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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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肖仙花在牢房里可就没有苏诚安这么惬意了，那满屋的臭味，腥臊味，以及周身人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纵然他再怎么克制自己不去理睬，却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要命的往他面前撞。
“你！新来的！往九爷面前靠靠，周正的行个大礼，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面目看着饥瘦枯黄的，表情倒是生动丰富得很，炬炬目光中除了对新人的得志，还有对那位九爷的畏惧。
靠畏惧支撑起来的威信，是难以维持的。
肖仙花瞥了几眼众人，然后三两步走到那坐在唯一一张石床上的胖子面前，默不吱声，那刚刚来赶他的人正要一腿踢在他膝盖后叫他跪下，肖仙花兀的暴起，仅仅是用掌侧那一部分，一掌劈下，那九爷的左胳膊就整条废了，同时也没等九爷反应，左手做鹰爪状，配合着右手那么一扭，那条右胳膊也废了。
肖仙花就这么成了新的老大。
规矩他懂，先和最“硬”的人打一架，这样就没人敢来招惹他了。
这屋子不过十来平米，却挤了六个人，阴暗潮湿，除了床就是一堆干草在角落里，可能是常年的挤压，看着像是一条干瘪的麻袋，边角与不远处的排泄物混作一团，躺在几只蟑螂老鼠之类的脏腌之物。
像是肖仙花流浪的那几年辗转的几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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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外界的光线，只能通过身体反应来判断白天黑夜，肖仙花推算现在送来的应该是午饭，大抵一天也只会送这一份饭，量少的只够不饿死。
肖仙花庆幸自己早已辟谷，不用去吃这种泔水般的食物，只是细细想来，曾经的自己为了一碗泔水都能和老鼠野狗争抢，实在是可悲。
“我这份你们拿去分了吧。”
他知道这里待的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谁能保证这五个人里就没有一个是因为饿到极致犯了偷窃进来的呢？肖仙花瞧着他们都把自己那丁点的饭供给那九爷，还是被苏诚安养出了些许恻隐之心，开口施舍。
肖仙花将自己的那份饭递给看着最饥瘦的那个，那人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肤色却依旧是黑黄黑黄的，大抵是染上的一层泥垢，眼中由无神渐明的光闪的有点过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饭，强忍着独占的欲望，先望向那九爷——果然在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很神奇，就算是双臂被废，这牢中人还是对他马首是瞻。
“再看就将你眼睛也挖出来。”肖仙花冷冷道。
直这时，那群黑瘦的家伙才敢像饿虎扑食般围上来，拼命分那一口饭吃。
真真是饿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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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就是这一碗饭，肖仙花成功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光辉形象，这也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敬畏那个九爷。
九爷这个人，不好不坏，他坏在放火烧山杀了一庄子的人，好在他杀的是那为非作歹的土匪，只可惜这官匪勾结，纵然九爷背后也有些许势力，却也只够保他不死，他们敬畏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更是因为若不是九爷，他们心中牵挂的人怕是早就因土匪的种种迫害而亡。
他烧的不是山，而是那腐朽陈旧。
只是或许是在牢里待久了，本是也是莽夫一个，脾气难免暴躁，贪吃这个从前没发觉的本性也暴露出来了，才让肖仙花见着这副模样。
肖仙花听他们一个个的八卦小道，这牢中先前坐着的好人有的是，也就是到了李赭墨这里冤案才有所减少，这让肖仙花一时拿不准主意了，他不知道这李赭墨到底本性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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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凶案的是还算有名气的猪肉铺家的店家，那人长得三大五粗，一身血气是恶鬼见了都要退避三分的程度，甚至会有坊间传闻他是杀过人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么轻易的死了——杀人不见血，这一下就成了民众恐慌的源头，也是李赭墨担心的源泉。
这民心不稳，有碍于他的业绩呀。
此时那店铺被封，却有一身影立在堂内，天色黑，看不清样貌着装，但看那周身气场，为人不凡。这人环顾四周，见确实是寂静无人了，才从怀里拿出一小布兜，装走了凶案现场沾血的泥一点，转身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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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的仵作只能查出是内脏突然破裂，却查不出原因，于是一时间难做断绝，无法判断肖仙花和苏诚安到底是不是此案的凶手，因为这个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证人，不曾想... ...
李赭墨在自己房中踱步，深夜里难以入睡，坐在案边给自己沏了碗茶，身后几声悉索，回头见是他的夫人听到他的细微动静，起身给他拿件厚衣裳，想搭在他身上，以免着凉。
“是我动静大了吗，你怎么起来了，快去歇息吧。”
“相公心忧，妾身也不甚愁思。”
李夫人温婉着，李赭墨瞧见那眉宇间的关心，不由得宽慰的笑了笑，伸手摸摸那乌黑秀发，顿觉心上烦忧淡了几分，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去榻上同李夫人歇下了，迷蒙中听李夫人说道“实在不行，先用点刑逼问逼问，到时嘴就松了”，他当晚只觉得是妇人短见，可等到第二天上公堂时，他却开始了严刑逼供。
“这么些天，这张嘴也该养好了...快快从实招来，好免去那多余的皮肉之苦！”
“我呸！去你大爷的！”肖仙花照着市井小贩该有的样子，抵死不从，破口而出。
苏诚安惊诧于肖仙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没阻止他，而是用无声来反抗，照他看来，这个李赭墨周身气息怎么看都是个刚正的人，可没想到下一秒这李赭墨说出的话就推翻了他的看法。
“既然不肯召，那便大刑伺候！上夹棍，先治治这双杀过人的手！”这话一出，就几乎是断了他们的刑，判了他们的罪，加之这李赭墨多年来口碑好，几个门口围观的百姓便也信了苏诚安和肖仙花两人真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街坊不多时就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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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夹棍上是经年的血迹浸染出的斑驳，带着点点恶臭与腥味，乌黑的模样与苏诚安白玉般的指对比鲜明，更不必说那淋漓的血红，绞得肖仙花怒上心头，只是碍着苏诚安固执，才不动声色。
“这般愚昧的人，有什么必要去救”，肖仙花暗自想着，他只觉这凡间命案实在太过平常，苏诚安又没那么多闲心，有什么必要为了这事，将自己至于这么狼狈的境地。
虽是幻术，但那么狰狞的画面出现在苏诚安身上还是会勾起他第一世的记忆，那在妖界地缘边几日的暗无天日，苏诚安也曾为他血流成河，惹得一身残破，丢了性命。
第二世他们是互相折磨，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第一世时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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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涟屿是苏诚安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宝贝，彼时他拖着大限将至的身躯，从南走到最遥远的北疆，终于在一片大雪深埋的原野中，觅得肖涟屿。
青衣红伞的苏诚安是肖涟屿三生都忘不了的绝色，而当日里一身兽皮裘装的肖涟屿亦是苏诚安心中的一把刀，把他扎的疼了也无法拔去。
兴许是缘分吧，肖涟屿那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像极了肖岫月，再加之两人都姓肖，苏诚安没由来的好感，而终日的相处陪伴，那冷冰冰外表下的几次熨帖的关心问候，那几次并肩作战时后背挡刀，终于还是戳破了苏诚安尘封已久的心，让他小心翼翼的探出些好意想去触碰肖涟屿。
原以为是他自己逾矩堕落，对徒弟出了贪慕之心，暗道自己下贱的同时开始闭关，没想到等醒来时身下的痛感和酥麻让他惊恼又生出几分卑贱的喜意。
本想的是一生短暂将结束，爱意将随身死一同消散，不曾想还是在死前最后一刻说了出来。
那是他最后一次任务，去妖界地缘封印将出世的上古大妖。
“师尊，你说要是被这妖气打中会如何。”肖涟屿状似无意问道。
“会死，会妖气入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严重？”
“嗯，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妖气，还有无数在此死去的冤魂被凝成的妖灵，那裂缝通往的是地狱的尽头，是时间的尽头。”
肖涟屿听后点点头表示知晓，而后继续举剑挥向向他弹射来的小妖——这里满是那种藤蔓成精的小妖，虽不厉害却是烦人得很，简直是野草一般，斩不尽杀不绝。
“吼！”
“原以为只有这种惹人嫌的玩意，我就说嘛，这样妖气修炼的好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大妖。”肖涟屿望着突然从天而降的金眼鸟翼的异种虎妖，毫不忌惮，而是邪肆的笑了起来。
那虎妖显然是修为颇高，已到了能化形的修为，只是看出很不屑人类的样貌，仍保持着兽姿，二话不说，直接向苏诚安扑去。
苏诚安虽已是弥留，洞察力却是不差的，抬手举起鹤一挡住了那猛烈攻势，和虎妖打了个有来有回。肖涟屿见状也提剑而上，生生斩下那虎妖一翼，彻底惹怒了这虎妖。
“吼！”又是一声长啸，但虎口中却喷出激流，肖涟屿一时不备，又被脚下的藤蔓妖缠住了手脚，直接往裂缝边一甩，硬是受了那绛紫的妖气一击，昏迷前最后的场景就是苏诚安惊恐的向他这里扑来，那张五官有点冷硬的脸上似乎是挂上了泪水。
等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肖涟屿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以为是自己命大，可转头看去，除了那虎妖的尸体，还有苏诚安也在逐渐消散的残破身躯和那满地的鲜血汇成的河流。
“师尊！你这是...”都不必把话说完，肖涟屿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苏诚安以自身的血为寄托，牺牲了自己来救他。
“三十年了...我们只有三十年的相处时间... ...”苏诚安说着，声音是越来越微弱，于仙家人来说，三十年实在是太过短暂，短到苏诚安都没好好品味这段时光，居然就结束了，短到他怕肖涟屿很快会忘了他，“闭关时的事，我是知晓一二的，不必惊慌......我对你其实有肮脏的想法...”他这么说着，断断续续的，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吐完，他整个人就化为光点，不见了。
他解了峰主印里的诅咒，他将自身的百年修为全传给了肖涟屿，包括那三十年间的缱绻，全是化成了一抹朱砂，点在了肖涟屿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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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峰的梨花顷刻败了，那是他不曾说过的人间雪满头的誓约。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