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尘》途茗

23、难言耻辱

　　律神医来的时间巧，恰好赶上了次日的腊八节，斮行世里好一番热闹，到了晚上还有宴席，神医也被拉着一起热闹了一阵子。
　　陆离熬了一锅腊八粥，给每个熟悉的斮行弟子都分了一碗，伏霜泽的那碗则由他亲手端着送了过去。
　　伏霜泽平时不太爱喝粥，因为是他做的，便尝试着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很不错，喝了一碗竟还想要再喝。
　　陆离开心道：“我的手艺不错吧？”
　　伏霜泽道：“斮行盟宗的所有厨子都不如你。”
　　他们都没能让伏宗主喝进去腊八粥过。
　　陆离笑的甜蜜蜜的：“我很聪明的，只要想学的东西一学就会，宗主如果想吃什么了尽管跟我说，我都可以学来给你做，对了，我还很会做点心，不过这个季节没什么好材料，宗主，等来年开春了我给你做桃花饼吃吧？”
　　伏霜泽温和的笑了一下：“好。”
　　弟子们喝着粥，一边惊奇宗主竟然会笑，一边羡慕宗主竟然有这样的好福气。
　　陆离也太贤惠了！
　　“实话实说，”段紫萧在胜冰身边道，“我也有点羡慕伏宗主，陆离又听话又可爱，还会做饭，如果能讨个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主要是他有什么八卦想说了就去找陆离，他们总是聊的很开心。
　　其实是陆离实在无聊，不会像别人一样叫他滚开而已。
　　胜冰白了他一眼：“你可打住吧你，要是被宗主知道你有这想法他会一刀砍了你！”
　　“唉，知道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宴席过后下起了大雪，伏霜泽手边有事务去了议事厅忙碌，陆离没有困意，便拉着胜冰段紫萧一起堆雪人。
　　段紫萧明明堆的很开心，雪球滚的比谁的都大，嘴上还要欠扁道：“其实我不稀罕玩这种小孩玩的东西，不过谁让我刚刚吃了人家做的粥呢，只好陪陆离小朋友一起玩了。”
　　“口是心非这个词就是为你创造的吧？”陆离滚了一个巴掌大的雪球，非常有准头的砸到了他脑袋上。
　　“好啊玩是吧？”段紫萧捂着脑袋转过来，作势也要朝他扔。
　　陆离连忙大喊：“胜冰他欺负我！”
　　“嚯！敢欺负陆公子，谁给你的胆子！”胜冰抓了一把雪撒向段紫萧。
　　段紫萧知道陆离体弱，本来也不是真的要扔他，见胜冰招惹了过来，便把雪球扔向了他，与他打闹成了一团。
　　陆离笑了笑，继续堆起了雪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在他身旁站定，看他忙活了一阵儿，开口道：“你不冷吗？”
　　是律择观。
　　陆离道：“冷过了头就感觉不到冷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笑出来了。”
　　陆离捡了根枯枝，从中间折断，分别插在了雪人左右两侧，当作雪人的手臂，道：“为什么笑不出来？哪怕只有一天，一样还是要过活的啊，该开心就开心，若是因为时间不多了就整日愁眉苦脸，那岂不是更加难过了？”
　　律择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了。”
　　陆离马上道：“别，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喜欢我？”
　　律择观哈哈笑了一下，道：“我也喝到你做的粥了。”
　　陆离堆好了雪人，站起来问他：“怎么样？”
　　律择观：“很棒。”不知道他是在说粥还是在说雪人。
　　“没想到你还有这些手艺。”
　　陆离笑道：“毕竟是天纵奇才嘛。”
　　律择观也跟着笑了起来。
　　“神医跟他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段紫萧跑过来好奇的问。
　　陆离：“说你跑起来像一只螃蟹。”
　　“谁说的？”段紫萧道，“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像螃蟹？”
　　陆离道：“你若是英俊潇洒，那河沟里的□□都算得上是婀娜多姿了。”
　　追过来的胜冰听到这个描述顿时被击中了笑点，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段紫萧哭丧着脸：“陆离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闹了一会儿，陆离终究是受不住冷，便撇下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叫人帮忙弄来了热水，他冻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了，必须得用热水泡一泡晚上才能睡得着。
　　坐在浴桶里，任热水浸泡着疼痛而麻木的身体，他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律择观的话。
　　若当真无药可救，便只能放弃吗？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哪怕只有半年。
　　他不能输。
　　谁都可以输，只有他不能输，否则他这一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吱呀——”
　　门被人推开了。
　　“谁？”
　　屏风上映着一个人影，高大且修长。
　　“是我。”
　　伏霜泽的声音。
　　陆离看到那人影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他有些疑惑道：“宗主还没睡？”
　　伏霜泽道：“你不在房里。”
　　他们两个几乎每夜都宿在一处，给陆离安排的房间基本就是个摆设，伏霜泽已经习惯了一回去就能看到他，今天没有看到他便很不舒服。
　　陆离只是想独自静一静。
　　虽然跟律择观说了那种乐观又开朗的话，他心里却并不是没有任何起伏的。
　　唉……
　　他起身随便擦拭了一下，披上衣服，转过屏风向伏霜泽走过去。
　　“宗主喝酒了？”
　　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伏霜泽道：“喝了一点，没喝醉。”
　　看人的目光却有些迷离。
　　“为什么喝酒？”
　　“想起不开心的事。”
　　陆离道：“宗主可以跟我说说吗？”
　　伏霜泽却沉默下来，他伸了手，一把把陆离圈进了怀里，陆离也便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倚着了他的胸膛，没有再多问。
　　倚了一会儿，陆离道：“宗主，很晚了，咱们休息吧。”
　　伏霜泽“嗯”了一声，却没有松手。
　　“宗主？”陆离感觉今天的他有点奇怪。
　　伏霜泽低了头，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在他耳边道：“我想要你。”
　　陆离愣了一下：“宗主……是我想的意思吗？”
　　伏霜泽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把陆离抱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又慢慢压了上去。
　　如他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喝醉，这会儿眼神已经一点也不迷离了，一只手搂着陆离的腰，一只手解着他那本就系的不结实的衣带，清醒的很。
　　一边解还一边唤着他的名字：“陆离？”
　　出口却是询问的意思。
　　陆离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不愿意，也没有说愿意。
　　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依附于伏宗主的小小渊奴罢了。
　　在伏霜泽眼里，他那神色是羞涩中带着些紧张，便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当他是默认，因此毫不客气的吻在了他的脖子上。
　　随后亲/吻一路向下。
　　沉沉冬夜，风雪不停，冰冷凄厉的呼啸声掩盖了一声声温柔缠/绵的呻//吟。
　　……
　　原来伏宗主对于男人之间的事了解的并不只是浮于表面。
　　不过技巧却很生涩，像是刚学来的。
　　第二日陆离到了下午才醒过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想来伏霜泽又去忙斮行盟宗的事去了，他艰难的爬起来，连喘/息都有些费力，因为身体各处本来就都是病痛，所以也没有更疼痛，只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甚至还有些晕眩想吐……终究还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他曲起一条腿，手肘压在膝盖上，微微垂着头，情绪都藏在睫毛下，神色晦暗不明。
　　奇耻大辱！

　　到了年底，各方小宗门都送来了贡礼，伏宗主对这些东西原本都不感兴趣，却对某个宗门上贡的几张狐皮留了意，吩咐胜冰让人制成裘皮外氅，胜冰一看那尺寸，就知道是给陆离的。
　　今日衣服做好，胜冰便乐呵呵的抱过来打算让陆离高兴高兴。
　　还没进院子，远远的他就看见有一个人影，忙跑了过去：“陆离，看我拿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跑近了才觉出不对劲，陆离站在一棵梅树下，那神情……怎么说呢，惆怅寂寥，孤寒落寞。
　　他身上像是压了很沉的东西，稍不留神，便会把他给压折了，断了，埋于白雪之中。
　　“陆离，你这是怎么了？”胜冰担忧道，作为伏宗主的近侍，他清楚宗主和宗主身边人的一切动向，昨夜他们没睡在宗主的寝殿而是歇在了陆离的住处，早上又见宗主心情很愉悦，他便猜测宗主这是因为陆离，怎么的陆离却好像并不愉悦？
　　陆离转首，轻轻的瞥了他一下，那模样柔柔弱弱的，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而去了，把胜冰吓得不轻：“你哪里不舒服吗？你等着，我去把律神医找来！”
　　陆离淡淡道：“我失//身了。”
　　“啊？”胜冰一下子没听清，凑近他跟前想听仔细点。
　　陆离把他的脸推开，叹了口气，盘膝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你别坐这儿啊，冻坏了怎么办？”
　　“冻一冻脑子好清醒一些。”
　　“你可算了吧你，”陆离蹲下来，“再冻出个好歹宗主非把我扒皮了不可。”
　　“你刚刚没听错。”陆离道。
　　“啊？那什么……”胜冰挠了挠头，“你不是早就跟宗主成了……你们……”
　　“谁跟你说的？”陆离道，“昨夜才是。”
　　“是吗？”胜冰又挠了挠头，看陆离还是失魂落魄的，就想开解开解他，“你看，你既然打算跟着宗主了，就应该能想到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啊，你不会是心里别扭吧？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如想开一点，咱们宗主可是宗国间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纯纯正正的名门血统，实实在在的武宗之主地位，跟着咱们宗主那以后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放眼整个苍临国没有人敢惹你，只要宗主护着你，连苍王都得给你三分面子，风云榜上的那些大佬都得对你客气客气。”
　　“哦。”陆离平淡道。
　　胜冰：“你这反应可就不对了啊。”
　　“哈哈哈……”陆离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胜冰一脸懵逼。
　　陆离笑着道：“你不会以为我在扭捏难过吧？”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就恢复了往日里阳光可爱如小太阳一般的神采。
　　胜冰继续懵逼着：“……不然呢？”
　　“逗你玩呢，”陆离抢过他怀里的裘皮外氅，展开看了看，跟他道，“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会在那种事上纠结？看把你吓的。”
　　胜冰这才缓过来一口气：“你可太调皮了你。”
　　“这是给我的吗？”陆离摸了摸那雪白的皮毛。
　　胜冰：“宗主特意吩咐给你做的。”
　　陆离一听，当即披在了身上，跳起来蹦了蹦：“很合身啊。”
　　“那当然了，这可是……”胜冰摸着下巴正要夸他一番顺便把伏宗主也赞美一下，就听一个声音赞道，“好一个玉雪玲珑的佳公子。”
　　回头一看，却是那律神医。
　　陆离道：“律先生找我有事？”
　　律择观捋着胡须，道：“我想再给你诊一次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