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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暗夜幽郁,人烟清静,五更锣起,犬吠疏离。屋里的烛火很暗,雕花红木床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洛湫弘木讷地坐在床沿,早已浅泣无声,她已经这样坐着一整夜了,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这么大个人,怎么会失足掉入自家的池塘里了?儿子明明夜里还过来给自己请安。

      秀莲又默默拿多了件披风披在她背上:“夫人,夜里冷,你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吧。”

      洛湫弘褪下外披,她已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我不冷。”她伸手探了下那副尸体的额头,异常平静地道:“瑾儿说,今夜北风大,要穿多件衣服,娘的腰疾就不会复发了。”

      “你那么冷,来,娘把衣服给你盖上。” 洛湫弘颤抖着手,把适才的那件外披完整地添盖在被子上面。

      秀莲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了,掩着面独自退到一旁抽泣。

      “瑾儿,你说,在昭安的南边建了座别苑,那里很暖和,等来年的冬天,陪娘一起去小住,娘等着呢。”洛湫弘抚摸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没有哭泣声,但是脸颊已被泪水浸湿。

      好半晌,秀莲才敢出声:“夫人,明日,奴婢找个道人,帮少爷做场法事吧。”

      闻此,洛湫弘忽然又记起什么:“锦囊,锦囊。。。”洛湫弘记起来上个月在街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年轻人,急切地从屉中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抖动的手战战巍巍地将囊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折纸,纸上赫然出现两行字:莫由生死论将帅,等闲空心坐黄庭。

      将纸打开,里面写的是:暝虹断桥乌啼时,玉盘成双,背行阴风处,不宜厚葬。

      一个月前。。。

      “烧饼,热乎乎的烧饼。”街上衣冠聚集,童嫂言笑。

      大街的一边,摆了张桌子,一张长凳和一把摇椅,桌子上面摆着一副象棋一副茶具,桌旁竖起了杆大旗,上写了四个巨大的字:缘分棋局。随风飘荡,引人注目。

      摇椅上,文雅清净地半躺着一个紫衣男人,随着椅子的摆动格叽格叽地晃着,他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很安详的样子,与吵杂的街道显得有些不符。

      有个羞涩的姑娘,刚吃完烧饼,满嘴的油光还没抹去,见男子长得俊俏,面显不过三旬。娇娇啻啻地走过来,又显得不好意思,半笑半掩面腼腆地道:“公子,不介意奴家来献丑吧?”

      他只是笑笑。

      姑娘且当他默认了,兀自轻盈地坐下,羞涩地伸开手去拿那棋子,岂知怎么都拿不起来那个棋子。

      姑娘瞅了瞅对面的美男子,只见男子躺在一张摇椅上面,闭着双眸,很悠闲自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下棋的样子,倒是像在享受着这街道的繁华和和煦的阳光沐浴。

      姑娘眉宇微蹙,换了另外一颗棋子,没能拿动半分,她偷偷伸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一并用力,依旧不能挪动半分。

      她有些急了,偷偷瞟了对面一眼,那人还是闭目养神,一副祥和的样子。姑娘索性站了起来,一只脚撑着桌沿,用尽力气去拔推拉,每颗棋子还是纹分不动。

      “怎么回事啊?这些棋子动都不动,怎么下?”姑娘脾气显得十分急躁。

      紫衣男子终于掀开清眸,清澈的眼珠子望了姑娘一眼。姑娘的心也被他的样貌所动,但也被他看得心慌,立刻变了面相,温柔道:“公子呀,你这棋盘有问题呢,奴家自幼娇小,力气弱,拿不起来呢!”

      “嗯?”紫衣男子挑眉道。

      女子立马改口:“不不不,我是说,这个棋子怎么拿不动,可如何下棋啊?”

      紫衣男子没有作声,右手执着的一杆白玉长箫,敲了敲那片微微飘动的旗帜。

      姑娘看了上面的四个大字,反问道:“缘分棋局,不就是求姻缘吗?”

      “何人规定缘分只道姻缘了?再说了,大婶你这副相貌,这等身材也想来我这求良缘?我这棋子只留给有缘之人,你请自便。”紫衣男子毫不客气道。

      姑娘的脸一下涨红了,又羞又恼道:“你,哼,叫谁大婶呢!老娘两脚都未出闺阁,要不是看在你有几分相貌份上,鬼来你这破摊子。”重重地跺跺脚,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转身欲离去,突然又转过身来,形象更是不要了,一双大脚一脚踢倒一张长凳。

      紫衣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长凳一头栽下地面,叹了息道:“唉,悍妇!”继续闭上眼睛去晃荡。

      也有路过的闲人老者想过来大显棋艺,还未坐下,眯着双目的紫衣男子便敲了敲那面十分显眼的旗帜。

      老者摇摇头走了。

      旁边卖烧饼的大汉终于忍不住问道:“年轻人,你都在这摆了一天了,你这棋到底还下不下啊?”

      紫衣男子闭目答道:“下。”

      “那也没见你起来跟谁下过,不像是要下棋的样子,倒是像在等什么人,你到底在等什么?”烧饼大汉笑道。

      “自然是在等有缘之人呐!”紫衣男子慵懒地说道。

      “有缘之人?”大汉挠挠头,也没想明白这有缘之人说的是谁,他道:“我看刚刚那小姑娘就挺有面缘的,脸蛋圆润,屁股够大,做媳妇非常合适,肯定能生一篓崽子,嘿嘿!”他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摇椅格叽格叽地晃着,紫衣男子暗道粗俗,摇了摇头道:“谁若能让我这棋盘上的棋子动起来,便是有缘人。”

      卖烧饼的大汉笑了:“你咋呼谁呢!你这棋子糊了浆吧,我看了一天,也没见有人拿得起来,除非他是神仙。”

      紫衣男子笑了:“此言差矣啊!我这棋子光溜得很,只是这棋子有灵性,这一般人可使不动它。”

      大汉挠挠头,心想这一堆木头做的东西还能有认得人?横竖不敢相信,他双手往衣服上一抹,正想过来试试,说不定自己这身蛮力正好吓吓这个小伙子。

      唯闻那人懒懒道:“可动不可动,云萍会顾且随空。有缘人,自在红尘道,大哥且勿乱动。”

      大汉迷茫了,他抬头望望天边的冉霞,暗自思忖:这讲的是个啥意思?这是叫俺们不要去动它,不动就不动呗,瞎稀奇个什么劲。唉不管了,真是个奇怪的人,今天把这几个烧饼卖完了回去,俺娘肯定夸俺一番。嘴上却笑开花道:“年轻人,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今天是等到不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男子默不作声,但是,脸上突然绽起笑容。

      “老板,来两个烧饼。”

      “好嘞!”不知怎么的,大汉今天的生意特别地好,往常这个时候,还剩一篓烧饼没卖完,回去准被老娘唠唠,今天就剩五个了。

      一顶轿子穿梭在人来人往中。

      轿子从面前经过,此时,桌面上的象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紫衣男子终于坐起身来,缓缓道:“前面的贵夫人,能否耽误夫人一点时间,帮忙破个棋局?”

      轿子停顿了一下,轿子旁边的一名妇人行过来,道:“小伙子,我家夫人不懂棋艺,我看你还是找其他精通此艺的人帮你破吧?”

      紫衣男子温煦地笑道:“此局非夫人不可。”

      秀莲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道:“小伙子,我家夫人还须赶路,你另寻他人吧。”

      紫衣男子看了一眼台面上的银子,抬眼淡淡一笑:“麻烦转告夫人句话。”他小声在妇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秀莲回到轿子旁,将话转告给轿子里面的人。轿子里面的人一惊,即刻掀开轿帘,诧异往紫衣男子的方向望来。紫衣男子对着她颔首微笑着,倒是礼貌得很。轿帘里的人压了压手势。

      “停轿。”秀莲喊道。

      轿夫将轿子停在地面,里面出来一人,锦绣结彩,金簪斜插,珠翠染鬓,面无粉黛春花月。

      紫衣男子笑迎来人,极有礼貌地与她行了个揖:“夫人请坐!”

      洛湫弘回了个礼,盈盈坐下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小可秦烆。”紫衣男子随口道。

      洛湫弘道:“秦先生,不知先生怎知三赛白头翁这回事?”她心疑:这件事情曾经只有父亲一人知道,后来将这件事当故事讲给她听,至今连她的儿子穆瑾歌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是怎么得知这个事情的。

      只闻秦烆徐徐道:“六十年前有个小孩上山砍柴,砍一半不巧遇到一场大雨,于是他拾起柴火找了个避雨的凉亭,凉亭下正好有个白发老儿也在避雨,趁着避雨,两人聊得正合,老人兴起,与小儿下了三个赌注,可惜白发老儿没有那小孩精灵,竟然连输三次,不巧,这白头老翁正是小可家师,说起来着实有点丢人。”

      “秦先生,说笑了,那是尊师谦让父亲,不然怎可赢得了仙师。”洛湫弘道。

      秦烆笑了笑道:“夫人,可不知,家师见令尊投缘,想收他上山,可惜令尊不好习武,立志从商,家师不舍,后来决定赠与他一个愿望,令尊秉性朴实,还是不愿接受,于是家师与他约定,若是三次赌注,家师输了,那这愿望便此作罢,若是家师赢了,则在令尊有生之年,不管何时,都会给他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这倒没听家父提起过。”

      秦烆看了夫人一眼,接下来道:“夫人不知,家师自此回去之后,甚是记挂着这事,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有些遗憾,家师走前吩咐小可一定要过来看看令尊,这不刚来晋阳城落脚,就恰巧遇到夫人您了,这也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啊。”他微微地笑着,眼里意味深长。

      买烧饼的大汉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诧异得很:好家伙,打慌不面赤,这怕不是个江湖骗子吧?

      “我替家父多谢尊师的惦记了。”洛湫弘谢着,继续道:“对了,先生你要我怎么帮你破棋局,我对象棋半点都不知啊。”她皱着眉看着棋局,不知要从何下手。

      秦烆哈哈大笑道:“不必了,夫人已经破了小可的难局。”

      洛湫弘疑惑地看着他,又看回棋局,确实好像是棋子变了位置。

      “夫人请看。”秦烆的白玉箫指着棋盘道:“三分关河定东西,卧龙惊起千翻碧;悍马误敲窝心枰,横断故人千万心。”

      洛湫弘看着棋盘的眉头微皱,只看懂了将帅似乎已经无可退路,她转向秦烆,半知不解道:“先生,这是,死局?”

      秦烆脸上泛着无奈,点头回应。还没等夫人开口,秦烆打量了她一下,摇头道:“这盘棋,正如夫人的命数,夫人面相显贵,坐享人中之乐,只可惜中岳点痣,冥冥之中有劫数。”

      “臭相士,你说什么呢!”秀莲呵斥道。

      洛湫弘抬手间,秀莲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烆嘴角微微一弯,并不生气,继续道:“夫人这劫数,不在你,在至亲,您膝下一子,年方有十,正是花季好男儿郎,可惜呀,天妒英才,就是有点。。。。蓝颜薄命!。”

      洛湫弘顿时如雷贯心,秀莲怒道:“臭相士,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少爷福大命大,乃海屋添筹之人,你竟在此瞎说,夫人,咱不听他胡扯,走吧。”她搀扶着洛湫弘起身准备离开。

      洛湫弘还有些呆滞,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不愿意去相信,至少不会平白无故知道三赛白头翁的事情。

      秦烆见她俩要走,又缓缓丢过去一句话:“天数尽时无可救哇!夫人且留步,小可送你一样东西,一月之后,若是小可的言语成真,夫人才可打开它,也算是了了家师心愿了。”

      洛湫弘接过锦囊时,秦烆靠近她的耳边声如蚊呐,几乎是说给她一个人听:“谨遵此物,三日之内,保你心想事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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