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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纵火 ...

  •   此刻,听到我答应和离,司马左刈的脸一寸一寸阴沉下来,那双如明珠般璀璨晶亮的黑眸里多了几分真假难辨的怒色。他眼下青黑鲜明,青色的胡渣已经从他的下颚冒了出来,平白增添了几分硬朗之色,只是疲态尽显,这几日在京师府衙,想必他已经惮筋力竭。

      气氛冷了下来,我唤来人替他拿来干净的袍子,准备沐浴更衣,我背对他坐着,听见身后传来衣袍退去的声音,便识趣的起身,想从房中出去。

      哪知他在背后徐徐说道:“夫人,一同洗洗吧?”疲惫的声音带着几分软懦而又挟裹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在水雾缭绕之中,丝丝扣人心魂。

      我微微身子一僵,须臾之间,伺候的侍女已经懂事的退了出去,面上还含着一抹绯红的笑意,不忘门合上。

      白日宣淫,无耻,无耻至极!

      对付无耻的人,只有比他更无耻,才能成功。于是我决定以无耻制无耻。

      旋即转过身去,只见他懒洋洋地靠在澡桶上,姿态坦然,容颜明净,仿若适才的虎狼之词与他毫无关系,四周雾气缭绕,那玉白而光洁的肌肤在热气的渗透作用下微微发红,更是独特的精致,如玉刻般的锁骨之下,寸缕未着,一片春光,诱人不已。

      我用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他将双手轻轻搭在桶边,没有半分遮挡之意,精瘦的手臂没有因为过分的白皙而显得瘦弱,反而展现出成年男性特有的线条感和力量感,水雾之中只觉人体线条的优美和造物主的不公。

      成亲数年,虽然已经看过无数次,但也不觉再次啧啧地感叹道,自己真是艳福不浅。

      “夫人,看够了吗?”桶中的人尾音调得高高的,含着一缕暧昧不明的笑意看向我。

      我咽了咽由于受到美色刺激而自动分泌的沫子,又走进了几步,将目光定在某一重要部位,冷淡地说道:“看腻了,不大,很一般。”

      一边说,一边将侍女准备在一旁的胰子、澡豆、皂荚一股脑地丢进桶中,溅起水花。

      突然桶中人影一闪,只见那抹身影在水花溅起的瞬间,快速掠出水面,一手抓起玉盘中的衣料,另一只手搂在我的腰间,只是眨眼,那人以内力散去身上的水珠,精致的丝质内袍便已穿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我压在床上。

      我正欲将他推开,哪知他自己往外一翻,顺势将我挤到了里头,一手将锦被往上一盖,大手覆在我的肩上,往前一搂,将我拥入怀中,下巴贴在我的额上,浅浅说道:“陪我睡会吧,我很累了,阿栀。”

      男子沐浴后的清香带着隐隐的芝兰青桂气息,充斥在我的呼吸之间。闻言,我并未再将他推开,而是缓缓放松下来,反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环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答道:“好。”靠在他怀中,我沉沉睡了过去。

      一室静谧,难得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我二人是谁先醒来的,姿势未变,只是我明显感觉头顶的人,呼吸浅了一些。我收回先前环住他的手臂,抵在他的胸前,说道:“既醒了,那日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讲吗?”

      良久,头顶落下一声浅浅的叹息:“我以为你会信我。”语气无奈,而又带有一丝怒气,他接着道:“此事我有办法从中周旋,本无需你与宋家做交易的。”

      我猛然睁开眼睛,眸光清亮,哪里还有一丝之前的睡意,微微仰起头朝他道:“事已至此,和离书已写好,只待我二人签字了。”

      他松开我,苦笑道:“你当真就那么急不可耐要投入宋景行的怀抱?”

      “这是不舍么?”我挑起眉,语气中带着淡淡地嘲讽,如魔怔一般缓缓吐出四个字,“司、马、世、子。”

      此时虽隔着彼此的衣物,我却仍感受到了他身躯的震动,幽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浮现出一抹难言的震撼,惊讶,以及微微的不舍。

      我起身走到案几前,拿出事先写好的和离书,冷冷地掷到他面前,道:“你我夫妻多年,哦,不对”

      我顿了顿,以如刀子般锋利残忍的语气,盯着他的眼睛,讥讽道:“应该是说,你苦心孤诣多年,甚至不惜献身于我,是想替朝廷除了我叶氏这贩卖私盐的无良富商,好为你那远在临川的父王军功章上添上一笔?但你又岂会知道,我叶家贩运私盐,从未想过以此谋取半分暴利,我们要的,不过是让百姓、让那些寻常人家,不再挤破头的去抢你们手中的那些金贵的官盐。这么多年,潜在叶府,大大小小的生意都经由你手,我所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心中有数。今日你我撕破脸皮,你若要替朝廷拿下我,我毫无怨言,此事从我掌家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府中其他人,姨娘、乃至我的兄弟姐妹,待你若是有什么不好,也不过是因我的缘故,他们与你从无私怨,望你善待。”

      他仍旧维持着松开我时的那个姿势,怔怔地盯着那封和离书,似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半晌,他伸手挑起信封,神色哀漠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我缓缓地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肩,努力地克制着因为愤怒、不甘、痛心而颤抖的身体,咬牙道:“你既了解我的心性,就该知道,这不是眼下,你该考虑的问题。”

      闻言,他从床榻上起身,将和离书收进怀中,迅速穿好案几上侍女为她备好的白色锦袍,走到我身后,试图将手覆上我的双肩,又垂了下来。

      迟疑片刻,他最终还是在我的身侧蹲了下来,语气低沉而又无奈地说道:“阿栀,你杀不了我的......”

      就在他蹲下的那一瞬,我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早就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贴上他的脖子,玄铁刀锋的寒气逼在他光洁的颈部上,随即渗出丝丝的血迹,莹润白皙的肌肤立即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我维持着先前半蹲的姿势,缓缓贴近他,说道:“此时此刻,你说是我手中的刀快呢,还是你院外的暗卫快?司马世子。”语气狎昵,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沉声道:“阿栀,即便你杀了我,院外的暗卫,朝廷,甚至我远在临川的父王,都不会放过你,放过这座府里任何一个人的。”

      “哦?”我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个不放过法呢?屠府?”

      我接着说道:“世子可别忘了,整个建康,朝野上下,并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叶府姑爷在京师府衙不堪受辱,深感不安,与夫人双双在府中自焚,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朝廷没有证据,众目睽睽之下,打算如何不放过?又或者,你的父王,永世不得入京的先帝旨意,不打算守了,他日临川王如何服众?”

      “双双自焚?”他沉吟道:“若能与阿栀同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司马左刈,你还在做戏?”我将手中的匕首贴的更紧了些。

      他丝毫不在意紧贴他命门的匕首,反而离得更近些,饶有兴趣地伸手为我挽起耳侧的一缕青丝,诚恳地说道:“你那贴身侍女还没回来罢,以她的能力,想必可以料理好府中的后事,将你我二人合葬。你放心,院外的暗卫没有我的指令,他们不会贸然暴露,现下,你可以吩咐等在门外的小厮放火了”

      我不再管他话里话外的虚实,朝门外大喊,“点火,云涛!”门外的人得了令,将火把往早已浇满热油的房廊一扔,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烟雾浓烈,电光火石之间,我将手中的匕首往回一收,司马左刈见我此举眸中浮出点点的欣喜,张开双臂想要将我拥入怀中,旋即我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他左侧的心脏,这一捅,痛觉亦在我的全身蔓延开来,五年相知相遇,顷刻间,随着门外熊熊燃起的烈火,化为乌有……

      潺潺的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他的身躯渐渐瘫软下来,倒在案塌上。我合上双眼,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骗我欺我多年,如今,两不相欠了。下一世,我们切莫再相遇。”

      在一片浓烟与呼救声中,我也逐渐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感到有一股带着铁锈味道的腥甜液体,滴在我的脸上,衣物上,黏黏糊糊,一片湿润。

      “就算她忘了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忘记爱上我的......"有人说话,语气轻柔得像风吹过一般,细弱游丝。

      记忆飘忽了很久,我整个人都像陷在一团软软的棉花里,没有力气,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模糊之中,只记得有一个虚掩的身影,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青桂的香味,在我脸上来回摩挲。

      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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