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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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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钟灵毓正在帮李絮更换衣物,因穿着实在复杂,因此李絮和钟灵毓也格外小心。
等衣物和头面终于收拾进锦盒中,钟灵毓看了眼一旁还在整理衣衫的李絮,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阿絮,你是不是有点生气?”自己撺掇她将衣服换上,还让那几个人都看见,依照阿絮腼腆的性情,她落荒而逃不是没有道理。
李絮将最后一根系带绑好,笑意盈盈地回答到钟灵毓:“我为什么要生气啊毓姐姐?”她不知钟灵毓为何会认为自己在生气,因此对这番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见钟灵毓还在踌躇,李絮赶忙过去拉起她的手:“怎么了毓姐姐?”怎么她突然就变得如此伤感起来。
钟灵毓见此,只当是李絮在让她放宽心才口出此言,一双美眸中含带着愧疚:“我......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若不是她提出让李絮穿着那身衣物到屋外去,也不会让李絮感到局促不安,这才匆忙逃回屋中。
原来是这样。李絮轻松起来,试图安慰钟灵毓让她不要再多想:“才没有这回事,毓姐姐帮我试衣,我感激还来不及。”
钟灵毓嘟起嘴,似是不太认同:“那你刚才为何见到顾棠他们就落荒而逃?”不过才看到那两人微小的身影,李絮就像是一副被惊吓到的小白兔模样,若不是心中多少会带有不满,怎么会咋顷刻之间就匆匆赶入屋内。
听完这话,李絮紧紧咬住下唇,将两只手相互交握住,感到难为不已:“我见顾公子他们二人过来,觉得这身装扮......张扬了些。”
在李孟彦不染尘俗的清俊身姿出现在她眼前时,李絮觉得,这衣服穿起来似乎也没这么麻烦。但随之而来的顾棠和安少虞,让她根本无法身着繁琐华丽的衣裙去适应面对二人的场景。
来不及细想,李絮能做的,就是避开那二人的注目。
“阿絮你......真的没有生气吗?”钟灵毓扑闪着晶莹明亮的双眼,想再次确定李絮是不是真的没生气。
“没有的毓姐姐,如果我不愿意,怎么会主动同意穿出屋门呢,况且七夕祭那日还会有许多人看到这身装扮......”想到这个,李絮又开始愁苦起来,她这身新娘装扮,可是要在台上与顾棠站在一起的。
钟灵毓这才松下一口气,开始舒心地笑起来:“阿絮不生气就好,我只是希望阿絮不要因为别人而限制住自己想做的事。”
“毓姐姐......”原来自己一番小小的躲避,竟让钟灵毓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不认为悦己者就一定是男子,阿絮莫要因为那些目光或是闲言碎语让自己被困住。”说到这里,钟灵毓又想起刚才的顾棠和安少虞,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钟灵毓的表情被李絮收入眼底,随后,她抬起柔嫩洁白的小手,恭敬地向人福礼:“李絮为灵毓小姐容,实乃荣幸之至。”
钟灵毓则是愣过几秒,然后在屋内“扑哧”一下地笑出声来:“也是我的荣幸。”
天色渐暗,随着“吱呀”一声,门终于被推开,换回日常服饰的李絮依然天生丽质,李孟彦站在离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偶然间,两人的眸子对上,李孟彦立刻赧红了脸,李絮也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安少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让他牵念不已的这位女子,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已经早早地凑上去同人说起话来。自从心中多出异样的情绪后,他也罕见地沉默起来。
等到李絮乘坐的马车到桂花巷的李府门口时,车夫才将马车停稳,只见秋兰急急忙忙地从台阶上冲下来,口中还大呼小叫地喊道:“小姐!小姐!”
李絮将车帘一把拉开,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了几眼,随后,秋兰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满脸都是泪痕。
见到秋兰这副模样,李絮心中也紧张起来,赶紧跳下马车将人扶住:“秋兰你怎么了?”家中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秋兰只是摇摇头,紧紧拽住李絮的衣角,一脸悲痛道:“小姐,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她......”
秋兰话音未落,李絮听见事关钟雪兰,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扶住秋兰的手也无力地滑下。
不过几秒,回过神的李絮赶紧提起裙摆往钟雪兰的小院赶过去,秋兰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屋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啜泣声,李絮到了门前,脚步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她用尽自己能用的最大力气推开半掩的屋门,见站在床沿边的张嬷嬷正用衣角拭泪,而请来的大夫还在替钟雪兰诊脉。
李絮悄悄走过去,看见钟雪兰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像是睡过去了一样,模样和同早上与她一起吃饭时的那般一致,但头上围上了一圈纱布,脸色也苍白许多。
她轻轻唤了声:“张嬷嬷。”话中带有哭意,但还在强忍泪水:“祖母她怎么了?”
张嬷嬷老泪纵横的脸望向急急赶来的李絮,将滴落出来的泪珠擦拭掉后,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回复道:“傍晚老夫人正在吃饭时,突然就从凳上摔了下去,任我们怎么唤,老夫人也不省人事。”
大夫还在谨慎地为钟雪兰诊脉,李絮按捺下探问的心思,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诊断完毕,她赶紧凑到跟前:“大夫大夫!我祖母她还好吗?”
张嬷嬷也过来急急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
而大夫转过身就开始收拾起药箱,若有所思地看向李絮几眼后,又对着张嬷嬷悄悄说了几句话。
“张嬷嬷,大夫说了什么?”李絮见大夫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忙不迭地去向张嬷嬷打听。
大夫悄悄地使了个眼色,收到暗示的张嬷嬷生怕李絮继续追问,闪烁其词间,语气也很急迫:“小姐,大夫没说什么,你在这里陪陪老夫人,我去送大夫出门。”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嗔唤声,将李絮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阿絮......”
李絮回头,见是钟雪兰在说话,赶紧用手抹掉脸上的泪,跑过去紧紧攥住她的手,努力让脸上憋出一个笑来:“祖母我在。”
“大......大夫怎么说?”听得出来,钟雪兰很想精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但实际却是很吃力。
“大夫说您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看,张嬷嬷正要带着大夫去开方子呢。”李絮顺手将双手指向在桌前的张嬷嬷和大夫,迫切地想让钟雪兰相信自己说的话。
钟雪兰发出释然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安详:“那就好,阿絮也不要担心。”
等张嬷嬷和大夫走出离钟雪兰小院很远的一段距离后,大夫这才一脸严肃地将真相告诉张嬷嬷:“恕老夫无能为力,钟夫人这次的病情,我也无力回天了。”
张嬷嬷哪里听得进去,她只是使劲地哭泣摇头:“大夫!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大夫从医多年,见多了人情冷暖和生离死别,自然明白张嬷嬷此刻的心情,此刻已经两鬓斑白的他,还是一脸歉意地说道:“请恕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直到大夫走远,张嬷嬷这才确定,钟雪兰活下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颓然地站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张嬷嬷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充满岁月刻痕的双眼也渐渐变得空洞,在那里面,看不见任何希望。
过了很久很久,在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的时候,张嬷嬷蹲在地上,用手紧紧抱住头,埋在双膝之间失声痛哭。
留在屋内的李絮仔细地扶起钟雪兰,再将她的头枕在后背的靠垫上,见人坐好后,又赶紧把被褥往上面拉去一些,将钟雪兰的全身盖得严严实实,嘴中还不忘唠叨:“祖母,这几日我想留在家中照顾您。”
“不用如此,有怡音在,阿絮你不要这么担心,都是些小毛病。”接过李絮递来的一杯温水,小小嘬上一口,钟雪兰的不适稍微缓解一些,但更深处的痛苦,她却对李絮只字不语。
李絮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自从每日下午要去顾棠家跟着钟灵毓练习后,她就没让秋兰日日来接送自己回去,要是在往常,她一定会陪着钟雪兰吃饭,两人还会在桌上说说话。有时在吃完饭后,李絮还会陪钟雪兰散散步。
而在自己都不在的日子里,钟雪兰都是一个人在如此寂静的正厅中待上许久的时间。
满眼关切地看向半躺在床边的钟雪兰,即使勉强对笑着,依旧掩盖不住病气,这也让李絮萌发出的念头愈发坚定:她要留在家中照看祖母。
漫漫长夜过去,任秋兰和张嬷嬷好说歹说,李絮就是不愿离开钟雪兰身边一步,于是二人只好顺着李絮的心意,在离钟雪兰床榻不远的地方铺上一张简易的小床。
第二日,李絮醒得格外早,而她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钟雪兰,见人还在熟睡,并未有什么不妥,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简单洗漱过后,就唤来车夫用上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去钟府。
只能拜托一下毓姐姐了。
等她快步走到钟灵毓的小院,扣过几声屋门,里面终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哈欠。
钟灵毓身着简单的寝衣,看样子是才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看清来人后,一阵惊呼:“阿絮,你怎么来了?”
见钟灵毓穿得单薄,李絮二话没说,就拉起人朝暖和的屋中走去,等两人坐下后,她才面露难色:“对不起毓姐姐,祖母生病卧床,我实在放心不下,想留在家中照顾她。所今日早早过来,是想叨扰毓姐姐帮我几件事。”
“这有什么难的,姑祖母安康为重,阿絮你说。”
“毓姐姐......”李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得十分真切恳求:“希望毓姐姐能代替我参加七夕祭!”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演谯国夫人?”钟灵毓一脸诧色,怀疑之下,还用手指向自己。
李絮迟疑地点点头:“我知道这让毓姐姐为难,你手上的伤才好不久,我这样的要求,这样的要求......”的确强人所难,她抱着的希望不算太大。
“其实我倒是没意见......”钟灵毓倒是不怎么介意,李絮那些简练易懂的舞剑动作都是她亲身示范教授给李絮的,对筋骨并不会有任何影响,就是不知道钟承允那边会不会同意。
见李絮神情落寞,就快要哭出来,钟灵毓也于心不忍,放软了口气:“我爹那边,我去劝劝他就行。”
李絮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毓姐姐,还望毓姐姐替我向袁姑娘和伍姑娘说声抱歉。”
她对不住毓姐姐的悉心教导,对不住袁凝心、伍思思等人的殷切期盼,更对不住整个戊班同窗的勤恳付出,可在祖母患疾面前,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阿絮别哭,姑祖母会好起来的。”钟灵毓仿佛也被李絮的情绪感染,起身走过去将人轻轻拥入怀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