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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成亲 ...


  •   蕠儿走后,我仍旧毫无睡意,看着书房的布展,全是出自司马左刈之手,字画工整地分开摆放,账目整齐地叠在桌上,他素来爱整洁,桌上走之前点的檀香已经燃尽,香炉里的灰,还未来得及差人来倒,房间里甚至还有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成婚后,有时若是起了争执,便将他赶至这里歇息。

      我回忆着与他相识、相知、成婚的点点滴滴,不觉间,已近五年。
      那日长街遥遥一见,我对他已是倾心。而后便日日扮成蕠儿的模样溜出府,去城郊小木屋里陪他做扇,他挑着典当上街买扇,我便也随着一起。

      起初,他对我也是礼遇有加,每每我前去总要我挑些喜欢的扇面带回府去。
      但日子久了,他便也随性起来,时常叫我帮他绘扇,有时亦会将我的模样画在扇面上,他绘画水平极高,寥寥数笔,就能钩勒出我的神韵。但那些画有我模样的扇面,最后又被他收了起来,不曾卖出。
      我总会打趣他,是否因为画上女子太过美丽动人,舍不得卖给别人了。他每每对我的自恋非常不屑,总要与我斗嘴。
      又是一年乞巧,亦是宋景行消失后的第一个乞巧。
      沈氏带着府里的女眷一同去罗善寺求了平安,我也一同跟着去了,直至暮色才归。待我乔装溜出府,去小木屋寻他时,屋里已没了人影。
      我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便去街上寻他。晋人素来民风开放,又正逢乞巧佳节,此时城中皆是比肩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只听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相逢楼在南河船坊上有演出啦”,一时之间,人群齐齐往南边涌去,与我走的方向正好相反,人群推搡中,我险些摔倒,忽地感到有一双手拉住了我。
      待我转过头来,正是笑意盈盈的司马左刈。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一双星眸如炬,直直地盯着我。

      “你去哪了?”我与他同时开口问道。

      他拉着我一边往无人处走,一边答道:“我约莫等了你一日,见你未来,黄昏时,我便出来寻你了。你不曾留下住址,我无处可寻,便在这街上走走,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

      “这不就让我找到了。”他漂亮的眉眼绽出浅浅的笑容,朝我说道。

      我走得累了,便寻了一个小摊,要了两碗冰粥,坐了下来,讪讪解释道:“今日我嫡母带府里的女眷去罗善寺,我跟着一同去了,便出来得晚了些。”

      我手里攥着在罗善寺给他求来的平安符,我一向大胆,不知怎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送出去。
      半晌,我垂眸道:“司马左刈,你娶我如何?”

      此言一出,顿时觉得全身发热,我的手心渗出了一层又一层汗,见他不语,我更是坐立难安,将手中那枚早已被攥得皱巴巴的平安符丢到他手里,道:“罢了,一厢情愿。”

      我正欲起身离开,却被他拉住,他定定地看着我,缓缓吐出四个字:“两厢情愿。”

      空气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许久,终是他率先打破僵局,认真思虑道:“但以我目前的收入,不足以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我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我吞了吞口水:“你......可真真是心悦于我?不是见色起意?”

      他作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道:“先是一见钟情,而后日久生情。不过说到见色起意的,难道不是阿栀么?”

      于是,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将他带回叶府,求得爹爹准许他入赘时,震动了整个叶氏宗亲。
      爹爹这一脉,是有儿子的,也就是我大哥,虽不是嫡子,但亦是男丁,再不济,前头还有小妹叶椋这个嫡女。入赘之事,按规矩,按身份,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头上。
      但只要爹爹同意,便是整个宗亲联合反对,这门亲事,也是能容下的。毕竟,这是我爹这一脉的家事。只是司马左刈入赘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当我把这些悉数告知时,他一边喝着冰粥,一边叫我宽心,说是只须我将他带到我爹爹面前,他自有办法说服。
      后来,我不知他与我爹谈了一些什么,只记得他从书房中走出时,松了一口气,朝我道:“婚期定在九月初八。”
      我心下不由得大喜,却也隐隐担忧起来。沈氏出手阻拦,设计陷害是必然,但不曾想,我阿娘也参与其中。
      沈氏果然出手狠辣,雇了人将我绑了,关在永和巷的小黑屋折磨了数日,就在我奄奄一息,即将被撕票时,是司马左刈将我救出。
      那日他携长剑破门而入,杀气凛然,恍若天神。我早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却在他即将杀光绑匪之前,劝他留下活口,随即晕了过去。
      那人供出的不止沈氏,还有我阿娘。
      司马左刈以为我早已昏死过去,怕我伤心,不曾告与我,但我在他怀中,听得一清二楚。
      我只知我及笄之后,阿娘待我就不似幼时亲厚,却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联合自己的仇敌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此事已过去数年,我从未宣之于口。只因害怕真相太过残忍。

      而后九月初八,婚礼如期举行。

      成亲那日,锣鼓喧天,四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建康城中的商户,几乎全部都前来道贺,场面好不热闹。
      正是人声鼎沸之时,忽闻何崇恩也差人送来了贺礼,连带着来的,还有几位府衙当差的大人。爹爹连忙起身招待,四下也有人在隐隐议论,那时的何大人位列徐州都督,亦送贺礼前来,怕是与叶家交情匪浅。
      我朝素来轻商,这几位朝廷命官到场,一时之间,场面好不风光。

      行过大礼后,我被蕠儿扶至雨微阁,在房中盖着盖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司马左刈。
      入夜,房中燃起了龙凤蜡烛,烛火在墙上摇曳着,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中,我听见门被推了开来。
      他挥退了房中的丫鬟,走到我面前,缓缓掀起盖头,目光微滞,我这才瞧清了他今日的模样,也突然明白了为何今日他踏入府门时,府中的丫鬟皆在窃窃私语。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红色穿得如此漂亮到极致。

      在昏暗的烛火的耀映下,一袭大红的喜服将他的五官衬得格外妖冶,那双如炬的星眸含着无尽的温柔,直直地望向我,犹如春夜海棠,引人入胜。迎上他的目光时,我仿佛听见了心底长出藤蔓的声音,少女的情愫,在顷刻间,疯狂生长。

      那一刻,我便知晓,此生此世,我将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任何人。

      他眸中不知浮动着什么,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接踵而至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吻,红烛晃动着一夜春宵。

      自此,司马左刈成了我的夫婿,从卖扇公子成了皇城富商叶氏家的姑爷。

      我以为此后的岁月,我与他应当是琴瑟和鸣,生活美满。却在慢慢洞悉到真相时,不寒而栗。

      回忆模糊逐渐起来,我熄了两盏烛火,索性脱下鞋袜,和衣躺在司马左刈曾躺过的床塌上。周围弥漫这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头一酸,没由来地想哭,也由着泪水打湿了枕头。

      我想,若不曾亲耳听见他与爹爹的对话,若不曾发现他私自往临川转移银两货布,若不曾亲眼目睹他往我的饮食里下药,若不曾查到徐州县丞的私生子在与养父母逃往建康时,早已遭人毒手,我与他,定也能如这世间所有的普通夫妇一般,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会穿插一些女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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