然出现，有着墟兽眼睛的他被变成了怪物，不似上古墟兽，也不似现在能存在的东西，就那么突兀。
以前墟兽残留的双目占据过不少人的身体，几千年前就有过一次，但是那时只是听闻，墟兽的眼睛会把任何存在都变成只知道破坏、毁灭和吞噬的怪物，而这个怪物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因为未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而那个凡人却泰然自若，他还能记得他第一句话是：
“我记得你，玉宸，昔日心魔一劫，你救了我。”
玉宸从未想到，这个墟兽怪物维持着人的形态，甚至有着清楚的意识和明晰的思路。
这个叫做无虞的凡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比肩神明的存在。
他仿佛还是那个凡人，无礼，满嘴歪论，却又自有其理，他们聊了许多。后来无虞就离开了，玉宸又开始了孤寂的修道生活。直到前一段时间，无虞送了一封信来，让他在降神节的时候单独让那个必然出现的灵官听到无虞设计好的话，引来这些仙，问设计好的问题。
在他眼里，无虞一直是个奇怪的人，把他一个上古大妖随意对待，甚至呼来喝去，但是在他孤寂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也不算坏事。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问众生无虞表心迹，知牧尘玉宸言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