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薇的故事（题目暂定，以后更改）》林*曦

14、第十四章

　　梁振宇看着唐思薇，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点也没有淑女的优雅范儿，可是看着她就仿佛觉得那些东西都很好吃似的，吃得那么香。梁振宇觉得唐思薇是个挺逗人的小姑娘，恩，已经结婚了，应该不算小姑娘了，可是她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小姑娘，哪有半点已婚妇女的样子？
　　梁振宇说，“哎，唐思薇，你多大了？”
　　“二十八。”唐思薇老气横秋的说，“姐姐我比你大多了。”
　　“呵，在哥哥我面前装成熟？”梁振宇打量她，“你有二十八？骗鬼呢。”
　　“谁骗你啊，”唐思薇撇撇嘴，“我怎么就没有二十八了，我都结婚好几年了！还哥哥呢，一看就比我小，”唐思薇问他，“你多大拉？”
　　“我属狗。”
　　唐思薇算算，“哈，我说你比我小吧，才二十六岁。”
　　“谁说属狗就一定是二十六了，没准是三十八呢？”
　　“你这才叫骗鬼呢，鬼都不信你有三十八。唉，年轻人总是爱把自己往老了说，等到真的到年纪了，就不会这么说啦。”唐思薇摇摇头，感慨道。
　　明明是一脸稚气的小姑娘，偏偏要眯起眼睛摆出一副沧桑的表情抒发这种感慨——梁振宇笑得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去。
　　唐思薇不高兴了，“有什么好笑的，小孩儿就是幼稚！”
　　梁振宇笑得肚子都要痛了，“唐思薇，你怎么这么好玩！”

　　唐思薇真的生气了。
　　因为她今天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快要三十岁了，在别人眼里，包括在自己母亲眼里，已经是就要过季的降价处理商品，需要赶紧打折抛售。这一全新认知让唐思薇很沮丧，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就感慨了，伤感了，谁知对于她的感慨梁振宇不仅毫不同情还哈哈大笑——

　　抿着嘴瞪着眼睛，梁振宇觉得唐思薇生气的样子很有喜感，刚刚笑完的梁振宇忍不住又咧开嘴笑起来。

　　唐思薇的气愤渐渐转为悲哀。她真的有这么可笑么？也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很可笑的人，一把年纪了，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失败，成为父母的负担——她就是一个很可笑的人吧。

　　梁振宇看着唐思薇的神情渐渐黯淡，收了笑，“哎，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唐思薇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刚才不是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很好玩。”
　　唐思薇低着头不说话。
　　“呃，你看，你明明跟个小孩儿似的，却装的那么老气横秋的，你要是看到自己的样子没准也会笑出来……哎，真生气啦？”
　　“我没有装。”唐思薇摇摇头，“你不知道的。”
　　“什么事我不知道，说出来听听。”
　　唐思薇抿了抿嘴，不语。

　　梁振宇点了一支烟，坐直身子支起胳膊，做出准备长谈的样子，“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哥哥我学过心理学，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哥哥给你分析分析。”
　　唐思薇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我跟妈妈吵架了。”
　　梁振宇莞尔，连心事都是那么孩子气的。
　　“为什么啊？”
　　“她叫我去相亲。”
　　“你妈有够着急的啊。”这女婿死了才三四个月吧。
　　“就是呀，”唐思薇气愤里带着委屈，“还说什么女人一过三十就完了，说我再不抓紧就没人要了——没人要就没人要好了，我才不怕呢。”
　　“你就这么跟你妈说的？”
　　“恩。”
　　“那她怎么说？”
　　“她说我不结婚是不行的，还说我这样那样，”唐思薇想到母亲的话，没能力没常识找不到工作，唐思薇委屈地咬咬嘴唇。
　　“那你自己觉得你不结婚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唐思薇愤愤地说，“我就算结婚，也不是为了找饭票！”
　　“有志气，我支持你！”梁振宇笑着弹弹烟灰，“你之前是很早就结婚了吧？”
　　唐思薇点点头。
　　“一毕业就结的婚？老公挺有钱？”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也没什么钱，后来他换了工作……”唐思薇说不下去，心中忽然涌起的恨意中夹着酸楚。
　　难道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么？
　　“对不起，”梁振宇说，“是否我不该提你老公的事？提起他让你伤心了？”
　　“不，我一点也不伤心。”唐思薇硬邦邦地说。我决不再为他伤心。决不再为他浪费我的感情。
　　梁振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了话题，“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做秘书的。”刚找到的工作，也算是工作吧。
　　“做秘书挺琐碎的吧？”
　　“我……还不大清楚，”唐思薇有点汗颜地说了实话，“之前一直没怎么上班……这个工作还是刚找到的。”
　　梁振宇了然地点点头。“挺好，新工作，新生活，一切重新开始。”
　　唐思薇轻叹了一声，“真不知道我行不行。”
　　“你行的，”梁振宇凝然看她，冲她点点头，“别担心，你一定行的。”
　　唐思薇看着梁振宇，心中渐渐涌起热意。是，只是很普通的鼓励之辞，可是梁振宇说得真诚，至少，让唐思薇觉得真诚。
　　林展鹏死后至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认真地鼓励她。唐思薇最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呀，你能行么”“我就知道你不行的”……
　　有时候一句鼓励的话真的可以给人以力量。

　　唐思薇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一开门母亲就迎出来，“薇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等你到现在。吃饭了没？”
　　唐思薇点点头，“吃过了。”
　　“妈妈给你留了两块红烧大排骨，你一向最爱吃的，要不要再吃一点？”
　　唐思薇摇摇头。听着母亲慈爱的话语，唐思薇心里很难过，有一种又是眷恋又是抗拒的矛盾。她要让妈妈失望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不能按照妈妈说的，赶紧找人结婚——不，她不打算找饭票。
　　她可以的，她可以自己独立生活的。
　　唐思薇对母亲说，“妈妈，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上班。”
　　唐母一愣，“什么时候找到的？”
　　“今天。”唐思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打算买房子搬出去的事，终于还是没有说，“我去洗澡了，明天要早起。”

　　唐思薇第一天上班上得很不顺利。
　　唐思薇没想到现在公司的复印机都那么先进，先进得她都不会用了。对着复印机上的液晶触摸屏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只好去找人问——光是复印文件唐思薇就折腾了半天。然后发现EXCELL表格也升级换代了，她也不会用了——于是又问。下午参加了一个会议，暂时还没要她做记录，只是跟着听一下——完全陌生的业务和术语，听得她一头雾水。最令唐思薇懊恼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发邮件的时候居然忘了附件，偏偏还是一个通告性质的邮件，唐思薇连着收到三四封询问附件的回复——唐思薇懊恼的恨不得踢自己一脚。
　　老板并没有批评她，不过唐思薇没看出张斌晨的亲切里带着几分无语，要不是因为她是郑枚介绍来的人，张斌晨就要叫她走人了——搞了半天姐姐你什么都不会啊？不过现在张斌晨只能一脸笑容的对唐思薇说，没事没事，慢慢来，熟悉了就好了。

　　客观的说，唐思薇的学习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工作态度也很认真，不过，张斌晨在肯定了这两点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唐思薇有点不大机灵。比如说他随口吩咐她一件事，说完了半天没反应，一抬头，唐思薇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请求，“张总，不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张斌晨只好耐着性子再说一遍，在心里摇了摇头。

　　张斌晨的不耐烦唐思薇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很是沮丧。她知道不应该这样老是要老板一遍一遍的说，可是，张斌晨的语速对她来说实在太快了，而且张斌晨说话习惯言简意赅。再加上唐思薇对于公司业务还不熟悉，于是她经常会反应不过来，不得不要求张斌晨再说一次。

　　唐思薇从小就不是个机灵伶俐的孩子，上海有句俗语叫“踏着尾巴头会动”，意思是说一个人反应敏捷心思敏锐，而唐思薇是那种就算被踏到了尾巴，大概也要过一分钟才会跳起来，呃，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尾巴那么痛？再过一分钟才醒悟：哦，有人踏到我的尾巴了——最后呆呆地问：你踏着我的尾巴做什么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思薇也许并不适合做一个秘书。

　　不过不管怎么样，摸索着适应着，磕磕绊绊的，唐思薇的这份工作还是一天一天的做了下去。

　　唐思薇开始考虑准备搬家的事。第一步当然是要买房子，唐思薇给郑枚打电话，郑枚正在忙碌，一手接着她的电话一手还接着另一个工作电话，只对她仓促的说，“行行，我周末给你电话，我这儿忙着呢，挂了啊。”
　　唐思薇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里忽然有点羡慕郑枚的忙碌。以前她对郑枚的忙碌总是怀着几分同情和庆幸的心情：成天这么忙，实在是太辛苦了，相比之下我的生活是多么悠闲多么舒适啊。而现在唐思薇发现，原来能够忙碌也很好，有事做，有很多事做，至少也是对工作能力的一种肯定。唐思薇想到自己不由叹了口气，她现在上班不但不忙碌，简直可算是清闲，每天也就是给张斌晨泡泡茶定定餐，发发通知做做会议记录，基本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活儿。一些跟业务有关的比较重要的事张斌晨都是自己动手，唐思薇有心想多学点多干点，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多问张斌晨——总不能让老板一遍一遍的给自己解释啊。于是唐思薇只好每天重复打杂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