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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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晚安子溢给他打电话说顾苒要做手术的那一刻开始，陆逍整个人就处在了一种非常茫然的状态里，直到这会都没缓过劲来。
尽管常识告诉他，骨髓捐献者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莫名的紧张，心情也变得很沉重。
挂断电话的同时，少年就静静闭上了眼睛，接着脑海里便浮现起帧帧画面。
首先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除了依次摆开的医疗设备，什么都没有。
接着是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手里有大小不一的针管，棉签，以及抽取骨髓所需要的各种工具。
最后才是坐在角落里那个面色惨白的女孩，陆逍不确定顾苒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她的身旁全是刺目地光，而那些光却怎么也照不到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
画面在刹那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顾苒发颤的嘴唇在微微张合，少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那熟悉的口形，却是她喊他名字时特有的样子。
于是，陆逍便一刻没耽误的赶回来了，却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这盛大的雨幕恍若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两人与世界隔绝开来。
不知是雨水进了眼睛，还是泪水藏进了雨滴，少年眸子里忽然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汽，他扭头看着旁边熟悉又陌生的公交站，待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垂下眸子看着她。
“顾小苒。”陆逍哑声唤她。
顾苒呼吸一滞，猛地仰起脸，层层叠叠压在心里的委屈、茫然、疲惫，害怕等各种不知名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一股脑全都冲到了喉间。
她想跟那少年说：她没有家了，她的妈妈不要她了，那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弟弟也可能会死，她好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性格使然，顾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傻愣愣向他靠近了一点，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模糊，唯有眼前的少年真切的让她不敢眨眼。
一个多月没见，陆逍瘦了些，许是走得太急，他连衣服都没换，少年一身纯黑色西服略显成熟，细细密密的雨雾里他眼眶红红的，神情有些倦怠，嘴角起了皮，打了发蜡的头发也被淋湿了。
顾苒想开口说话，但眼皮却不自觉得沉了下来，脑袋也有些疼，她下意识抬手想捶一捶脑袋，身体却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后一仰。
陆逍呼吸一滞，忙抬手把她揽进怀里，身高原因，顾苒的头刚好枕到他胸口的位置。
小姑娘柔软的身体依偎着他，肩膀好小，脑袋也小，陆逍抿了抿唇，不自觉垂下眼睛。
昏黄的路灯下，顾苒微嘟的嘴角还渗着血迹，鼻尖也红红的，脸颊上除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巴掌印还有细细的绒毛，她眉头紧锁着，像是连晕倒都在惆怅。
陆逍片刻反应过来，猛地扔掉手里雨伞，边把她打横抱起，一刻没耽误的往医院跑去：“顾小苒，顾小苒你不要睡……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
科芯得到消息人都要疯了，红着眼睛骂了一路，到了医院又把枪口对准了跟在后头的安子溢，“我说我来我来，你偏说你哥能赶回来，他倒是赶回来了，顾小苒不是照样被欺负了？你说他到底有什么用！？”
“……”
安子溢好声好气陪着笑，生怕她小姐脾气上来进去把人打了：“唉，凡事都有个变故嘛，我姑父他公司股价崩盘了，那我哥不回去也说不过去啊，你说对吧？”
“对，对你个大头鬼！那是你姑父的公司，关他什么事？再说他一个高中生过去有什么用，你以为你哥钢铁侠啊？”
安子溢：“……小姐，麻烦你讲点儿道理成不？”
他慢悠悠停了步子，摘下被长睫毛刮花的眼镜擦了擦，才道：“顾苒的悲哀是因为她的原生家庭，不是因为陆逍，陆逍跟她只是同学关系，充其量算个朋友吧，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你在这儿怪他，是不是太奇怪了？”
科芯：“……”
好像是这么个事。
毕竟只是顾苒把他当成了自己故事里的男主角，顾苒于他却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瞧着女孩有些愣住的模样，安子溢又忍不住笑起来：“行了行了，别琢磨了，本来就是这么个事嘛。所以你要是想帮顾苒的话，现在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我带你去吃烧烤吧。”
“可是，嗯……也行吧。”科芯一边迟疑着转身往回走，一边莫名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快点儿走，不然我可不掏钱了。”
“哼，你敢！”
……
“没什么大事，就是精神太紧张了，还有点儿营养不良和贫血，保持心情舒畅，适当增加营养就没事了。”值夜班的护士给顾苒脸上擦了药，又挂了一瓶点滴：“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陆逍闻言点点头，后知后觉松了口气，他客客气气把她送到门口说：“好的，您辛苦。”
话毕，他回到床边，从兜里掏了张纸巾，抬手正要给顾苒擦擦额尖的细汗，她就傻愣愣睁开了眼，像是反应不过来，小姑娘自顾自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聚焦到旁边少年脸上：“陆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着，忽然咧嘴笑了。
窗外蝉鸣声声，细雨绵绵。
陆逍不说话，黑亮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记忆里，顾苒的笑容总是很治愈的，但此时却多了一份隐忍和克制，她心里是有怨气的吧，只是从来都不对他说。
她像一朵纯洁无瑕的冰山雪莲，看似柔弱，内心却倔强。
不刺眼，不张扬，却满足了少年所有的幻想。
或许于别人而言，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但在陆逍看来，她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最耀眼的存在。
顾苒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却很踏实。
多想时光在这一刻停留，朝朝暮暮再回首，你仍在左右。
陆逍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二零一三年六月八日，二十三点二十二分。
他上前一步，小心摸了摸少女披散着头发的脑袋，低声叫她：“顾小苒，生日快乐。”
顾苒弯唇笑笑，泪水一下就下来了，“同桌……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说着，忙抬手抹一把脸，又哽咽道：“那家面馆关门了，我想去吃面，可是……可是他关门了，他为什么要关门啊？”
“顾小苒乖，不哭，”顾苒虽说得含糊，陆逍却知道她说的是他生日时，带她去过的那家面馆，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橘子软糖，眨了下眼睛，忽然笑了：“面馆没有关门，只是换地方了，我改天再带你去好不好？来，张嘴吃块儿糖，吃块糖就不委屈了。”
顾苒还是很委屈，看他一笑就更委屈了，她自顾自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回过神。
怕他觉得自己不知好歹，忙不迭伸手接过糖塞嘴里，脸颊也后知后觉染上红韵：“那、那什么，我我做噩梦啦，同桌，你别笑话我呀。”
“嗯，不笑话。”陆逍抓着胳膊把人拉起来，迟疑片刻，又扯了张椅子坐她前边，斟酌着措辞认真说：“顾苒，你看过我地理书么？”
顾苒不明所以点了下头，紧张得抓紧被角。
陆逍抿唇，也很紧张，他抬眸看着小姑娘水气朦胧的眼睛，忽地笑了：“嗯，那你看到过里面夹着的一张七彩小便签吗，那上面有一句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你看到过对吧？”
顾苒咬唇点头，悄悄变红的耳根都有些发烫，她咽了咽喉咙，慢慢抬起头：“陆逍，我……”
陆逍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认真道：“顾小鱼，有些话还是留着让男生说比较好——你饿了没？饿了咱们就吹蜡烛切蛋糕，不然生日都要过了。”
顾苒舔唇，傻乎乎点头。
不确定陆逍为什么忽然打断她，但既然他不想让她说，那应该就是缘分还没到，少女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慢慢泄了气。
陆逍从床头柜上端过来一个六寸的巧克力蛋糕，顾苒没太吃过蛋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但她看到蛋糕上面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兔子，有点像她过年时，在院子里堆的那个兔子雪人。
陆逍瞧着女孩儿有些出神的模样，自顾自弯起眼睛笑了下，又往蛋糕上插了根蜡烛，烛光缓缓燃起，照着她一双黑亮的眼眸。
“许个愿吧。”他懒洋洋地说。
顾苒鼻尖一酸，小鸡啄米点点头，抬手摆了个不太像许愿的许愿姿势。
“哎，等一下。”少年把蛋糕放到她的腿上，认真摆出个许愿的姿势，说：“这样，学会了？”
她抬手挠头，咧嘴笑了，一边照着他的样子又摆了一次，默默许下“希望齐阳早日康复”的愿望，又抬头吹灭蜡烛：“同桌，谢谢你。”
陆逍笑着看她，没说话。
顾苒轻笑着低下咕噜噜的眼睛，用手指蘸了些巧克力，忽然抬头在他脸上抹了点，笑嘻嘻调皮道：“小花猫。”
说着，又有些心虚。
以为他会侧头躲开，谁料陆逍只是微微笑了下，就把蛋糕放到床头柜上切了一块递给她，才漫不经心接话说：“我是猫，你是鱼，猫爱吃鱼，我能吃你吗？”
顾苒闻言一愣，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嘴里的蛋糕好甜，外面的雨声有点朦胧，身旁是自己喜欢的少年，手里是他记得她生日的证明。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紧张地抬起眼睛，张嘴才要说话，陆逍就转着手里叉子慢吞吞说。
“我本来打算回来跟你说个事儿的，但你做手术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我就有些生气了。而且你都病了，我这会儿跟你说也有点趁人之危，所以，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顾苒又后悔又委屈，想着是不是因为他生气，才要打断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的表白，嘴上还是乖乖说着“对不起”。
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瞧他一眼，见人没什么生气的表示，才小声嘀咕道：“那……你都不给我打电话，叫我怎么跟你说嘛。”
陆逍抬眼瞪她，片刻又笑了：“哦，倒成我的错了，你连个手机都没有，让我往哪打？”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懒得跟他计较：“好，我的错，科芯和安帅的手机都被我藏起来了。”
算了，谁叫你是顾小鱼呢。
陆逍抬手摸头给她顺毛，神色也温柔下来：“好，是我错了，顾小鱼不生气好不好？”
“你不叫我鱼我就不生气，”女孩眼泪汪汪嘟起嘴巴，有些委屈：“鱼的记忆很短，但我想永远记住你。”
“为什么想永远记住我？”少年颇有深意地定定看着她。
顾苒呼吸一滞，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同桌啊，我就，就……”
我就有点儿喜欢你。
陆逍抬手帮她擦掉蹭到嘴角的蛋糕，蓦地把脸蹭过去，小心吹了吹女孩儿已经消了肿的脸颊。
“顾小苒还疼吗？”他轻声说。
顾苒心脏砰砰砰的，额尖也冒出了细汗，两人目光撞上的刹那，她连呼吸都忘了，陆逍突然反应过来，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距离扯开了。
“我就是看看你脸蛋还疼不疼。”他哑声道。
顾苒抿了抿唇，迅速低头吃了一口蛋糕，声音含糊道：“已已经不疼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陆逍点头说没事，又从床头柜上拿了个盒子递过来：“那什么，走得太急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这个手机拿着吧。”
顾苒：“不、不用了，不是吃过蛋糕了？”
“蛋糕是蛋糕，手机是手机，别让我再联系不上你，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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