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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束筋缚骨 ...

  •   镜花水榭是麒麟城里最大的青楼,其间各色佳人应有尽有,花魁妍颜更是能在宗国美人榜上排的上号的美人,镜花水榭所在的街巷往日里便热闹非凡,近些日子因为群英会更是人潮如织,挤的腾不开脚,但是有绝色美人献舞的楼阁并不是谁都能消费的起的,游侠散客们没那般豪气,世家子弟又颇受约束,因此镜花水榭里倒不算过分嘈杂……本来是这样的,可自从朝玄宗主暂居镜花水榭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之后,不管有钱没钱,人们都想去镜花水榭门前凑个热闹了,因此一时之间最豪华阔气的青楼也变成了菜市场,吵的人耳朵疼。
      “莲儿,莲儿,你等等我啊……”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追着一个薄纱粉裙的女子跑到了后面的楼阁里。
      那叫莲儿的粉裙女子本是个温柔的性子,对自己的恩客更是柔情到了骨子里,这会儿却被缠的露出了三分不耐,她转身夺过男子手里的画卷看了看,又丢给了他:“张少爷,不是我不帮你,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你何苦为难我?”
      张少爷道:“都知道朝玄宗主就住在你们这儿后面的院子里,这可是难得接近他的机会了……”
      莲儿瞪大了眼睛:“你还想接近他?”
      “不敢!不敢!我哪儿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张少爷道,“这不是听说朝玄宗主素来喜欢奢华,身边又离不了美人伺候,他出门在外没带什么姑娘,肯定要找你们水榭的姑娘,莲儿你又这般貌美出众,肯定能到他跟前,所以才求你万一到了他跟前,便帮我求一幅朝玄宗主的签名墨宝,好莲儿,求求你了。”
      “……”莲儿推着他往外面去,“你都是哪儿听说的乱七八糟的?朝玄宗主根本没选姑娘,别说伺候他了,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过,你要求,还不如去求妍颜,她说不定能在朝玄宗主面前得脸!”
      张少爷:“我这不是跟妍颜搭不上话嘛。”
      莲儿一听,更气,把他赶了出去。
      关于朝玄宗主的情史众说纷纭,且不管事实如何,大多数人都觉得他风流好颜色,你看他来参加群英会却住在青楼,可不就是风流吗?加之现在第一美人已被他本人厌弃,他身边一下就冷清了,便有不少人活络起了心思,本来就对其心存爱慕的更是主动热情起来,可惜首幕仪式之后,选拔武道新秀的青晖试都进行五天了,朝玄宗主却再也没有露过脸,也根本没有外人能亲近到他身前。
      唯有花魁娘子妍颜进过两回朝玄宗主所居的院子,于是一干人闲着没事时就在那感慨:风流归风流,他的要求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你看看,不是花魁那种级别的颜值他都不在看的。
      事实上妍颜虽进了那把守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却也根本没见过人,譬如今天,她把一封信函递给了木疙瘩似的擎持,便老老实实的走了。
      律择观刚晒了药回来,看到这情形,等人走了便忍不住吐槽道:“有这个必要吗?你们在元师座的地盘上处置凤凰天都的人,虽没有闹的满城风雨,但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群英会期间本是止战的,你们整出这么大动静元师座却不管,一看就知道是跟沐锦太子通过气了,都知道沐锦太子和你们勾连着,还假模假样的通过青楼女子通信,我看没有半点必要吧?”
      擎持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为了稳妥些。”
      律择观道:“稳妥个屁!你家主子就不是个稳妥的人!”
      这时重重帷幔掩映的屋里传来一个声音:“擎持,跟他解释什么?律先生半辈子没接触过美女,乍一落进美女堆里不知所措罢了,别管他。”
      擎持于是果然不再管律择观,拿着信进屋里去了。
      律择观气的要爆炸,想想他以前也是个好脾气,自从遇见这个病人就没再好过了。
      恰好碰见端药的侍从过来,他就道:“这药也就喝今天这一次了,明天我再写个新的方子。”
      屋里传来骂声:“律择观你是不是又要添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我治坏了我要拖家带口的讹到你们家去!”
      “随便你讹!”
      端药的侍从是常伴朝玄宗主的一名少女,她长相清秀可人,右边眼尾下有一颗鲜明的红痣,有此红痣点缀,颜色生生明艳了几分,也算一位明丽佳人了,可她却从来没有自恃过美貌,即便可近身朝玄茗之,得他信重,也不曾借此便利多出过分之举。
      这女孩正是谢瑾,谢璇的妹妹。
      她端着汤药进去,通过重重合着的帷幔,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股药味,比她手里端着的药刺鼻多了,一直走到最里间,转过一道屏风,又推开一溜儿珠帘,到了一个圆月型的药池边上,那池子占了半个房间,里头堆着数不尽的珍稀药材,池面上腾腾散着热气,雾气中依稀能看到一个人。
      不肯住进九州馆其实没有那么多理由,只是宗主的身体尚在恢复期,需要静养,也不便与人打交道罢了,他们住的院子其实只是挨着镜花水榭,并不在水榭之内,不过是千沐锦临时找的,麒麟城说到底还是元师座的首城,凤凰天都再如何势大,毕竟还没有独霸天下,不会公开给元师座难堪,所以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是提前跟千沐锦和翟澜打过招呼的。
      擎持正跪在宗主身后候命。
      “……一切皆在宗主的把控之中,凤凰十宗全都稳了下去,只有王城生变,不过凤晞公主提前报给了凤凰天都,平息了乱局,凤王好似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恐不已,加急送过来一份信函。”
      朝玄茗之打开看了看,无非是自责教子不严,向他道歉,请他息怒之类的话……通篇无趣至极,他只对一个名字提起了兴趣:“凤晞?”
      擎持道:“凤晞三个月前就发现了凤与的‘异常’,并设法告知了属下。”
      朝玄茗之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这段时间多是在拔毒治病,有些细节并未太留心:“她倒是很知趣。”
      顿了顿,笑道:“若这破制度还要继续延续下去,让她当个女储君也不是不可以。”
      擎持不敢对这话发表什么看法。
      “千沐锦说了什么?”
      这是让擎持代为看妍颜送来的信函,他迅速的看了一遍,简要道:“沐锦太子问主上何时再登避轻台,另外,他还想再与主上喝一回茶。”
      群英会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避轻台上虽不必每天都同时有五大宗主坐镇,但也基本是几位宗主轮流出现的,好调动新人们的积极性,这也是群英会一项隐性的规定,如今选拔武道新秀的青晖试已经开始五天了,避轻台上热闹非凡,年轻人们却始终没再见过他这位武道大佬的身影,凤凰天都只以第九宗门主庞松庭代表出席,大家不免有些失落,代元师座座主操心的千沐锦便忍不住来催了。
      至于想跟他喝茶……这些天前来求见他的人数都数不清,他却是一个人也没见的。
      “不用管他。”朝玄茗之道。
      观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谢瑾适时出声:“主上,该喝药了。”
      朝玄茗之闻言扶了下额头,叹道:“我都快成一根药材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照常接过那药碗一饮而下,眼都没有眨一下,那药也实在是苦,一碗下去他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是苦涩的药味,实在难受,恰好谢瑾递来一块酸甜的果脯,他含在嘴里,冲外面喊道:“这个月我还要拔几次毒?”
      律择观回道:“三日一次,让我算算,你已拔了二十九次,后天还有一次,之后每个月拔一次,拔上一年,再之后一年拔一次,坚持七年便可把毒/素全部清除出去了,早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不会是拔毒拔傻了吧?这点事也记不住?”
      朝玄茗之闻言,趴在药池边大叹:“庸医!他绝对是庸医才需要治那么长时间!”
      律择观一听,在外面大骂着回敬他。
      每次拔毒,都是剥皮刮骨之痛,身上几乎不剩好的皮肤,因为要在身上划无数条口子让毒血渗出来,好在律择观有奇药让那些伤痕很快就修复,最后连疤痕都不剩。
      擎持和谢瑾看着他露出药池的肩膀与手臂上淋漓的伤口,皆是心疼不已,恨不能将下毒者千刀万剐,但他们却不能那么做,因为主上已经放过那个人了。

      ……
      酒壶碎在地上,上好的佳酿溅的到处都是,他抓着女人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散了力气,最后只能瘫坐在榻上,痛苦随之席卷而来,如万蚁噬心,如断骨沥血,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暗淡,面色控制不住的狰狞起来……这个时候他其实有余力制住眼前人,甚至杀了她,他却没有那么做,只是问:“何时?”
      何时背叛了我?
      女人泪流满面,扑在他身边,只是不住摇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手持玉乙剑的男人拨开珠帘走了进来,他看着男人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瞬间便恍然大悟,明了事情的始末,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话未说完,便吐了一口血,因为身体各处的疼痛愈来愈强烈,似乎五脏也在被凌迟。
      “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实在拿你没有办法了。”阜兰延承举起玉乙剑,剑尖落在他的腹部,刺了下去,却不是要害之处,“你喝下去的是束筋散,中此毒,束筋缚骨,身体会变得畸形,不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大伤害,不影响你的功力。”
      说着,指间一动,手心出现一颗洁白通透的珠子:“这个才是我想给你的。”
      他看着那珠子,苦笑了一声。
      阜兰延承道:“无论如何挣扎,化冥珠都是你必须接受的枷锁。”
      明珠入体,痛苦比束筋散多了千倍万倍,坚韧如他,也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
      “啊——!”
      ……
      “啊!”陆子萸被梦魇惊醒,额头上冷汗森森,她胡乱的抓紧心口处的衣裳,却怎么也定不下来神,梦中场景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回想,那人痛苦的脸更教她难以释怀。
      “怎么了?”房门被推开,陆子萸吓了一跳,看清是洛雁满,她才松了一口气。
      洛雁满皱眉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道:“九州馆人多眼杂,你小心一点,被人发现你在我这里,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陆子萸冷道:“我没有求着你收留我。”
      洛雁满把水递给她,声音温柔了一些:“我不收留你,你还能去哪里?”
      陆子萸噎住,无话可说。
      洛雁满问:“你与大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子萸握紧茶杯,没有答。
      洛雁满:“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又为何总是对你那么宽容?”
      陆子萸还是不说话。
      洛雁满终于怒了,他一把挥开她手里的东西,掐住她的脖子,恨道:“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总是恃宠而骄,高高在上,心里却揣着糊涂心思,当年大哥要把你许配给我,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大哥也觉得你我是良配……你如果答应了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陆子萸红了眼眶:“因为……我从始至终就只爱他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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