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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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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无月,四下一片漆黑。仅有巡逻队伍手举的火把,时而清晰,时而氤氲不清。
梁霁相借的那一队人已经遵照指令分散埋伏,展昭轻手轻脚地扒在城墙边,待两队巡逻兵交班,轻功越过墙头,几个起落,直奔西夏皇宫。
这里不比大宋,地大物博,歌舞升平。
展昭从潜入西夏起,至深感受便是落后与萧条。
耳畔风声呼啸,展昭小心躲过耳目,借助夜幕的遮掩,翻身跃过宫墙。
这里不及大宋皇宫大,却也一眼望不到头。想要寻到赵珏,恐怕还需费一番功夫。
正想着,宫道上走过几人,展昭隐住身型,打眼一看,心说“巧了”。
居然是邓车。
邓车应是刚喝了酒,步伐不稳,两颊一片坨红,舌头也有些打结。
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西夏话,明显不够标准,叽里咕噜一大通,让身边的人连蒙带猜也是一句理解不了半句。
手舞足蹈的老半天,不过只是自己兴奋。
邓车嫌人理解差,换汉语粗鄙的骂了句人,随后气冲冲离去。
他手里没提灯,西夏皇宫又黑又绕,堪比迷宫。几番乱转居然自己转进了死胡同中。
邓车性子急,发泄般地又是一通骂,边骂边转身,欲要绕路回去,没料想身后已悄然立了个人。
此人黑衣黑发,唯独皮肤白皙,五官面相看上去,还有那么点眼熟。
邓车又是眨眼又是揉眼,使劲儿往那人身上瞧。
展昭还怕他看不清,背着手,轻笑着向他靠近。
“怎么?看这么久还没看清?”背在身后的手拿回前面,展昭拔出自己的宝剑,“那你看看这把剑,可是眼熟?”
邓车疑惑的垂头去看。
虽然漆黑,但冷冽的剑气居然形成隐隐的光晕。
蓦然间,邓车瞪大了双眼,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嘴唇不由得颤抖,他抬手,指着眼前的利剑:“巨……是巨阙!”
剑光犀利一闪,下一刻,冰凉抵在喉间。
“赵珏在什么地方?”
邓车依旧坐在原地,圆睁着一双眼,脸上写满了茫然。
“赵……赵……”
话音未落,人声自身后响起:“展大人,可是在找本王?”
齐整的脚步声这时才一并传出,渐渐靠近。
展昭霍然回头,先是看到火光下映照出来的赵珏清晰的脸。
随后才一一看清那些举火把之人。
居然一个不差,刚好是梁霁借给他的一队精英人马。
直至此时,一切已然明了。
展昭问道:“梁霁是你的人?”
赵珏背着手浅笑:“不然你以为他如何能做到戍边将军?”
原来一切皆是计划。
展昭忽然心中一片清明。
“登峰客栈是陷阱,赌坊也是陷阱。”
不止如此。
盗官印、引白玉堂入局、入铜网阵却身未死,还有那白玉堂费尽心力自冲霄楼盗出的证据,一切皆为陷阱。
“你早就计划了一切。”不是问句,没有质疑,展昭后知后觉的清醒,“打从颜查散领了巡按职到襄阳,你便已经策划出这一切。”
颜查散领了皇命来查赵珏的底,那他便敞开大方的给他查。
他明面藏匿抗争,其实不过是为了引出颜查散背后的人。
“一个小小的巡按,本王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是赵珏知道,颜查散师承包拯。包拯身边,公孙策与展昭一文一武,哪个放他面前都不好对付。而展昭又与白玉堂交好,展昭有事,白玉堂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善罢甘休。
所以他用计分开了彼此,逐个削弱二人的能力。
只要不强强联手,放在他赵珏面前便堪比一只蚂蚁。
思及白玉堂,展昭眼底终于划过几分紧张:“你把白玉堂怎么样了?!”
赵珏看着他,笑而不答。
展昭手心中忽然沁出细汗。
当初闯冲霄楼,他留白玉堂一命,是为了让他带“证据”回来,将赵珏“罪行”公之于众,更是为了能够按照他的计划完成后面剧情。
可时至当下,所有人均已入网,他再不需要引出什么人,白玉堂的命于他来说也再没了留下的意义。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去担忧他人。”赵珏一扬下巴,身后人领命上前,将一样东西丢在了地上。
火光通明,借着这光,展昭清晰看到一条断臂。
外面包裹的衣袖已然被血染红,即便这样,也不妨碍展昭分辨出那是一件白色的衣裳。
滚金边儿,带暗纹儿。
赵珏指着断臂道:“这还只是见面礼。”
展昭眼睫轻眨,缓缓抬眼:“你想怎么样?”
“本王听闻,当今身边的御猫有三绝。”赵珏慢悠悠道,“剑艺、轻功和袖箭。”
展昭隐隐明白他的意思,丢了巨阙,解了袖箭,均都扔在地上。
“展昭。”赵珏忽然道,“本王一直很想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豁出性命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展昭直面看他:“在下不懂王爷意思,还请明示。”
“江湖人最讲道义,也最在乎情。”赵珏道,“现在你与白玉堂都在我手里,我不愿你们死,也不想你们活。”
“锵啷”一声,一柄匕首被扔在地上。
“捡起它。”赵珏命令。
一柄光秃秃的匕首,上面未缀任何花纹,这却是白玉堂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几年前,他们互诉思念,定了终身,这正是展昭相赠,誓言不离不弃的定情礼物。
展昭望着这匕首,恍然如初,竟真的依言捡起。
刀身不长,还没有他的手掌长,却被擦拭的锃亮。
可见匕首的主人待它非同一般,是用心在维护。
“白玉堂为你,肯自断双臂。”赵珏悠悠的说,“你又肯为他做什么?”
上刀山,下火海,过油锅。为了白玉堂,哪怕是受凌迟之苦,他也愿意。
“本王不稀得你的命,更无所谓你的手臂大腿。”赵珏道,“只唯独相中了你的这一双眼。”
打从第一面见到,赵珏便看上了他的这一对眼。
不同于常人,展昭的眸色略浅,阳光下呈现迷人的浅琥珀色。
赵珏府上宝玉文玩无数,翻找大半个金库,却找不出这么一对成色漂亮的琥珀。
他是赵珏,襄阳王,先帝之弟,当今的叔叔。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得不到。
可皇位却像是一堵墙,非但将他隔在墙的那边,还要他给晚辈小屁孩儿磕头下跪。
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万物俱是他之所有!取自己的东西,焉有报备汇报之理?
赵珏盯着展昭的双眼:“今日,我偏要你这一双眼!”
主子下达了命令,狗奴才当即亮出了兵刃,转瞬之间逼到近前。
地上的断臂不断翻涌出血腥,展昭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肉模糊,放弃挣扎般举起匕首。
“留白玉堂一命。你想要什么,我给。”
手腕翻转,倒握住匕首,展昭眼都不眨一下,凶狠的举刀直奔自己眼球。
刀尖未至,先被一股大力弹开。展昭虎口被震的酸麻,手一松,匕首脱手摔在地上。
一个声音愤怒的飘过:“睁大你的猫眼仔细看看,五爷四肢俱在,身体健全!”
声音快过了身形,直至声落,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才从空中落下。
白玉堂咬紧后槽牙,落地先踢飞了那条害人的断臂,继而身一横,刚好挡在了展昭跟前。
他背对着展昭,气恼几乎要把他点燃。胸口憋着一大把的怒气,后怕化作了一后背的冷汗,湿粘了一片的肌肤。
“你的账我们容后算。”白玉堂眯着眼,如刀的眼风已经尖锐的将赵珏洞穿,“新仇旧恨,五爷先跟你这老贼清一笔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