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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万般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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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此毒我从未见过,过往所历医书典籍上也未有记载,稀罕至极,”律择观道,“而且极为霸道,若非有人为伏宗主缓解过毒性,伏宗主此刻恐怕已失了性命。”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朝玄茗之小心翼翼的扶着伏霜泽,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道:“连天下第一神医都不曾听说过的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毒是新制出来的,律先生,本座说的可对?”
律择观脸色铁青:“对。”
“在这麒麟城中,有能力制/毒的就那么几家,能制出这等霸道之毒的,据本座所知,只有云衡医药律氏!”他的目光转向千沐锦,“听说律氏有一脉弟子极擅毒/物,其中一人更是人称‘小毒王’,是吗太子殿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千沐锦身上。
千沐锦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这……本宫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小毒王的确喜欢研究毒/药,但他从不主动害人,这只是他的兴趣,这一点朝玄宗主可以问律先生,小毒王是律先生的徒弟。”
律择观道:“的确是我的弟子,他也的确是如今麒麟城里最会制/毒的人,朝玄宗主若疑,我这就让人把他叫过来。”
朝玄茗之:“律先生还是先看看这毒可否能够配出解药吧,如果配不出,恐怕就要向太子殿下讨要解药了。”
律择观看了千沐锦一眼,心中愤然,却又无奈,只得低头验毒配药。
千沐锦则愠怒道:“朝玄宗主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本宫?就算是新制的毒也未必出自小毒王,就算是小毒王……”
朝玄茗之看了眼刚刚回来的一个黑衣擎持卫,道:“制/毒之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下/毒的人擎持卫抓到了,太子殿下要看看是谁吗?”
“朝玄茗之!”千沐锦咬牙,却突然被两道目光扎的浑身难受。
千翎夜向他走了过去。
千沐锦看着他脸上的蓝色斑纹,顿时急了:“翎夜你别动,万一这毒……”
千翎夜道:“大哥,我差点因为这毒而死了。”
他神色木然,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翎夜……”
千翎夜道:“小毒王虽然拜师医药律氏,却是你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与他交好数年,也没有人比我了解他的能力和性情,他是个傻子,你只要说你需要一种新的毒/药他肯定就会去照做了,而且他绝对相信你,认为你不会去伤天害理。”
千沐锦道:“连你也要怀疑我?”
千翎夜垂首隐去纷乱的情绪,道:“我一直在疑惑一些问题,那日你的人以你病倒为由把我引入行宫困起来,后来你说是行宫附近的防御玄阵出了问题导致的,可你根本就没有病倒,那防御玄阵也根本没有问题,为何骗我困我?还有……厄岩就算化作林言,就算在避轻台上接连挑战高手,也不至于有机会在避轻台上布下启动三千造化的玄机,是谁在帮他?是谁在三千造化之局里推波助澜?”他一直有这些疑惑,只是不敢多想,而今从这不同寻常的毒气里再次看到了端倪。
这是布在阜兰延承身边的,已知阜兰延承与厄岩有合作,那么布这些毒气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朝玄茗之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好了,不用他来开口了。
千翎夜再次看向千沐锦:“三千造化险些害去我心爱之人的性命,大哥,你可否跟我说一句实话,是不是你?”
千沐锦说不出话来,他平素八面玲珑,无论对什么人都有很多话能说,可他这会儿对自己的幼弟却说不出话来,因为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会让他难过。
他看向朝玄茗之,朝玄茗之眼中含着一抹锋利敏锐,似乎早已洞察一切,他能那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恐怕不止是抓住了一个下/毒之人,恐怕早就在查三千造化了,麒麟城里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只要有点势力的人都在查,他自信可以瞒过别人,却不敢放心朝玄茗之,因为是他自己给朝玄茗之放的权,任凤凰天都的人在云衡麒麟城里行动自由,因为朝玄茗之无所畏惧,根本不在乎中州约则的那一套。
千翎夜扑过去,抓住千沐锦的衣襟怒道:“是不是你?!”
千沐锦带来的那些人都警惕的举起了兵器。
千沐锦挥手让他们放下,再多的人也不够挡朝玄茗之一剑的,何况他不想伤害千翎夜……
“翎夜,”千沐锦满心疲累,他道,“你知道云衡的处境有多难吗?你心里只有古江晴,只为风影阁出力,可你又明白我有多难做吗?”
千翎夜仍旧是满腔怒火,那怒火里还隐藏着一些伤痛。
千沐锦沉沉的叹了口气,满含无力之感:“武宗凋零之国只能沦为他国鱼肉,无论此届群英会后是战是和,云衡都只能处于宗国之末,要时刻担心着国门破碎、国土不保,甚至……连血祭渊流的封印都会渐渐难以应对。”
“所以群英会便成了你最大的机会,”朝玄茗之道,“与殷天域贼人合作把所有武宗名世家关键之人一块毁掉,那样元师座就不是最弱的了,其中的销金尹氏也恰好是你想对付的,对吗?”
千沐锦:“我没想要所有人死,”他说了跟阜兰延承一样的话,“只是得知厄岩手中有文史明氏的眷书简,便计划了眷书简之计,借以揭露宗门世家丑闻,好使宗门世家声誉俱毁,如此,可借机在宗武行令上提出削弱名世家之权,这不正是朝玄宗主也想看到的吗?这本来是个完美的计划,那日避轻台上,五大武宗里厄岩对元师座的攻击微不足道,销金尹氏又是我想对付的名世家,削权之策折损最多的会是其他四宗国的力量,于云衡国可以忽略不计,而经过那些丑闻,诸宗门世家颜面扫地、失威于天下之后不好驳斥削权的提议,只要加以周旋……”
他苦笑了一声:“自以为尽在掌握,厄岩无依无靠,我帮了他很多,以为能控制的了他,可他根本不受控制,我没想要所有人死,更不知道三千造化会解封天字级血祭渊流,我怎么可能会想让麒麟城的人都去死?那都是我的子民啊……”
朝玄茗之:“那么今日之毒气呢?”
千沐锦看了闭目养神的阜兰延承一眼:“既与厄岩合作,自然格外留心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跟阜兰延承有接触,只要不打乱我的计划我就没管,如今三千造化事败,你们势必都要讨要一个说法,云衡本就承担巨大压力,这件事不可再揭露于天下,我下此毒是知道凤凰天都弟子在监押阜兰尊主,打算造一场血债推到阜兰尊主身上,那样一来你们的注意力都会转移,我就可以顺便把你们对三千造化的所有怀疑都引到他身上,如此,云衡国方能无事……对不住了,朝玄宗主。”
如今来看,真正像一场徒劳挣扎的笑话。
凤凰天都无辜被下毒的弟子们皆愤恨的瞪着他。
朝玄茗之冷声道:“解药拿出来!”
千沐锦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捧着一个木盒呈到朝玄茗之面前,朝玄茗之让律择观验过药,才敢给伏霜泽服下,然后让擎持卫把解药分下去。
“你都查到了吧?”千沐锦道。
朝玄茗之道:“没错,不过证据尚少,正在思考怎么让你承认,你就又做了这种事。”
千沐锦:“辜负朝玄宗主的信任了,不过你一开始也并不信任我不是吗?”
朝玄茗之:“无论信任与否,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说过,只要你在宗武行令时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提议,我便帮你对付销金尹氏,保你云衡无恙。”
千沐锦叹息:“我却不敢信啊……”而且从实际来讲,依靠别人哪有自己掌控一切来的放心?只是他终究做不了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叹息声断在了喉咙里,千翎夜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千沐锦踉跄后退:“翎夜,你还是无法理解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古江晴,我……”
千翎夜又揍过去一拳,谁也拦不住,直到把人打的口鼻流血才停手,道:“你担心云衡势弱,可我明明跟你说过,待我恢复力量,我会以帝刃之威护云衡周全!若云衡当真有危,青图国也愿意借兵给你,可你不信!你不信朝玄茗之,不信古江晴,你也不信我!”
他甩掉手上的血珠,一边后退一边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弟弟,我只是个占了千翎夜肉/身的器灵罢了……当初我说对你们这些人生不出情谊你便真的信了,可那明明是气话!你知道我爱说气话!这么多年来,我有哪一次坐视云衡危难不管了?!我心中古江晴最重要,当然是她最重要!因为她以前是我的主人,现在是我的爱人!因为她愿意为我受伤为我死,她把我看得也很重要!”
云衡王室三公子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当年帝刃之灵为追寻自由从本体湮古帝刃里跑出来,恰好需要这样一个幼小的死身来生存,便在千翎夜的身体里存活,这么多年都是生长在云衡,直到古氏后人现身,他担心本体被别人控制才回了青图洺川,回到了古江晴身边……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对云衡没有感情?
他说:“千沐锦,你太让我失望了!”
“翎夜,你听我说,我真的把你当亲弟弟,我只是……”
千翎夜却不再看他,转头走向朝玄茗之,躬身,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朝玄宗主,千沐锦今日所做所为令凤凰天都弟子临危,你心中定然气不过,这是应该的,但我想请你放过千沐锦,我愿帮他承担一切后果,你有任何气尽管冲着我来!”
千翎夜从来无法无天、娇纵任性,从来不会如此规矩的对人行礼……
千沐锦呆愣的看着他,悔意与痛意顿时充斥全身。
这时律择观也俯身向朝玄茗之行礼:“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那徒儿经的手,我代他向你道歉。”
先不论几日前的三千造化,今日云衡为陷害阜兰延承而毒害凤凰天都弟子,朝玄茗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也是有可能的……
解药吃下去后,中毒的人慢慢都恢复了过来,伏霜泽亦然,他现在心情也很复杂,怪自己莽撞行事,若真的杀了阜兰延承……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而且还不慎中毒惹朝玄茗之担忧……他沉默着陪在朝玄茗之身边,一脸冷漠,实际是在反省。
朝玄茗之明白他心中定然纠结,所以一直没有放开握他的手,想让他知道自己不会怪他分毫。
弟子们恢复之后都被安排着退了出去,阜兰延承也被押走了,防御玄阵周围只有擎持卫守着,阵内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朝玄茗之看向千沐锦:“今日之毒先不论,你参与三千造化一事必须告知天下。”
千沐锦神色僵硬,如此一来,他,还有云衡王室都成了罪人,他今日之举也正是不想暴露……
“你自己不公开,本座也会替你公开,怕什么?还有我凤凰天都阜兰尊主陪着你一块遭受唾骂呢,骂几句而已,”朝玄茗之道,“至于你说三千造化之局里本不想让人死,本座却是不信的,厄岩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出手怎么可能不死人?”
千翎夜回头瞪向千沐锦。
千沐锦急道:“翎夜,你莫要信他,朝玄宗主,我当真没有害死你们的意思!”
朝玄茗之不管他的辩解,转向千翎夜:“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至于今日之毒,我也会向云衡王室讨要代价,不过你放心,咱们是朋友,我会给你面子,不要他们的性命。”
千翎夜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朝玄茗之向他伸过来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枚解药,他为千沐锦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这下更不好意思了,只得接过来吃了,歉意道:“我能够不经过订约者的同意自己解开恒武契约,现下力量不够还不能直接替你解开,你放心,你的事我必拼尽全力,必不会让你一直受契约束缚。”
器灵之力终究比人的力量更为玄妙,他曾被迫与古江晴订下恒武契约,最后为了救她,又自己解开了契约。
朝玄茗之笑了一下,看向凰诀:“折腾了半天了,你快送他回去吧,别让古阁主担心。”
凰诀应了一声。
千翎夜还是不放心,看了看千沐锦,又看了看朝玄茗之。
朝玄茗之无奈:“我真的不会杀他。”
千翎夜这才走了。
他一走,一直蹲在角落里的方摩也怯怯的起身:“朝玄宗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朝玄茗之这才想起来没有方摩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与伏霜泽一道起身,向他道谢:“今日多谢了。”
方摩笑道:“举手之劳,我恰好有这种小能力而已。”
顿了顿,他道:“朝玄宗主平安我就放心了,还有伏宗主,你也要好好的。”因为朝玄哥哥喜欢你啊。
伏霜泽愣了愣,再向他道了一回谢。
方摩开心的走了。
律择观还在那里立着,朝玄茗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律先生,咱俩什么关系?我不会同医药律氏过多计较,劳烦你今日过来,多谢了。”
律择观道:“云衡之事,实在惭愧。”
朝玄茗之:“下回给我拔毒的时候记得态度好点,别总骂我。”
律择观:“……”
“那我走了。”
现在玄阵里除了擎持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伏霜泽知道朝玄茗之与千沐锦有话要说,想了想,打算回避一下,朝玄茗之却牢牢抓住他的手没有松开:“我的事,以后不会对你隐瞒了。”
尽量。
伏霜泽愣住,下一刻回握住他的手,抓的更牢。
“沐锦兄,接下来咱们来聊一聊你毒害我凤凰天都弟子的事怎么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