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映雪拟寒开

12、第十二章《乡下》

　　到了周末那天，云少霆开着车带着佳音去了乡下……

　　在汽车行驶了大约30分钟后，眼前的路旁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那小路看起来并不算太窄，眼看汽车应该还能开的过去，因此云少霆便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将车缓缓驶入。

　　佳音坐在轿车里，正无所事事着。

　　忽然，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侧过身子，半趴到了窗边，满眼惊喜的打量着两旁的红瓦绿墙，不停的往四周观望着，路的四周一座座红瓦房，一家家老农宿映入眼帘，一砖一瓦都散发着浓厚的乡土气息。

　　她看着眼前的景色，不自觉被吸引，仿佛回到了那段农村的生活。

　　云少霆抬了抬眼，见她趴在窗边，目不转睛的模样，于是特意的打开了窗户，一时间~家家户户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农作时的杂乱声，声声入耳。

　　一阵轻风吹过，门外悬挂着的晾衣架上吹来了淡淡皂角的香气，厨房里也吹来了阵阵调味香，空气中，还夹杂着浓厚的泥土香。

　　也许是因为城市的喧闹，又或许是因为离开那里太久了，这里的一切，让佳音想起了自己长大的那个地方，她有些怀念，更有些忘乎所以。

　　她一只胳膊撑着身子，静静的趴在了车窗边，肆意的享受着，这已经久违了的宁静，她半伸着脑袋，不住地往远处眺望着，时而又会拿出手机，对着那些美景一阵乱拍。

　　那每一张照片，都像是旅游杂志上的风景照，美丽极了。

　　云少霆本欲阻止，但见她一路以来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许笑颜，也是实在不忍，何况他看了看道路的两旁，由于这一段路刚好不过一辆汽车的宽度，四周也没有什么来往的车辆，因此相对来说还算安全，权衡之下他便没有出言阻止。

　　又行驶了一小段路，眼前出现了一条就连汽车也行驶不进的道路，于是云少霆将车开到了旁边的一家小卖部外停了下来。

　　当二人下车后，云少霆掏出了钱夹，他拿出了两百块对店主说自己要将车放在这一段时间，希望店主允许，还说那两百块就当作他的停车费。

　　佳音见了，无奈的低下了头，轻轻的摇了摇，并且还伴随着一声轻叹，云少霆原本不解，直到店主开口，她不仅同意了云少霆停车，而且，也并没有收他的钱。

　　出于感谢，云少霆还是坚持要给钱，两人就这样，不停地交谈着。

　　佳音被逼无奈，只能上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向店主道了句谢，便拉着他走了。

　　路上，云少霆抱怨她为什么要拉开自己，佳音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农村人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市侩，也许会有几个特殊的，但绝不是全部，你那样硬推着给，会让别人觉得你看不起她的，再说了，哪有地方停个车要两百块，你出手那么阔，万一遇到个贪财的，你不怕被宰啊！”

　　“我只是想要表达感谢而已。”

　　“我……”佳音刚欲开口，可想了想，这事毕竟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何况，每个人有每个人处事的方式，他又是自己的老板，自己又怎么能去管他的事呢，因此，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只是，她突然的停下，却并没有令云少霆感到满意，相反她一次又一次的生疏，距离感，却让他觉得十分的介怀。因为他知道，她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老板，不敢反驳不敢违背，他们之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两人不再说话了，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越往里走，那些农宿民居也都渐渐的不见了，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亩亩菜田，菜田里五彩斑斓，结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两人安静的走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上，虽都一言不发，却各自暗怀心事。

　　佳音看了看手中拎着的公文包，心中忍不住嘀咕着：“这包根本就没有多重嘛，为什么一定要我一起来呢？唉~好好的星期天啊，本来还想好好陪陪锦天的呢。”

　　云少霆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严肃，她才会那样怕他。

　　只是，一向骄傲的性格却不容许他有丝毫低头，原本已经想好说些话来打破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也让她别再那样怕自己，岂料刚一开口，却立即变了味：“想抱怨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佳音倏然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解释说：“我没抱怨。”

　　云少霆：“我知道你今天本来要和男朋友约会的，可少约会一两次不会死的，如果你真的觉得约会比工作更重要，那不如别上班了，让你男朋友养你不是更好。还是……你怕他养不起你？”

　　佳音不想解释，也懒得理睬，只能默不作声。

　　见她又不说话了，云少霆又引诱她道：“行了，你看看这四周的风景，和遍地的油菜花也应该心情好一点了吧，要换作别的女孩早就拿出手机不停自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

　　佳音听了，别过头看了一眼路旁，的确，那黄灿灿的油菜花，一朵朵已经形成了一片花海，既壮观又美丽。

　　只是，她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抿着嘴，憋着笑意说了句：“是很漂亮……”

　　的确，一个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是不会知道，油菜花盛开，是意味着什么的。

　　佳音轻咳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不一会儿，却见云少霆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挥着手，拍打着衣袖，似乎努力的在驱赶着什么。

　　原来，那便是佳音憋笑的原因了，两只蜜蜂正煽动着翅膀，嗡嗡的围着他打转呢，有时竟还会落坐在他的手臂上稍作休息。

　　佳音见了，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喷雾瓶，然后对着那两只蜜蜂一阵乱喷，不一会，一只飞走了，一只打湿了翅膀，掉落在地。

　　“你喷的什么！”云少霆满眼惊慌的问。

　　“你别担心，这只是清水。”说着佳音又拿出了一张纸巾，边替他擦拭被自己喷湿的衣袖，边解释道，“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多的是养蜂人出来放蜂，但这些蜂大多不会主动伤人的，万一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两只，用些清水赶走它，或是喷湿了它的翅膀，它也就伤不了人了。昨天听你说要下乡，我就特意备了一瓶，以防万一。”

　　云少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正小心替自己擦拭衣服的女孩，不禁心生暖意，脱口而出了一句：“想不到，你还挺细心的。”

　　“我自小在农村长大，自然有经验些。”佳音专注于替他擦拭着湿衣，生怕弄脏了会被他责怪，却不曾注意到，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不过对付蜜蜂，最好的不是用水喷，而是用烟熏，但……”佳音说着说着却突然顿了一会儿，就连双手也不自觉的停止了擦拭，因为，她想到了前一天晚上的事。

　　那时，她本想过要不要向父亲要几根香烟备着，可是一回到家，却又一次听见了父母的吵架声，以及父亲摔东西的声音，为的，也还是那个同样的理由，就是母亲又一次的见到了他在楼下小店里赌博，所以佳音才选择了放弃，换成了清水带来。

　　“不过什么？”愣了神的佳音被他的一句话唤醒，她收回手，递了一张纸巾给云少霆，然后说：“不过香烟对身体不好，何况我一个女孩，随身带着香烟，被人闻见了，难免多想。”

　　“嗯……”云少霆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事后，他才越想越不对劲，突然之间，他的眉间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问号，他偏过头，步步靠近，佳音也有些畏怯的缓缓后移，却只听他略带逗弄的质问着佳音道，“所以……你刚刚努力隐忍的笑意，其实是在嘲讽我了？”

　　“我……”佳音顿感语塞，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确略带嘲讽的笑意。

　　“我……刚刚还帮了你，所以你……”佳音还未说完云少霆突然伸出了手，像是要打她似的，佳音下意识的双手抬高，双肘弯曲，掩住了面部。

　　却不料，一时紧张的她竟忘了，自己的手中，还拿着喷雾瓶呢，而且，就在她抬手的一瞬间，还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喷嘴上也随着她的按动，如同花洒一般，喷射出了一注水雾。

　　等到她想起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向喷雾时，才发现自己的食指已经按了下去。

　　透过双手她往前望去，见到了云少霆的衣领，好似被雨点侵袭过一般，一时间只觉又惧又喜，一个没忍住险些真的笑了出来。

　　直到她看到云少霆偏着头，紧闭的双眼，微微倾斜的嘴角，以及那几乎快要咬出声的切齿，和那略显湿润的面庞，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躲什么呀？”云少霆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水珠说到。

　　此刻的佳音却满是懊恼，“对……对不起。”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哆嗦，动作也有些迟缓的取出了纸巾，一边递给他，一边还满心忐忑的道着歉。

　　她的头微微低垂着，目光也始终低视着，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

　　云少霆望着此刻的她，却犹如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就这么低着头等待着他的审判。

　　于他而言，他宁可她能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笑出来，至少他还可以佯装生气的逗逗她，可是她没有，她对他依旧只有满眼的恐惧。

　　他知道，面对自己时，她永远都是那样的陌生，甚至是敬远。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两幅画面，一个是她因为陈丽的事与自己对峙时的模样，一个是她得知自己误会了她时的模样。

　　从那天直到现在，他一直在等，等她的解释，等她的反驳，可是她却好似毫不在意一样。

　　他紧紧的握住了那个向自己递来纸巾的手，佳音猛然抬头，一时间，她好像被电流贯穿了全身，不禁的一阵颤抖。

　　除了家人，这还是近年来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这样直接的握住了她的手，几年前，佳音大约18岁左右时，家里有一个男亲戚来做客，最后他因为喝醉了酒，觉得佳音可怜便搂着她，对着她的脸乱亲。

　　当时的佳音虽然明白，出于晚辈的礼貌她不该怎样，可是，身理的反应却令她不自觉的别开了脸，那个吻就这样轻轻的落在了佳音的脸颊上。

　　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却让佳音久久不能平静，事后，当那人走后，她拿着湿布拼了命的擦拭，脸颊都已经被她擦的通红，依旧不愿停歇。

　　一扭头，当她看到那人包给自己的压岁钱时，怒气更是无法隐忍，他身上的酒气，模糊不清的言语，以及跌跌撞撞的脚步，一怒之下她拿起那两百块钱，险些直接撕碎，只是到了最后理智还是阻止了她这么做。

　　她一走出卫生间就把钱给了母亲，甚至不愿意再看一眼，也是那一次，才让佳音明白，父亲即便什么也没有对她做过，可他给她的伤害，却已经永远无法磨灭。

　　她再也不可能，像一个普通女生一样，去憧憬着最美的爱情。

　　她从来不会厌弃看不起任何人，无论男女，但却从骨子里恐惧着所有男人对她的靠近，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病态的恐惧。

　　她紧紧望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那不像凌川和江帆一样，是隔着衣袖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此刻手心的温度。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云少霆凝视着她满是恐惧的双目，问着。

　　可是此刻的她，早已经忘了什么误会，什么犯错，她只想尽快的收回手。

　　“对不起……”

　　那冷漠的一声道歉，终于令他放弃了，他绝望的松开了手，转身往这条长路的尽头走去。

　　佳音顿了顿，也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周董的家。

　　“一会儿跟着我，少说话。”云少霆轻声嘱咐了她一句后，便向着一个大约40多岁，穿着农民衣，看起来十分朴素，眉宇之间又满含精明的人面前走去。

　　两人互相有理的打了招呼，作为晚辈，云少霆更是显得十分谦逊。

　　寒暄过后，云少霆看着这满地菜田，丝毫不曾提起合作的事，反倒夸赞起了他的蔬菜，这令佳音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雾水没过一会儿便渐渐消散了，也是直到那一刻佳音才明白这个周董到底是何来历，竟能让云少霆放下架子，赶到这偏僻的地方来寻他。

　　没过一会儿，周董主动提出要带云少霆四处转转。

　　云少霆礼貌的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了。”

　　之后，周董便带着云少霆，沿着田埂这看看那看看，佳音也只能时刻的跟在云少霆的后面，而周董时不时还会为他介绍这种是什么菜，那种是什么菜，两人根本就不像是来谈生意，而像是来郊游的。

　　这时周董突然发问：“你觉得这些菜长的怎么样？”

　　云少霆：“非常好，每一棵菜都长得很好，看的出来种菜人的用心。”

　　“你这句话非常好，用心是最重要的，肯付出才会有回报，种菜和人生都是一样。”

　　佳音听着周董的话，满心的疑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云少霆似是听懂了，一样拐弯抹角的对他说：“的确……不过，过满则亏，有时候照顾的太好，反而不容易收获好的东西。”

　　“看样子云总很懂。”说着他随手摘下了一株菜，就询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望着那菜叶碧绿，唯独根部微红的那棵菜，一时语塞，本打算直接说不知道，可他身后的佳音见了，又联想起刚刚两人似有若无的对话，竟以为他是在给云少霆下马威。

　　于是~站在他身后的她，唯有向前移了两步，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小声的说：“那是菠菜。”

　　原本没什么的事，只是她的突然开口，令他的嘴角流露出了些许难以掩藏的笑意，至少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她不会选择一而再的帮他。

　　只是，她的关心，却令云少霆突然的得意了起来，他一脸的坏笑，没等周董刁难他，他就先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这菠菜，也不是轻易就能长成的，栽种除草施肥浇水，事无巨细，至于这步骤过程……”他突然的停了下来，暗藏玄机的背过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周董似乎看出了什么，刻意的转过了头，不再盯着他们。

　　佳音无奈只能又往前走了两步，在他的耳边一步一骤，仔细小声的描述。

　　过了好一会，周董才转过了身来，对他说：“你说的很对啊，想要收获这样的一棵菜需要很多的步骤，每一个步骤也都要仔细辛勤的付出，这样才能种出好的菜，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更加不能急躁，否则便是拔苗助长，这就跟经营一家企业是一样的，只有稳扎稳打企业才能长久。”

　　云少霆：“周董说的是，我受益匪浅。”

　　周董：“你送来的策划案我已经看过，只是我很好奇，如果按照商人的角度来看，伊莲开出的条件，似乎更加诱人，云总这样的不慌不忙，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呢？”

　　云少霆淡漠一笑，说：“我的自信来于华裳，商人的确最重视利益，但眼前的蝇头小利，与日后的长期发展，孰轻孰重，我想您比我清楚。”

　　接着云少霆用一口流利的语言讲解了自己的想法，周董听后显然越发的欣赏他了。

　　“好……”他鼓着掌称赞着，“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样吧，你中午留下吃过午饭再走，下午我再好好的和你谈谈策划案的事，现在我再带你们四处转转。”

　　云少霆答应了他的邀约，两人便又像朋友一般的交谈了起来……

　　乡下的空气真的好清新，云少霆和周董边走边看，佳音也始终默默的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云少霆看见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坑，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奇的问：“这怎么有这么大一个坑？”

　　周董听了笑了笑，说：“云总不是很聪明的吗，你猜猜看这个坑是用来干嘛的？”

　　云少霆看着那坑，只有满眼的疑问，哪知会是什么，只能无奈一笑，说：“这……我真的猜不到。这坑足有两三米长，差不多两米高里面又没有水，我是真的猜不到。”

　　看着这个坑，佳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许多儿时的回忆，她沉浸回忆无法自拔，就连二人的对话，竟也一时没有听见。

　　“你呢，你知道吗？”回忆中的佳音被周董的声音唤醒，她不禁感到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只是他既然已经问了，她自然是要回答的，只见她沿着大坑的边缘，走了两步，然后伸出手，从那坑的边壁上拔出了一个，被泥土掩盖了一半的枯草，那枯草远比普通树叶要大的多，也坚韧的多，边缘还分布着些许毛刺，一不小心都容易扎到手。

　　可她却拿着枯叶，满眼情意的说：“这个，应该是用来埋甘蔗的吧。”

　　周董：“你是农民？”

　　佳音起身摇了摇手，回忆着说：“我不是，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以前，我奶奶她种了许多甘蔗，但甘蔗太多冬天的时候很难卖的掉，可如果就这么放着的话甘蔗会冻坏，于是他就在地里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收成的甘蔗都埋在地里保护好，等过一段时间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点了，他们再一点点的挖出来拖到街上去卖。”说着她举起了叶子说，“您看，这个坑里还有些许甘蔗上的叶子呢。”

　　周董：“你挺细心的。”

　　佳音深深地鞠了一躬，礼貌的回道：“您过奖了。”

　　周董见了，感觉她似乎有些紧张，便出言慰藉道：“放轻松，在我这里不必这么拘谨的。”

　　佳音莞尔一笑，说：“我……我没有拘谨，其实周董您人挺好的，挺温和的，又没有一般老板的架子，可能……您就像我母亲说的那种，越是成功就越是沉稳，越是不会摆谱的那种人吧。”

　　佳音的一番话，令周董听了倍感舒心，她诚恳的眼神更令他得意，他仰天一笑，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在刻意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