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云往》猛将

4、第 4 章

　　四
　　“老大，你和那天路过咱教室的那俩大帅哥挺熟啊！有人看见你们仨老一块儿。”末末边做瑜伽，边问我。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接起来，是天宿的声音：“上白，我和行之在’露营‘。你来。”“好。”电话还没挂，我已经在换衣服了。末末在身后留下一个充满暧昧的“哎......“
　　”露营“是离B大不远处一个僻静箱子里的小酒吧。巷子虽然僻静，但这家酒吧生意却很不错。我穿过摇曳的灯影人群，摸向吧台的天宿和行之。天宿看到我，从吧台走下来迎我，手托在我背上，把我轻轻推到了他们的座位之间。
　　行之给我叫了一杯雪碧。
　　我们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我想问这两年天宿去哪儿了。但是这里确实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我憋了一肚子的话，不一会儿竟然憋得有些内急。我转过头跟行之说：“我想去洗手间。”天宿听见了，放下杯子，刚要说些什么，行之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我陪你去。这儿色狼多，专吃小朋友的豆腐。”我给了他一拳，他笑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轻摁在我背上，说“走，就在那边。”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看天宿。他的侧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僵着，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霾。我又忍不住一路回头，直到视线被热舞的人群完全挡住。
　　“到了。”我的背后猛然间失去温度。我点点头。关上洗手间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行之的双手插在腰间，歪着头，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
　　从洗手间回到吧台，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天，不再去想天宿的失踪。
　　打道回府的路上，我们谈到了自己的人生计划——
　　“我想做一个驯兽师！”我说到自己的计划，显得有些兴奋。
　　“你一个IT专业的去做驯兽师？”行之大笑了一声，然后很快话锋一转，指着很远处的一幢摩天大楼，说，“我吧，以后肯定会在那样的大楼里——挥斥方遒！”说完，他恶心的吐了吐舌头。他肯定觉得自己说成语的时候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天宿潇洒地拍着手，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肯定地说：“嗯，挥斥方遒。”
　　好像后来我们还聊了好多好多，但是我有点不太记得了。而且，那不重要。
　　第二天早上醒来，末末已经收拾好准备去听报告。我不太想去。她临走前提醒我：“老大，别忘了把书还掉。图书馆刘老师催了好几次了。”我才想起来，我借的书本确实已经超期很久了。我昏昏沉沉的起床，摸索着我的图书卡。可包里、抽屉里、桌上、椅子上都没有。我心里想着“完了”，开始着急的翻箱倒柜。
　　无果。想着补办图书卡的繁琐手续，我有些丧气。
　　下午下完课，我正想着得去把还书和补卡的事儿给办了，这时一个同学告诉我说门外有人找我。我走出教室，看见一个圆头圆脑、戴着眼镜的男孩子站在门口朝里张望。这男生长得挺可爱。
　　“你就是许上白同学？”
　　“嗯，我是。你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双手捧给我，说：“同学，我在校门口捡到的。就昨晚。”我欣喜至极，想着这位同学可真是个好心人。“这位同学，我请你吃顿午饭吧。我和我的图书卡都要好好谢谢你。你可别推辞。”他刚要摇头，听我这么斩钉截铁的要邀请他，立刻又腼腆一笑，点头说好。
　　中午，我和这个好心的可爱男生一起吃饭，天宿行之竟然很识趣地在我们身后的桌子旁坐下。
　　谈话间，我知道了对面这个诙谐又忠厚的男生叫做佟吉，是经济管理系的，爱好踢足球。我一听他这爱好，立马就来劲了，开始跟他口若悬河地谈论足球，相谈甚是欢快。
　　用完午饭，佟吉站起身向我道谢：“太感谢了。没想到举手之劳，能换来这么愉快的午餐。很高兴认识你，许上白同学！”
　　我笑着送走了他，然后转身向吃完了好一阵的两位哥们儿一挥手，他们“嗖”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跟我走出了食堂。
　　我和佟吉相识于偶然，但是大家的兴趣爱好有很多交集，也就慢慢走得近了。花边新闻就开始在不大的校园里传开。新闻系的学生竟然还煞有其事的跑来做什么“专访”，我婉拒了。当行之捧着头条为“冷面IT系花与经济学小王子的邂逅”的校园报刊给我看时，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没有别的素材可以写了么？好无聊！“行之一脸奸笑，还说我怎么能喜欢上这么正经的一个人。我反问“难道我应该喜欢不正经的人吗！”他就只顾自己傻笑不理我了。”天宿呢？“我问行之。”整理资料，准备期末考。“他回答。”你怎么不去准备期末考啊？“”我？我来给你送报纸！对了，下礼拜咱们仨都得应付考试，所以今晚出去聚一聚吧。“我自然是欣然答应。、
　　我们一起欢天喜地地在小餐馆里点菜，你一道我一道，一口气点了二十多道菜。他俩一脸邪恶地对我说：“我俩请客，上白付钱……”我气结。
　　席间，我们旁若无人地说笑，还玩命地喝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的心中有一种熟悉的痛快。最后，当然是天宿付的钱。
　　行之似乎喝高了。这小子每一次跟我们聚会，一高兴就没了分寸，拿酒当水喝。
　　回去的路上，天宿的手机响了。我无意间瞥见他手机上一串很长的数字，似乎是国际长途。天宿看了我一眼，走到一边开始轻声讲电话。行之好像很难受，但是他马上直起身，含糊不清地说：“这小子……肯定接女……女孩子电话去了！”话音刚落，天宿突然对着电话大吼一声：“行了，我要睡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
　　行之摇摇晃晃地站着，还不忘调侃：“哎，又一个……被无情拒绝。“天宿上去给了他胸口一拳。这一拳下去，行之脸上显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扭过头，张嘴就开始吐。
　　吐了好一阵子，我估摸着他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担心。天宿扶着快要虚脱的行之跟我说：”上白，你打辆车回去。这小子估计得上医院。“行之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含含糊糊道：”不！咱得送她。这儿……不安全……不安全得很。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拨开行之胡乱抹嘴的手，用纸巾给他擦脸上和身上的污秽，说：”行了，我和天宿一起送你去。你别嚷嚷了！“行之听完我这话，一口气一松，整个人软了下去。
　　医生检查完以后，淡淡地说：”有点胃出血，不过没有酒精中毒的迹象。先去打点滴，酒醒了之后观察一下，没有其他症状就开点药回去吃。问题不大。“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天宿说：”行之可能要睡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把……“”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看着他，能替换着上个洗手间什么的也好。而且不看着他醒来，我也不放心。“他拿我没辙，一面无奈地摇摇头，一面张开五指摁在我脑袋上。他的大手像钢筋一样，落在头上却是轻轻的。我咯咯笑，伸手挠他痒痒。正好年轻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露着一口黄牙冲着我低吼：”别闹了。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休息的！“我揪了一把天宿。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双手插进口袋，酷酷地走到护士的身后。小护士一仰头，竟然温柔地朝天宿笑了笑，又继续低头给行之打点滴。天宿贼贼地看了我一眼，又装作正经的俯下身子，柔声问道：”美女，我朋友他没事儿吧？“”哦，他不会有事的。让他睡会儿。等这瓶吊完了，你去护士台叫我。今晚我值班。“小护士态度变得极其温柔。
　　护士给昏睡的行之挂上药水，端着盘子笑盈盈地走了。路过我身边时，连个白眼都没留给我。我和天宿对视一笑。
　　这时，行之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我和天宿同时赶到床边。我把耳朵贴近行之的脸，问他：”行之，你说什么？“”上白……我疼……“我心疼地看着行之紧闭双眼，脸色蜡白。
　　天宿缓缓直起身子，说：“我去买点水果。”
　　行之隔一会儿就会说两句糊话，都是在喊我，然后说疼。我听着特别揪心，但是也只能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坐等天宿回来。过了一会儿，天宿捧着一袋苹果进来。他笨拙地掏出苹果去洗，洗完了给我削好，然后和我一起坐等。
　　后来，我睡着了。
　　再后来，我醒了。在天宿的怀里。
　　很高兴，行之同学醒来后立马生龙活虎，又开始不着边际地侃大山。我和天宿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原地满血复活、狂啃苹果还唾沫横飞的大活宝。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仨都考得不错。为了庆功，我们一起去了一趟云南。一路上，我们观赏苍山洱海，饱览异族风情。我们见到无数对情侣双宿双栖，从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到头发花白的老人，统统你侬我侬，幸福甜蜜。唯独我们仨，像神龙教主和她的左右护法，戴着一样的手表，一样的闹腾搞怪，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我们的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