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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何修行 ...

  •   此夜空寂无声,半点星光也无,宗静山听见一阵琴音,空旷幽远,沉寂孤独

      循着声音,宗静山摸索着来到了院中。

      江河闭目倚坐在老黄牛的身旁,聆听着山夜中的声音,膝上的琴只有偶尔山风拂过,才会拨一拨,回应天地之音。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河睁开眼,回头看去,白绫缚眼的青年倚立在门边,发冠未束,墨发与夜相融,月光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像,见他身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江河微微皱眉,她起身来到宗静山身旁,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天际传来:“吵醒你了吗。”

      “没有,”宗静山轻轻摇头,“听见你在弹琴,本不想打扰。”

      “夜晚山间寒气重,小心着凉。”

      温暖的外衣披在身上,江河的气息与山风相融,萦绕在他身侧,宗静山的心跳得莫名有些快:“你弹是什么曲子。”

      “乱拨弦而已,算不得曲。”江河笑了笑,道,“有人送了我这琴,说是要教我,可我那时不肯学,所以直到现在也只会胡乱拨弦。”

      有山风拂过,江河低头拨了拨琴弦,其声若叹。

      琴音即心音,即便看不见,宗静山也能感觉到江河此刻的神伤,她在思念着谁。

      宗静山的心中泛起一阵奇异地酸楚,他问道:“你还想学么?”

      几乎是立刻他就后悔如此唐突地开口,可同样的,他的心底生出隐隐期待,在令人不安的沉默后,他听见江河说:“我想学,你还愿意教我吗?”

      剧烈的心跳声间,宗静山听见了自己满怀喜悦的声音:“自然是愿意的!”

      江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一直留你一个人在家中,该是闷坏了,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家……”宗静山愣愣地重复着那个曾让他鲜血淋漓的字眼,“这里是我的家……”

      江河疑惑地问道:“不是吗?”

      宗静山忽然笑了起来,舒展的眉目间再也不见一丝郁色,他一字一句,温柔而坚定:“这里是我的家。”

      第二天一早,宗静山便听见了从院中传来的声响,江河似乎正在削着什么东西,见到宗静山醒了,便走到了他身边。

      “昨夜睡得可好。”她伸手去探了探宗静山的额头,到底是修行者,身体不似凡人那般虚弱,见他没有发烧,江河松了口气,若再生病,可又要吃好久的苦药了。

      清冷的山风落在宗静山的额间,他神态自若的站在那里,任由江河探他额间的温度,只是耳尖却红的滴血。

      “晨间山路湿滑,我们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可以用它拉着你。”江河递给他一截手臂长的木杆,上面粗糙刺手的外皮已经被削去,只剩下柔软湿润的树芯。

      “好。”

      江河在将树芯递给宗静山时也犹豫过这样是不是有些伤人,曾经飞天遁地的修行者,如今只能靠着一截树干和他人的引领才能外出,任是谁心中都不会好受,不过好在宗静山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抵触,反而珍而重之地拿着那截树枝,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山路险峻,两人的速度却不算慢,若不是清楚宗静山识海崩碎,江河都快以为他已经恢复神识了,对于目盲之人来说就算走在平地都不免心生迟疑,若不是对领路之人全心信赖,在这山中怕是寸步难行。

      初夏时节,山中幽静,虫鸟欢歌,溪水潺潺而过,清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可山中却依旧繁花烂漫,江河带着宗静山来到一座小山丘上,入目是一片花海组成的世界,绮丽绚烂,美不胜收。

      宗静山伸出手,感受指间流逝的微风,江河望向他眼上的绷带,随即微微垂眸,袖袍轻挥,漫山的春便化作了一场花雨。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看腻了这里的风景。

      他们走过花雨漫天,感受静水深流,听见松木逐风,竹浪涛涛,天地间只余山林清正之气,浸染其中,心上的尘埃被一一拂去。

      回去的路上,江河先带着宗静山来到道观附近的一眼温泉,山洞不大,扑面而来便是潮热的水汽。

      “很神奇是不是,我想师父便是因为这一眼热泉才将道观建在了此处,等你身上的伤口长好,可以来这里好好的泡一泡,我们凡间有泡温泉能够延年益寿的说法,不知对于修行者是否适用。”江河见宗静山对这个温泉池感兴趣,便掬起一捧水浇在了他的手心。

      滚烫的热水落入宗静山的掌心,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我现在也是一个凡人,根骨破碎,此生无法再修行了。”

      “可有遗憾?”江河淡淡问道。

      宗静山沉默良久,终是不能摇头否认。

      “为何遗憾?”江河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洞间回响着,好似同时从着四面八方传来。

      长生,权力,地位,名声,财富,美色,无数人倾心享受着由修行带来的附加成果,忘记最初向天地问道所求为何,反而以为那些才是他们修行的目的。

      可若是只为了满足欲望才去修行,他们也不过是拥有力量的凡人。

      宗静山沉默了片刻,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修仙,只是师父告诉他应当如此,宗门内的师弟师妹们需要他如此,抛去别人给他的理由,他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去修行呢。

      为什么会觉得遗憾,明明已经没有再需要他保护的人了。

      不为长生,无所欲求,那么能不能修行又有什么重要的。

      “或许只是想要同天地求一个归处。”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片刻,宗静山这样答道。

      。“那便修心吧。”

      “修心?”

      “此心安,何处不是归处。”

      清明山风扑面而来,蒙蒙中万物在他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与混沌。

      失了琉璃目,仍可修琉璃心。

      “怎知我道不孤?”宗静山仍有疑问。

      江河轻点他的眉心,笑道,“大道何孤。”

      纷纭境外,一个鹤发鸡皮的老翁跪在地上抖若筛糠,额头紧紧贴在地面,等待着他身前的那对青年男女发话。

      “师兄,里面情况如何?”说话的女子容颜清丽惑人,嫣然一笑间,人间颜色尽如尘土。

      刚从纷纭雾境见走出的男子玉冠高束银发如月,眉间一道红印,美的近乎雌雄莫辨,但见他双瞳古井无波,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令人不敢有半分亵渎之感。

      男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淡淡看了女子一眼,“结界出现了缝隙。”

      闻言女子眼中满是欣喜,“师兄,你见到她了?”

      男人走过她的身侧,身体逐渐化作虚幻的光点,在消散前冷声道,“处理好后来找我。”

      女子见他不肯多说,有些落寞地低下头,眼中隐隐有泪意浮现,失落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柔声安慰几句,可惜在场的只有快要吓得魂飞魄散的徐阳直一直匍匐着。

      “晚辈重渺派掌门徐阳直,无意冲撞尊者还望尊者饶恕!”男人一离开,徐阳直便磕头如捣蒜,试图哀求女子放过他。他此番可谓是无妄之灾,刚从那无名剑修的雷劫下逃出,迎头就被着两人抓了过来,此刻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女子莲步轻移,一道温和的灵力轻轻将他托起,随之还有一块令牌和一个纳物袋落在他的头边,“师兄拿走你的琉璃目,这便算作补偿,凭此玉牌你可得天枢峰一个承诺。”说完她便消失不见。

      天枢峰!

      听见这三个字徐阳直险些眼眶都要瞪裂,修仙界谁人不曾听说过归海宗天枢峰的名头,眼前这女子谪仙般的美貌和那枚代表承诺的玉牌,令他很难不联想到那位传说中的修仙界第一美人北宸尊者扶月,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扶月走后大半个时辰徐阳直才敢将头从地上抬起,他颤抖着打开了纳物袋,接着就是一阵狂喜,那纳物袋中数百枚上品灵石足以供应一个小型宗门一年的消耗,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那三枚上品青云丹足以将他的修为提升至元婴中期,这等灵药一出手就是三颗,也只有归海宗才能出得起这样的大手笔。

      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一枚青云丹,瞬间暴涨的灵力充斥着他的灵脉,徐阳直的面貌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年轻,此前为躲避雷劫所造成的伤害回转了大半,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就在破境的边缘!

      他费劲心思甚至不惜夺取弟子的琉璃目为的就是破镜,可这对于天枢峰的长老来说不过是一挥手的事情。

      徐阳直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恨不得仰天长笑,此番真是峰回路转,想不到宗静山的琉璃目虽然废了却还是给自己带来这样大的机缘,此番得了天枢峰的人情,即便他侥幸不死回来寻仇也不必担忧了。

      但狂喜之后徐阳直的脑袋冷静了下来,若刚刚那人确实是北宸扶月,那她口中的师兄便是归海宗的掌门离灯,这二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很显然他被施了摄魂术,忘记了被他们带来此地的缘由,但他知晓归海宗的掌门和长老来此必然是与那位不知名的渡劫期剑修有关,说到底这等秘辛不该被他这样的小人物知晓,扶月妇人之仁才会留他一命,若换她那师兄来,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想到此处徐阳直脊背发寒,收好东西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文化水平不高,不会取名,可能以后会改好听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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