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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玉乙控心 ...

  •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十三岁的少年,模样精致,眼睛明亮,声音清澈,笑容灿烂,乖巧懂事,偶尔会软软的撒娇,美好的让人无法拒绝,倘若对他冷漠,也一定是出于无奈。
      “师父,尝尝新出炉的桂花糕,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闻起来很香,一定是好吃的吧?师父快吃啊。”
      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任何秘籍与剑招都难不住他,诗书文章也写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而且兴趣广泛,无论音律、诗词、骑射还是烹饪、酿酒都有涉猎,却不会因兴趣耽误练功,聪颖的惹人喜爱。
      “师父,我很怕疼,我不要化冥珠,自己修炼好不好?”
      可怜巴巴的望过来,眼睛里有湿润的水光,那种表情戳人心窝,任是再心硬如铁的人也没办法拒绝,也有些不忍看他被化冥珠折磨,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心软。
      “师父,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做一个好宗主,护佑一方安宁的!”
      十四岁的少年,已是一方武宗之主,他大概还不知道此前与人订下的契约究竟有什么含义,因此踌躇满志,身上已初现光采。
      “师父,武宗宗主不是要护佑一国民众的吗?那些人我为什么不能救?”
      无论纠正过多少回,他仍是唤“师父”,可是身上的伪装在渐渐褪去,露出尚不伤人的锋芒,对凤凰天都本身开始有了疑问。
      “师父,凤凰天都其实是阜兰世家的凤凰天都,对吗?”
      他第一次没那么恭敬,甚至含着怒气望过来,但到底没有发作。
      “阜兰延承!阜兰氏究竟做了什么?那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啊!”
      他第一次这样直呼姓名,怒气勃发,杀意初现,却忍住了没有动手,可他却不会真的继续隐忍,手段百出,精心谋划,要把阜兰氏从凤凰天都拔除出去,他动手太快,做的太好,好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阜兰延承!我必杀你!”
      被设计囚入无回之境时,他这么发誓,他才只有十七岁,身上却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力量,不是指他的武力,而是指他这个人的可怕。
      他们从此决裂,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对抗。
      ……
      他亲眼看着那笑容美好的少年一步步成为万人敬畏的朝玄宗主,他必须毁掉的朝玄宗主。
      或许一开始的一切就都只是这个人的伪装而已,心思干净单纯的人无法在几百人的拼杀里胜出,他明明心机叵测,却竟能哄骗的阜兰延承放下警惕,扶持着他一路到了无法被掌控的地步。
      本来,有恒武契约在,他就算不能再被掌控,他们之间终是维持着一种平衡,携手把凤凰天都带到了第一武宗的位置。
      可他的想法却太危险了,他要革旧出新、他要改变一切、他想让中恒州换一种新的样貌……这是阜兰氏绝对不许的,因为阜兰氏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宗国制度。
      他们的矛盾从来都不可调解。
      事实上,阜兰延承也不过是阜兰世家、是名剑玉乙的傀儡罢了。
      延续,传承,就是他的使命。
      至于心软……他的确是心软过的。
      谁能不为那样美好的少年心软?
      尽管那是假的。

      朝玄茗之从床上爬起来,身边不见伏霜泽,他有些疑惑,醉酒的后遗症显现出来,头晕脑胀,披上衣服坐在床上想了想,回忆起昨夜的只言片语,脸色变了变,唤:“胜冰!”
      胜冰似乎就在门外侯着,一听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笑嘻嘻道:“朝玄宗主醒了?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你家宗主呢?”
      “我们宗主一会儿就回来,”胜冰道,“对了,您那侍卫擎持就在外头,好像有急事。”
      朝玄茗之:“让他过来。”
      擎持进来,胜冰趁机溜了出去。
      “主上,沈少爷来了。”
      朝玄茗之敲了敲脑袋:“凤启北部边城的那个孩子。”
      “正是他,沈意无。”
      当初朝玄宗主处境艰难,谁也不敢信任,便随口诓骗一个小孩子帮他送信给擎持,还说等人家把信送到就收人家当徒弟。
      朝玄茗之笑了一下:“我记得他,不是让人送他回家了吗?他母亲不担心?”
      擎持道:“沈少爷说正是他母亲让他来寻主上的,叫他跟您学些本领。”
      朝玄茗之:“他既愿意,我当然也要兑现承诺,擎持,他往后就是我的大弟子,日后凤凰天都的少宗主,你派人保护好他和他的家人,不得有半分闪失。”
      他的继承人当然要由他自己来决定并培养,凤凰天都的未来由他说了算,制度与传承也当由他来把控,阜兰氏早就在凤凰天都丧失了一切权力,也不知道是什么自信让他们还在自以为是的选少宗主……他的这个大弟子,便是凤凰天都与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的标志了。
      来的正是时候。
      擎持微愣,他想的是:……少宗主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俯首:“属下领命,必护小公子周全。”已经改了称呼。
      朝玄茗之“嗯”了一声,又问:“人都清理干净了?”
      擎持:“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朝玄茗之点头,起身往外面走:“可惜这会儿不方便去见我那大徒弟了。”
      “胜冰!伏霜泽到底去哪儿了?”

      临水楼阁已成一片残垣。
      长刀划破长空,穿透淡蓝色云烟,携着万钧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一击绝杀,劈裂楼阁,刀刃穿入了阜兰延承的肩膀。
      玉乙来不及阻止。
      坍塌声、骨头碎裂声、鲜血喷洒而出的声音混融到一起。
      空气凝结了一瞬。
      他们看到了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眼中冰冷的杀意。
      海梦云魇境界登顶、斮行刀法功法大成,魇云霸刀之势犹如山海震动,不可阻挡。
      不久前他还只能算是与阜兰延承平手,经过三千造化阴差阳错的助力,其功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其成长速度几乎与朝玄茗之比肩。
      速来冷漠淡然如阜兰延承也忍不住微微愕然。
      但那愕然也只是片刻的。
      只是被砍中一刀,还不足以让他死。
      于是他便拖着伤重的肩膀与伏霜泽战到了一起。
      玉乙剑与魇云刀兵刃相击。
      天下神兵若论力量以帝刃为王,若论悠久当以玉乙为首,和他们相比,魇云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玉乙千年名剑,享有“断真伪”和“问道”之名,便已足够得到人们的尊敬,但要说敬畏却还谈不上,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玉乙之力。
      湮古帝刃一击可定天字级血祭渊流,那么玉乙剑呢?
      今日伏霜泽见识到了。
      和湮古帝刃之威力无穷不同,玉乙之力温和而坚韧,攻击的力度有限,可有了这股力量相护,剑影刀光之中,伏霜泽却无法再伤阜兰延承。
      只论个人实力,他已胜过阜兰延承,眼下却受制于兵器。
      战况一时焦灼。
      只见楼阁接连坍塌,水面波澜不停,云烟惊慌扩散。
      千翎夜和凰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战场周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落在了围观的凤凰天都弟子身边,这些人是被派来关押阜兰延承的,对他的安危并不上心,谁也没有出手。
      “这个情况……真是喜闻乐见啊,”千翎夜幸灾乐祸,“凰诀,咱们弄点酒在这里小酌一杯、看他们打怎么样?”
      凰诀道:“妃公子不要开玩笑。”
      他有些担心,风影阁与斮行盟宗多年对峙,他并不喜欢伏霜泽这个人,但前几日却知道此人与师兄关系匪浅……若他受伤,师兄估计会难过。
      凰诀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
      “他应付的来,玉乙比我差远了,这把破剑也就倚老卖老仗着有资历。”千翎夜道,他吊儿郎当着看似在看热闹,却瞧的非常仔细。
      若论天下最了解玉乙剑的是谁,一定就是帝刃之灵了,阜兰氏的人都得排后边,毕竟器灵之间有感应,他们也是世间唯二真正有了“人”之意识的器灵。
      “不过,”他道,“要当心他耍阴招,玉乙擅长蛊惑人心,在战场上也能短时间的扰乱对手的心智,他轻易不动用这个能力,但若是落于败势就不一定了,你乞求伏霜泽心里最近没什么事吧,否则一定会被他利用。”
      玉乙少有战绩,这些内情书上也没有记载,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就连曾在凤凰天都待过的凰诀也不知道。
      凰诀皱起眉头,看向那冰蓝色刀光与玉白色剑影。
      不巧的是,伏宗主最近还真的装了很多心事,心魔虽解,心事却不是一时半刻都能解决的。
      魇云刀把阜兰延承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角落之后,伏霜泽的攻击果然出现了问题。
      “该死!”千翎夜痛骂了一句,嘴上虽说是在骂,人却掠了过去。
      他当然对这两个人都很讨厌,但也清楚这个时期古江晴不会想让伏霜泽死,这家伙一死斮行盟宗那群不可理喻、无法无天的老东西就没人管了!
      飞到一半,又想起来古江晴怕他身体难愈再三警告过他不准再动武,顿时更憋闷,所幸凰诀也跟了上来,便对凰诀道:“快去帮他!不能让阜兰延承得逞!”
      凰诀点头,飞身靠近,持刃伺机而动,正要出手,却见伏霜泽周围突然气浪汹涌,弹开了玉乙的剑锋。
      他似乎……打断了玉乙的蛊惑,没有被扰乱心神。
      “可以啊这家伙,”千翎夜叹了一声,又幸灾乐祸起来,“想必是以海梦云魇功法对抗了玉乙的蛊惑之力,玉乙这家伙真的是老了哈哈哈……”
      魇云刀光雪亮,威势大盛,刀风掀起巨浪,刀刃穿入了阜兰延承的胸膛。
      阜兰延承惨白着一张脸,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对伏霜泽道:“你以为杀了我,他的枷锁就能够解开吗?永远……不可能的。”
      有形的或许可以劈碎,无形的却永远无法解开,因为枷锁早已在他心里,从他登上宗主之位的那一天起,就摆脱不了了。
      伏霜泽神色冰冷,冷硬宛若一座雕塑,唯眼中之光锋利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不听阜兰延承和玉乙的任何话,抽刀欲把眼前人碎尸万段,却突然心口一沉,头脑晕眩起来。
      不止是他,千翎夜、凰诀、那些凤凰天都弟子、甚至阜兰延承都有此症状。
      在他一瞬间失去力量,控制不住将要落到水中之时,一个人接住了他。
      “霜泽!”
      是朝玄茗之慌乱的声音。
      “水上有毒气!把律择观和千沐锦找来!布防御玄阵!查下毒之人!”
      “是!”
      水面上那淡蓝色的云烟藏有毒气,可他们竟都没有察觉。
      所有中毒的人都被带进了水岸边布下的防御玄阵中,暂时阻隔了毒气侵入。
      朝玄茗之抱着伏霜泽轻轻的落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蹙眉检查他的状况。
      “主上。”擎持也有些紧张了。
      朝玄茗之眼底情绪复杂:“此毒诡异,不可过多移动,只能等律择观过来,不会有事的。”
      他像是在安慰自己:“他不会有事的。”
      伏霜泽闭着眼睛,皮肤上爬上一种骇人的蓝色斑纹,整个人分外安静,安静的让人心悸。
      朝玄茗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感觉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这时一名擎持卫过来道:“主上,阵外方摩公子求见。”
      擎持道:“主上没有时间理他。”
      “可是……他说他看到水上有毒气,想问主上需不需要帮忙?”
      他竟认得出毒气?
      朝玄茗之抬眼。
      方摩被带进防御玄阵,有些紧张的望着朝玄茗之,见他脸色很不好,更紧张了,慌乱的解释道:“我……我不是不听你的话非要留在麒麟城,我只是……”
      朝玄茗之目光冷厉:“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方摩慌的快哭了:“我只是路过,真的是路过,听到打斗声就……就过来看看,不是有意……”
      朝玄茗之:“你要帮我什么忙?”
      见他问到这,方摩定了定神,道:“我以前跟你提过,我娘出身塞北一个流浪的巫族,会一些小术法,我学了一些,如果他们……他们都是中毒的话,我可以帮忙缓解毒性,虽不一定能解,但……但可以暂时帮他们摆脱危险。”
      朝玄茗之脸色稍缓,道:“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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