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杂记（吐槽笑文）》半生没有熟

24、第 24 章

　　江莫严埋头在前面带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清。总觉得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东西……江莫严悄悄回头用眼角余光觑着后头晃晃悠悠的那两人，本想看出点蛛丝马迹，却瞬间被宋唯商的眼神煞到一头冷汗。
　　他想到是哪里不对了！
　　是眼神！哪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盯着同事看的？那叫一个柔情似水，水都快滴出来了。
　　江莫严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勾住秦远光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你男友？”
　　秦远光腾地红了。
　　“哇……还真是……”江莫严惊奇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的朋友咋都走上这条路了呢？“你害羞啦……？”
　　秦远光的脸又腾地青了，他恶狠狠地扇上江莫严的脑袋大骂出声：“放屁！少胡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对话的声音不算小，江莫严委委屈屈地抬起头，发现宋唯商正不远不近地停在他们身后，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上轻轻摇头，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江莫严大囧，赶忙闭嘴不再吭声。

　　他们走到片场的时候，片场已经因为导演落跑而开了锅。有人哭哭啼啼有人上蹿下跳有人举起砖头妄图拍碎摄像机有人捏着剧本念念有词。
　　秦远光望着眼前的群魔乱舞满头黑线。
　　江莫严嘴角一抽，随即旋走：“走错了，这里是疯人院。”
　　秦远光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揪回来：“没走错，我听见有人在深情呼唤你。”
　　果然，那纷乱的嘈杂中有一个充满悲愤与绝望的声音格外清晰嘹亮：“江莫严你个混蛋撂下挑子就跑路打手机也不开机联系不上你我们还拍个毛线的戏啊你他妈的到底跑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还让不让老子活啊啊啊啊啊！”
　　宋唯商慢悠悠地摸着下巴含笑赞赏：“好大的肺活量。”
　　江莫严脸色黑如锅底：“老子一定要扣他工钱。”
　　秦远光捂着肚子噗嗤噗嗤笑：“这谁啊？”
　　“……副导演。”江莫严苦着脸摊手，“有才华，就是年轻了些，我这算是带新手。”
　　“新手把你骂成这样……”秦远光太同情他了，“是你做人太失败还是副导演太强悍？”
　　被人生蹂躏得面黄肌瘦的江导演背对二人拒不承认自己为人失败。
　　秦远光拍拍他：“你这就是逃避现实。”
　　“……”江莫严蓦然回首含泪控诉，“你学坏了！你怎么可以跟林清学！”
　　“……||||||”秦远光无言以对。
　　宋唯商站在一边觉得好笑：“可不可以进去了？”
　　“啊，可以。”江莫严深吸一口气，整理整理衣服。
　　剧组租用了一所学校的旧校舍作为拍摄场地，演员们穿着水手服三三两两地站在操场上或聊天或远眺——副导演一直认为这校服是脱离国情的，除开个别学校的校服比较精美其余大部分不都应该是松松垮垮的运动服吗？江莫严当时是这样劝慰他的：“艺术总是高于生活的。”副导演怃然。
　　江莫严站在校门外酝酿感情，一分钟后俨然是一副严谨认真的派头，货真价实的大导演风范，一点儿没有刚才的黏糊劲。
　　秦远光扯着宋唯商尾随其后：“你看看你看看，这家伙的脸变得多快。”
　　宋唯商微笑：“我觉得还好啊。”
　　“……”秦远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甩开他，“我忘记了，你才是变脸最快的那个！”
　　宋唯商耸肩，不置可否。
　　江莫严迈着矫健沉稳的步子走到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身边，沉声道：“我回来了。”秦远光眼前瞬间浮现出那大笑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经典人物形象。
　　工作人员吓了一个激灵，愣住三秒，跳起来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喊：“导演回来了，副导，你过来看啊是导演回来了！”人民群众齐刷刷地往这边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失踪半天的导演。
　　秦远光和宋唯商不幸被围在当中，体会了一把被视X的滋味。
　　一个看上去挺瘦弱的小青年挤开人群钻进来，看到江莫严先是兴奋而后是愤怒最后几乎泪流满面，他踉跄几步扑上来抓住江莫严的袖子：“终于回来了，囫囵个儿的，一点不少的回来了！太好了！”江莫严处变不惊不为所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扣他工钱。
　　秦远光仰头凝视天空，喃喃自语：“江莫严究竟是溜出去玩还是被敌人绑架了？副导演你太有才了，你的语气让我以为小少爷其实已经就义了……”
　　宋唯商揉乱了他的头发。
　　“诶？那是谁？”隔了一会儿，副导演才发现他们，“导演，这是你朋友？”
　　“嗯。我请他们做官网。”没有多做介绍，江莫严拍拍手，“都散了散了，各就各位！”
　　大家纷纷散开，补妆的补妆，背台词的背台词，刚才还在发泄自己不满的人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早上你们拍了多少？”江莫严边问副导演边穿那充满导演特色的多口袋小马甲。
　　副导演一反刚才的歇斯底里，正经地回答：“一场都没拍完，只拍了一半。你不在这里，他们很容易出问题。”
　　江莫严点点头，扭头对秦远光宋唯商说：“真是麻烦你们了，先找个地方坐吧，剧务！拿点水来！”剧务噔噔噔地跑过来递上两瓶矿泉水。
　　江莫严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叠纸：“剧本，你们先看看吧。剧照什么的，等下再说。我先让他们过了这一场。”
　　宋唯商接过来饶有兴趣地翻阅，秦远光盯着江莫严看了半晌：“还真像那么回事。”
　　江莫严一笑：“是吗？”
　　“嗯。”秦远光真心诚意地说，“如果脸能恢复原状就更好了。”
　　江莫严怒火攻心差点晕厥。

　　秦远光坐在场边托着下巴看那个长发的清秀女孩挽着帅气男生的手与成熟高大的男人擦肩而过，女孩与男孩有说有笑眼神却离不开了那个男人。他用胳膊肘拐拐宋唯商：“你说这拍的什么啊？”
　　宋唯商边看剧本边给他讲剧情：“嗯，师生恋。准确的说，是学生的单相思。那女孩儿有男朋友，却喜欢自己的老师，她老师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意而且那个老师已经结婚了。老师的妻子来探班的时候发现了女孩的想法，但是没有说出来。反正……”他快速翻了几下直接跳到结尾，“最后女孩子找了个很像老师的男子结婚了。在沉默里死去的单恋和愚蠢的自欺欺人。”
　　秦远光扯着嘴笑：“这么淡的剧情，走青春忧伤路线啊！”
　　“是啊。”宋唯商合上剧本，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有别于这二人的融洽，江莫严那边简直是炸了锅。“停————”江莫严一脸恨铁不成钢，“老师！老师是不喜欢那个女孩子的！你别那么含情脉脉好不好！”
　　老师的扮演者是位三十岁不到的男子，他捂着心口不满：“导演，我冷淡一点你嫌我太僵硬太冷漠不像个温柔的老师，我温柔一点你又嫌我太含情脉脉，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江莫严在暴走：“找感觉啊！疏离！但是温柔！对所有人都一样！还有你！”他话锋一转，手中卷起的剧本指向女演员，“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学生！清纯妹妹！你的爱恋很炙热但是很隐晦……你看看你刚才，哪里有清纯气息！”
　　女演员被骂得要哭，抖着嗓子反驳：“我没有演过，我只是个新人！你好好说就可以了啊……”“shut up！”江莫严打断她的话，“再来一次！”
　　秦远光看这边情形不对，站起身走到江莫严背后：“好了，适可而止吧。别发火。”
　　女演员已经被吓哭了，凄凄切切地在旁边抹眼泪，样子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秦远光回头看宋唯商，宋唯商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走近那女演员：“hey，你还好吗？”
　　女演员泪眼朦胧中只看到有个相貌挺不错的男人在跟自己说话，她抽抽噎噎：“哪里好了……”宋唯商淡淡一笑：“导演也是心切了些，何必在意。”
　　“嗯？”女演员擦擦眼泪，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导演的面安慰她。宋唯商的样貌渐渐清晰起来——风度翩翩五官英挺笑容还很柔和——女演员一时有些呆滞，宋唯商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对吧？”
　　女演员的心灵得到极大安慰开心得快要飘起来了，她羞涩地抿嘴一笑：“嗯。”
　　“就是这样！”江莫严忽然插、进一句，显得欣喜若狂，对男演员说，“看到没看到没？他刚才的那个状态？”——表情柔和动作轻巧但是明显给人疏离淡然的感觉。江莫严又冲女演员眨眨眼睛：“你刚才那个样子就很好，非常好！”
　　宋唯商完成安抚任务，很自然地走回秦远光身边。
　　江莫严对他点点头赞美：“了不起。”
　　秦远光翻个白眼以示不屑，了不起个P！“这就是他本来的个性，没什么了不起的。”秦远光揭发他。
　　江莫严动作一滞：“本性？”
　　“对，温柔不分对象又没诚意。”宋唯商听出了秦远光话里的醋味，闷笑几声捏了捏他的手。
　　江莫严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如果不是碍于导演的身份，他好想去浇盆冷水平息一下自己的八卦魂。
　　联系到宋唯商看秦远光时那似水的眼神，江莫严豁然开朗：所有柔情只为一个人展现，嗷嗷嗷，谁信他们只是朋友，鬼才信啊鬼才信！但是又不能调侃他们。江莫严只能努力控制住面部肌肉，威严地回去发号施令。

　　戏过了两场，秦远光也拍了不少照片甚至拿到了一段毛片。就在剧组快要收工的时候他忽然提出一个疑问：“你的演员都不错，但都没有林清好看，为什么不请他来？”
　　江莫严累得不行没精打采地脱马甲收东西，很是无奈：“别说是他不想来出风头，就是他要来我也不敢啊……”
　　“啊？”
　　“你自己也说了，你看那个女演员，有林清好看吗？”
　　秦远光摇头。
　　“这个男主角呢？”
　　秦远光继续摇头。
　　“这些配角炮灰路人ABC呢？”
　　秦远光终于了然。
　　“林清往这一站，那是艳压群芳啊！那个气场，啧啧，君临天下，力压群雄。他一上场，别人还有戏唱吗？所以啊，林清还是适合去当教授镇压学生。”江莫严打了个呵欠最后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