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野茅》爇之

77、签约加盟商

　　旗滨因好奇心，借着出差的空档，来到思行的学校，又恰巧旁听了演讲，离开教室走上工作的人再回头走进教室，他觉得每一个字都很受用，他从自身思考，从精力思考，认为大学课堂教育完全可以推迟一到两年，学生应该利用这一到两年走上社会，接受第一次正经的磨练，然后，再转成学校课堂学习，或者，将工作学习穿插起来，将大学准出门坎提高，让受教育者真正能思想认识与实践一起发展。
　　现在大部分大学生，都是实践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欠缺的，服从就更提不上了。
　　下课了，他等着其他学生都走完，自己才往讲台走，思行边关电脑拿出优盘，边与老师聊着，老师觉得思行可以在她的指导下开选修课，思行收到这份邀请很是兴奋，赶紧跟老师沟通，打算什么时候开，什么内容，老师除了研究所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带自己，对学习和进步，思行是积极的，老师又问了些其他问题，俩人聊得不亦乐乎，老师让思行一起吃午饭，思行知道，老师下午在别的校区还有课，便笑着提醒老师校车中午就一班，早到那边吃完饭能休息下，老师连连点头，感谢思行的提醒，又看到旗滨走来，老师便连忙笑着收拾皮包，意味深长地对思行说以后吃饭机会有的是，你们年轻人先忙。
　　她是思行的硕博老师，今后会一直跟她学习。提前转硕士班，也是老师的建议。
　　检查好仪器，思行回到座位收拾好书，夹在胳膊下——
　　“你好，刚刚讲的真好，也只有校园里才能感受到这样淳朴的氛围。”旗滨主动搭话；
　　“你有事吗？”思行边走边问，她要赶紧与思童在餐厅聚头，然后去谈加盟，对旗滨的到来，她觉得很突兀，但仍大方直接打招呼，“你到这边有什么事吗？”
　　“正好过来出差，同学聚了聚，今天正好没事忙，就出来走走。”旗滨不知道怎么开口，为自己的好奇心，他觉得心虚，“到饭点了，吃饭吧，你中午怎么吃？附近有几家不错的——”旗滨很官方的话，思行着急要回宿舍要回店里要检查资料——
　　“你去忙吧，我去食堂，约了人，下午有事——”
　　“这么着急？那来的都是客，你请我吃食堂吧，我也挺怀念的——”
　　“啊——可以！”思行没时间多想，看着手表，时间太急了，中午不好打车，耽误时间就麻烦了，所以她边看时间边小跑，旗滨不自觉地也放快脚步提着包跟着，快到食堂门口，思童一番打扮，两耳塞着耳机，看到思行跑来，思童便赶紧笑着招手，思行也招手，旗滨一见这阵势，那脸是一会儿正两会歪儿，忽红忽白，不知自己凑的什么热闹，临时想走，但又觉得太灰溜溜了，他自我安慰自己是以思行姐夫朋友身份路过，不算过分——
　　“跟你跑的是谁啊？”思童立刻转身看着旗滨，旗滨脸羞涩；
　　“大姐夫的朋友，旗滨，有事来这里，刚碰上的——”思行指指旗滨，简单介绍，然后指着思童，“我弟弟思童。”
　　“啊——”旗滨这才缓过劲来，也不觉得自己难堪，下一秒又在寻找自己应该扮演的合适角色；
　　每人打了饭菜，坐下，旗滨自觉去买饮料。
　　“姐，那人来干嘛？”
　　“不知道。”思行扒着饭，“店里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东西都在我包里，准备了好几份，防止意外，给你再看看。”思童把筷子咬在嘴里，把包拉开，拿出几份资料——
　　“我看看——”思行也把筷子含嘴里，迅速地翻着，“你确定法律条款都ok吧？我查了资料，只能看懂，但看不出门道——”
　　“没问题，老法律顾问了！”
　　“选址你都改过了？！”思童对比新旧图，含着筷子笑了，“哈哈哈哈！你真行，有你在这里，我以后要是去北京就放心了！”
　　“哎，这些都是必须地！”思童腾出手便拿下嘴里筷子，在餐盘里竖着对齐筷头，继续扒着饭，“别去北京，北京没有这里好！”
　　“哼哼哼，装起来装起来，就这样吧！”思行把资料递给思童，思童往凳子上一放，继续扒饭，他们吃食堂吃习惯了，并且，对吃喝，思童和思行有惊人相似的习惯：可以对付就对付，绝不烦神；但有时间却可以单独琢磨吃。
　　饭下去一半，旗滨提着各种吃喝的过来，放到思童旁边，思童点点头道谢，旗滨很别扭地吃着餐盘里的饭，又看到思童旁边的加盟协议，便找话题聊；
　　“你们火急火燎去做什么？”旗滨指着文件，思童立马塞包里，旗滨便笑了；
　　“你也懂？”思童不惧生人，说话直；
　　“看看就知道。”旗滨尴尬地笑着；
　　“姐——”思童看思行，思行一直扒着饭，喝完最后的汤；
　　“他可能真懂。”思行擦嘴起身，端着餐盘去回收点，然后径直回宿舍洗漱换衣服。等思行走后，思童瞪了好几眼旗滨，等他们吃好饭，旗滨伸出手，要文件看。
　　“你真懂？”思童擦了嘴，仍旧质疑，“你一上班的人跑学校来干嘛？”思童觉得旗滨思想不正，对思行不利，便不客气地质问；
　　“我跟你姐上个星期见过。”
　　“见过又不能怎样。”
　　“你说得对。”
　　“你要看——看吧，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么来。”思童把资料扔给旗滨，旗滨很尴尬地捡起桌上的资料，然后打开一张张地看着，很快，看完就笑着把资料给思童。他心里纳罕，这是一个成熟的加盟计划，自己竟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啦？”思童接到思行电话，“那行，我收拾下去路口汇合。”
　　旗滨尴尬地跟着，到了路口，远远地，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思行，思童看着姐姐的装扮，竖起大拇指，下坡路思行挽着思童的胳膊，旗滨跟在旁边，能言善辩阅人无数的他，对毫无欲求的思行束手无策；
　　“姐，你至于嘛！穿个高跟鞋还是粗跟的，连路都不能走了！”思童嫌弃地唠叨着；
　　“你要松手我就滚下去了，你看不到坡多陡嘛！”
　　“我车子在前面停车场，我开来，送你们去。”旗滨终于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事做，思行思童扭头瞅着他，旗滨笑了，大步向前，自己还能扮演什么角色，老老实实当一回大哥也行，于是，他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往停车场赶去。
　　“姐，要不要坐他车子？他说前几天跟你认识的，干嘛认识的？”
　　“嗯，是前几天认识的，未来大姐夫介绍的相亲对象——但都没相中——”思行直言快语，思童笑着，“他牛得很，手里有商务车，还有小轿车，宝马，开我们小镇到我们家门口得瑟——扎眼得很~”
　　“哟，多金男啊，你不欢这个类型的，他白搭。”
　　“他刚吃饭刷的我的饭卡，让他随意点还真不客气，三荤一素，拿了人家总要还回来的——”思行望着大大的商务车，改变主意了，油费给了，怎么有不坐车的道理呢；
　　“嗯，这商务车不错，上档次，八九十万的样子，面足！”思童也觉得不坐白不坐；
　　“上来吧。”车门打开，副驾驶的位置，思童一步就跨进去了，朝着旗滨客气地笑了下，点了头，思行钻到了后面，坐在思童后面。
　　“哟，这车怎么也得一百万才能落地吧！原装进口，档次就是高！”思童系好安全带就巴拉巴拉地说着，旗滨觉得这男孩懂车挺好的，能识别他的身份档次，便没忍住思童的奉承笑了；
　　“小兄弟喜欢车？懂车？车好不好，主要看发动机。男人开车一定要选对品牌才行。”
　　“噢，我对车一般般，前几天把车卖了，卖了几万块跟我姐做生意呢！现在没车了！”
　　“哎，几万块的车子开着没意思，想不想开一把？”旗滨逗着思童，想跟思童拉近关系，思行就呆呆地看着不说话；
　　“哎，不用，你这车我妈好几辆，我到北方上学，跑车没精力开过来，坐飞机方便——那二手车是我跟思行姐第一次做生意赚的，后来又赔钱了，还一年多才还完！”思童的直有点像思果，却也痛快；
　　“噢——那，那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旗滨脸又搁不住，很尴尬地笑着，然后顺着问下去，思行为了表示尊重，就没有笑，很平静的样子；
　　“多呢，加工、贸易——”思童看快到店里了，话没说完就转头找思行，“姐，到了！谢谢你，不耽误了，你去忙吧，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思行也下车，跟思童站在路边，摆摆手，旗滨知趣地离开了。他所有的偏见都消失了，他纳罕，他的同学没跟自己说訾家有这个实力啊，这不是耍自己嘛！他决定回去，找同学算笔账。
　　“你刚也是够狂的，弄得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思行转身看思童，突然忍不住笑了；
　　“姐，这种人你就不用对他客气，我们一起打游戏组团的，哪个家里不厉害，但你看到他们哪个瞎咧咧了？”
　　“你拉倒吧你，你们跟我屁股后面姐姐前姐姐后的，蹭了多少饭，旷课被通报我给你们跑了多少次教务处，说了多少情，再嘴瞎咧咧，我可不想管你们，我们院包括其他院里，哪个不知道，我屁股后面跟几个小泼孩，还送我外号‘女唐僧’！我也就靠学习假装镇静——”思行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姐，但你交代店里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啊！”
　　“就这点像点样！以后，拜托你们，规矩点做事！”
　　“行。”
　　“嗨，跟你们提什么要求，答应越爽快做得越——”思行摆摆手，“下回店里值班，点外卖，吃完后扔垃圾桶，然后把垃圾扔到门口的大垃圾桶——”
　　“行行！”
　　“没大没小，喊谁呢！”说完，思行又忍不住地笑了；
　　来签约的是一对情侣和一对小夫妻。都是城市中产家庭，交出二十万的加盟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思行本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像是打劫一样，心里也准备着，如果加盟人有计较，店面的装修费可以从加盟费里面出。但事实，他们只是把加盟合同仔细看了看，然后拍给朋友看了会，就确定签下来，加盟费也立刻转进贸易公司的账户——
　　“小姐姐，合同签好了，我们去谈房租，——太好了，这次我们一定努力下证明自己是能吃苦的，能把店弄好！”小女生拉着满脸堆笑的男生的胳膊二十几万的投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吃苦，看着都比思行大，却甜甜地喊着思行小姐姐，思行笑了，“姐你别笑，我前面几次投资都亏了，失败了，算起来投进去有八九十万了，这次再不成功，做出个样子来，我就只能老老实实上班了，呵呵~”
　　“加个联系方式，拉个群，以后沟通调货都方便。静下心来做，把之前投出去的钱都赚回来，证明自己肯定可以。”思行笑着鼓励；
　　“姐姐，你唇膏颜色挺别致的，几号棒？什么品牌？”
　　“嗯，”思行犹豫了下，跟自己签约的不是老奸巨猾的商人，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那自己就不必要隐瞒，她边把合同递给思童，边故作神秘地说用手遮着嘴巴对着小姑娘耳朵， “我中午开了个红心火龙果，顺便染了下。”
　　“嘻嘻嘻~”小姑娘喵喵笑得前仰后合，似乎，相见恨晚般；
　　两个加盟，思行看出来，二十几万她们跟玩一样。喵喵属于听话单纯型，做事效率高，但想得不全面不远；而另一组夫妻档，是老加盟手，手里有名牌奶茶店和甜品店，他们加盟的理由很简单，老婆喜欢穿这款式的衣服，价格不贵，还挺舒服，是亲民品牌。
　　“姐，‘旋复’要搞点高档品牌才行，别叫人瞧不起。”思童与思行并肩走着，这事比他们预想的顺利，他们就沿着街道旁慢慢地走着；
　　“‘旋复’是治疗痄腮壳的药，花晒干，然后烧成灰，放香油里，然后再加上——地龙——”
　　“地龙是什么？”
　　“嗯——蚯蚓。煮熟，放杯子里捣碎——再涂到脸上痄腮的地方——”
　　“咦——恶心！”
　　“的确。为了不涂这个药，我跑遍了整个村子，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我那些本家哥哥一个接一个地找。”
　　“幸亏是公司名称。”
　　“现在棉麻面料古风装我看已经出现在杂志上了，要开就开这个，‘苘’，这个字好。还是先把手下的事弄好，想得多没用——你那边联系怎样？”
　　“在聊着，我要条最好的，等我找个时间回去考察下，这不能麻皮大意。”
　　“别缺课，找个节假日。”然后，他们便一路无语。思行边走便回想着乡村路边的各色野花野草，而今，要被自己谱进自己待开发的系列里。账上有钱了，她却失落了。她没刻意去了解思童家里到底富裕成什么样，但今天听思童随意这么一讲，她才明白，创造财富不在于基础，而在于努力和积累。
　　太阳刚一偏斜，风里就带着凉意。思行回想着自己的父母，大半辈子拿许多精力与老家纠葛不清，将主要的精力都浪费了，自怨自艾，自己拖泥带水走过的童年，走出的故乡，是多大的侥幸。以前，她把那些纠葛当成自己百分百的敌人，幸亏，她与之战斗，不是埋头死缠烂打，你死我亡，而是一直伸着头，要踩过去，跨过去，甩身后。
　　母亲父亲一辈子被拴在老家，看似聪明的小叔也是，他们的腰里都捆着皮筋，越挣扎勒得越紧。老爷爷的巨额退休工资成了最后待分的一杯羹，思行因为受抚养和教育而让母亲不能堂而皇之地分取一半，因为思行，她少了许多底气，哪怕现在照顾老爷爷最多的是父母亲，但他们仍旧心虚般，没法理直气壮地去分。这个理亏，被别人吃得死死的。
　　为此，母亲还会时不时地埋怨思行。
　　思行很是无语。
　　思行的解脱在于自己承认，并且，她可以放弃。其实自己决定放弃学业破罐子破摔时，她腰里的皮筋已经在腐烂了。而最最主要的，是自己时时刻刻都站着，准备着一个人的生活，并也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如果父亲没有纠结生男孩，如果母亲没有辞退教师工作，如果，只要两个孩子就好，就算没有自己，如果母亲在做生意时能坚持住做生意，不半路而废，或者，父亲能多些尝试，不必把孝当作服从来执行......
　　那，这个家应该是不一样的。
　　对他人有不劳而获的贪求，注定是被动的。得到的远比付出的代价要微小。
　　就算小叔当初娶得是思童母亲，这个家也未必因为一个人会飞而腾起，也许，反过来，思童的母亲会因为翅膀底下系磨盘而折翅。叔叔没有花好月圆的福气，但思童的母亲是享有苦尽甘来的幸福。
　　造化弄人。
　　“装修公司统一安排了吧？”
　　“嗯，联系了，好装，三四天最多。”
　　“周五晚上回小区，叫上他们，给你们做饭吃。好好庆祝庆祝。年底，我就要去研究生班了，呆在学校的时间会比以前少。要跟导师出去。两个多月内，公司正常转起来就行。”
　　“那一次要去多久？我这边还有事呢！”
　　“不会太长时间，下学期我要开选修课，两个校区，一周上两次，晚上，也是导师定的，讲我们做的管理案例，宣传我们院的理念。一个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