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的调色板》无邪幺妖

49、雀斑之缝隙

　　白皙无暇的人世间少有，多多少少的人或老或少，或美或丑，脸上都有几颗雀斑……

　　游玩结束，我和倩倩返回昆明，然后再回大理，杨易直接坐大巴回了罗平。

　　我表弟突然联系我，告诉我他在昆明等我，他要和我们一路回大理，这样路上有伴。我们在火车站碰头，买了票闲聊了一阵之后，我们在候车室各自玩起了手机。等待很无聊，我想逗倩倩玩，于是去抢她的手机，倩倩很慌张拼命护着她的手机，这种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像是有什么惊喜似的，我非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抢到倩倩的手机我很开心，像往常一样做鬼脸彰显胜利，可是当倩倩和杨易的聊天记录展现在我眼前时，我瞬间傻了，脑子似乎被按了暂停键，意识紧急刹车，差一点把我的灵魂甩出躯壳。“她这样对你，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为什么要你看行李？”，“他们怎么不自己看？”，“倩倩我告诉你，要是我在，我绝对和她起争执！什么玩意儿？”，“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她的丫鬟！”，“还有以后不要她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真的很烦！”，“你不要总让她压榨你！”……

　　我没有看完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转过身一声不吭，把手机还给了倩倩。我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坐在一旁。倩倩收起了手机，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伤我的不是杨易的指责和抱怨，而是倩倩的态度，“没事！我忍忍就好！”，“那怎么办？我也不好说。”，“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是把倩倩当丫鬟，我是把她当妹妹呀！我们有一样的眼睛，为什么会看到天差地别的风景？我是活在虚幻里吗？我去拥挤的大厅买车票，数着时间等着队伍一点一点向前蠕动，我表弟爱跟着我这位表姐，这有什么不妥吗？我应该把我表弟留下来保护她吗？可他们不熟啊！还是我和我表弟舒舒服服坐在长椅上嗑瓜子、聊天，让她去排队买车票才是照顾她？才是为她着想？她不喜欢看行李，她明说啊！我很乐意和他交换！更何况她的钱已经用完了。噢……是因为住宾馆住宿的钱是倩倩付的，所以我又压榨她了？可回来的车票是我和晴朗买的呀！我和她从丘北回昆明的汽车票，还杨易回罗平的汽车票，我还抢着付了好几次饭钱，这样算下来，是我亏呀！我们事先已经说好回家的车票由我买，我若不主动买票难道还要发扬一下传统文化和她客气一番？杨易有什么理由抱怨我？不服你给你女朋友买啊！你是情圣那你就一路护送她回家！

　　所谓的隐私不过如此，需要隐藏的东西多不是好东西，因为大家都有，所以尊重隐私才有必要。不要反驳，如果你做的是好事，你不会甘于谁都不知道！宠辱不惊的尤物甚少，少拿别人的美德标榜自己。感情不常相悖，只是人心难以知心，这不是感叹或者批判，这是道理，你需要懂，更需要明白！感情与理智必须左右同行，否则要么自伤，要么麻木，我任何时候都不该忘记这个道理，芸芸众生鲜有例外。

　　我高估了倩倩，她永远不会像我一样对世界怀有万丈情怀。从此之后不论和谁，我都不会再玩这个游戏了，一点都不好玩儿。致敬生命需要距离，阳光赐予万物生命，给予地球姹紫嫣红，而我们却不能直视它，这是世间最残忍的真相，至此我愿意糊涂。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抱怨过倩倩任何地方，她不好的地方我统统无条件地包容，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不好的地方她不仅没有包容还成倍放大。我对她的爱护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没有看完倩倩的聊天记录，我没有勇气看完全部，我怕我接受不了全部真相。倩倩对我来说有母爱之温，我自认为我对她来说有师长之益，我以为我们很好，是人生知己。

　　我承认我和倩倩的相处模式和我以往任何一个朋友都不同，我一方面依赖倩倩对我慈母般的照顾，另一方面还爱为她做决定，干预她的审美与判断，还自以为在助她成长。我错了，她是董小倩，是我的同学，我怎么可以像妈妈一样依赖她？我不该因为她的温柔而得寸进尺，她是一个小姑娘，比我还小，她更需要别人的照顾！同时我也忘记了，我们再怎么要好，体内的基因不会随时间和意志而改变，她永远是董小倩，我永远是墨葵，我们只会相似，绝对不会一模一样。生命与生命之间需要距离，留下缝隙，光与空气才有循环的通道。

　　倩倩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同时还缺乏艺术修养，也不善搭配衣服，所以穿衣打扮这些事她全听我的。她搭的衣服真的很丑，我觉得我有义务帮助她提高品味。我喜欢淑女、清新、文艺的风格，自然也就把倩倩带上了这条路，倩倩很温婉，我自认为倩倩适合这个风格。没有杨易的时候我们这样很和谐，可是有了杨易之后就不怎么愉快了，因为杨易审美和穿衣风格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爱炫酷，喜欢不规则，喜欢站在潮头做风向标，他想让自己的女朋友和他一个风格，他要重新打造倩倩。因为这事我和杨易本不该起冲突，因为这本就不是事，可谁能想到矛盾就从这里开始。

　　前一久，杨易从网上帮倩倩看了很多酷酷的衣服和鞋子，让倩倩挑，倩倩让我给她一些意见，我看了看表示倩倩穿上不好看，可以再看看别的，哈伦裤，大号T恤，不适合我们小个子且有肉的人，而且倩倩没有肩线，穿T恤会塌，不好看。倩倩很信任我，没有听杨易的。刚好我也在网上看准了一套衣服，正要买，我推荐给了倩倩，她看了看也喜欢，于是毫不犹豫放弃了杨易看好的那些。杨易很不高兴，觉得我对倩倩干涉太多，他甚至觉得我对倩倩有控制欲，侵犯了他的权益，很过分。而我完全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想给倩倩最真诚的建议。如果杨易直接和我表达他的想法，我不可能会搞破坏，改造伴侣是符合两个人长久发展的事情，我百分之百理解。我们买的衣服到了之后，杨易吐槽不好看，建议我们换一个风格试试，我说我没有这个打算，杨易说可别人想试试啊？我说别人我管不了啊？没错，这样不清不楚的沟通让问题变质了，杨易对我意见更大了。

　　我知道罗平的油菜花很出名，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能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可是现在是七月呀！没有油菜花可看呐！如果他们不想去普者黑划船、看荷花、观溶洞，我发出邀请的时候他们可以拒绝呀！我发出的是邀请不是命令啊！

　　我是完美主义的处女座，我非常讨厌和别人纠缠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是其他人这些事我不会搭理的，可倩倩不是别人呀！我知道她和陈禄希、慕楠、赢宪、素语不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坏、不作、不烦人，就是傻乎乎，没主见，热情不足。而她的抱怨不是无理取闹，我确实有错！既然如此，我改，我虽从不认错，我可是我绝对知错就改！

　　检票时间到了，人群开始朝着检票口攒动。我说，走吧！回家！然后起身收拾东西。倩倩伸手来拿我的电脑包，我知道她要帮我分担，但是我现在开始留心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紧紧地拽着电脑包不松手说：“不用了，我自己拿！”倩倩说：“没事，我帮你吧！”然后用力和我拉扯电脑包，我使劲拽过包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在生气。倩倩说：“OK，随你！”

　　一路上我不可能没有情绪，所以我和倩倩的话特别少，我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关于我和她，有很多东西我还没有归置清楚。我表弟话很多，一直和我说个不停。三个人同路，两个人有说有笑，一个人什么话都插不进来，我很不喜欢这种氛围，而且又在特殊时期，就像我故意和倩倩生气让她吃瘪一样，更何况她是我的好朋友，即使是死对手冤家路窄我也看不起这样行事。所以我时不时会和倩倩搭上几句，“喝水吗？”“饿吗？包里有饼干和苹果。”“充电宝在电脑包里，要用自己拿！”倩倩去接白开水会带上我的水杯，扔垃圾也会把我留存的一并带走……

　　下了火车倩倩和我们分开了，各自回家。我看得出来倩倩的心情也很沉重，而我很吝啬，没有多说一句宽慰的话，只叮嘱她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我把事情告诉给了晴朗，我说：“我该怎么办？”晴朗说：“你不会就因为这种小事就要和董小倩绝交吧？”我说：“不会，但是这不是小事啊！这个事情给我的世界来了一场八级地震，怎么能说是小事情呢？这个事情明明很大！”晴朗说：“那是因为你的内心世界是豆腐渣工程，随便一点动静就会倾覆。”

　　晴朗说的话我一点儿也不认同，我如何待倩倩，晴朗看得清清楚楚，他怎么能把我的感情说得如此简单？晴朗说我像一个小孩，幼稚得他不忍责备。我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不肯接受他的评价和偏爱。

　　晴朗说：“朋友之间发生不愉快是常有的事情，哪有不闹矛盾的？没有矛盾就不是朋友！好好睡一觉，等到醒来什么烦恼都不值一提！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我问晴朗说：“我对倩倩不好吗？为什么她和她男朋友背地里如此说我？我和她之间我什么都不计较！”晴朗说：“你和董小倩都挺好的，对彼此都很用心，这些你不用怀疑，有些话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当真就没意思了。”

　　晴朗的话我有些失望，我感觉他不能忧我所忧，想我所想。深厚的感情为什么消弭不了一地鸡毛蒜皮？如果消弭不了，那还深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