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男主转身跳下悬崖》橙红色chs

67、第 67 章

　　话语戛然而止，停在此处。萧握似乎在等待陈罗木的反应，却见她眼神恍惚，忽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道：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馒头吗？因为从前在家的时候母亲和师姐厨艺很好，常给我做糕点吃。我出门时身上都会带着几包，即便不吃心里都觉得踏实。有红糖的，荷叶梨花的，甜酒糯米的，黑竹香桃的……”

　　她睁着大眼睛，像报菜名一样在那边娓娓道来。萧握的这些话实在太突如其来，明明萍水相逢，明明尚有隔阂，他却突然向敞开了心房一般对自己说一些不是亲密的人绝对听不到的事情。所以此时此刻她非常需要一些世俗味道极重的熟悉之物来给予自己一些安定的感觉，好来提醒自己这是何处，我是何人，我在做什么。

　　湖面已是一片寂静，在陈罗木突兀的絮絮叨叨的小声音里，忽然一下，摇摆的木桨撞上了轻舟，她也忽然像是被噎住一般，闭住了嘴巴。

　　萧握起身去察看：“抱歉，是我驾舟不熟。”

　　他去扶正船桨，陈罗木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萧握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实在很不想去相信。他也说了那些只是梦中的情景。可往往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万分之一不可能中的可能性。

　　要不，我还是可以把他踹下船去。

　　陈罗木心中这样想。嘴里却喊道：“我来吧。”

　　“不用。”

　　萧握回绝了她。

　　“我只是不熟悉，但若认真去学的话必定能会。至少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虽不能用武力保护你，也要尽力为你做些什么。”

　　“今后？”

　　陈罗木不禁疑问，又想起自己当初在崖底答应他会助他取得灭世篇来换取父亲陈妙的线索。

　　灯火已近垂危，在夜风中闪烁出摇摇欲坠的暗光，却好像照不进对面人深黑的眼瞳。

　　“上穷碧落下黄泉。茫茫人鬼神三道求索万年也绕不开命运二字，你觉得为何会有人不惜一切也要斩断那根束缚着无数人性命的垂天蛛丝，又为何在今日旧业重启。”

　　他喃喃自语：“或许我做的事情并不是正确的选择，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陈罗木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问道：“为什么你要选我？”

　　如豆的星火在二人中间摇晃，无法照清他们黑夜下的面孔。

　　萧握道：“因为你父亲陈妙。他告诉我，如果这件事情连他都做不到，那么只有你可以。”

　　陈罗木闻言心中巨震，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瞪圆了眼睛看向萧握，希望他能给她更多的解释。

　　可惜夜色氤氲，即便她再努力也只能看见他深浓的轮廓，她不知晓他有没有在骗自己，也不知晓他所说的陈妙的话，是否只是让二人之间的约定更加牢固的一个工具。

　　烛火终于熄灭，二人之间归于沉寂。江水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地围绕着他们。陈罗木觉得那恍惚就像自己的前路，迷茫不定且看不清方向，更不知道会通往何处。身边之人是否可以执灯。

　　手中忽然被塞入一物，她低头辨认出那是一个火折，与他当初遇萧握时在石洞中点亮的那根如出一辙。那时灯下初见尤为惊心侧目，如今同样的灯火与面庞，可她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你来点。”

　　萧握见她呆呆的，听着自己的话将火折吹燃送到新换的烛芯下面。动作熟练仿若当夜。火光重又明亮，照清晰了人的脸。他们才发现彼此正靠得极近，能看清楚对面之人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不骗你。”

　　萧握又重复一遍。

　　“纳兰氏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我的先人拼尽全力，凋零血脉，或许她想给予这世间每个人公正和自由，给他们自己选择命运的权利。那么这也将是我一生所求之事。”

　　“众生是你，你亦是众生，所以你若不答应，我不会强求你帮我。”

　　他似乎又与之前陈罗木所见到的那个萧握不太一样。褪去了漫不经心的调笑，收敛了张狂的放纵。余下一个黑暗里坚定冷漠又仿佛没有一丝情感的萧握。

　　陈罗木忽然有种感觉，那一瞬间见到的他，可能才是真实的萧握：温柔悲悯，淡漠无情，有很多秘密，可能永远也不会说给别人听。

　　她问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究竟大我多少？”

　　萧握回头给了她一个很温柔的笑容，夜月灯火下他的美丽几乎能摄人心魄。

　　“等你真正成为我的同路人后，我再告诉你这个答案。”

　　“在此之前，我会努力学好撑船，煮饭，洗衣……总之很多事情，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做好。”

　　陈罗木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他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因为你要恢复功力，勤加习武，保护好自己以及你身边的，这个几乎等同于废物一样的、我。”

　　他很没有羞耻地指了指自己。

　　“陈姑娘，如今六峰皆知我既是纳兰氏，也是魔教中人。他们手里已经有怀光这个宝贝，很难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你为人正直，武功高强，在下恳求你对我多加庇护，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为了我想要的，也为了你想要的。”

　　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

　　这话让她觉得耳熟。好像还有一个人曾经对她说过。不归山镜湖下的密室里，与他约定好不离不弃的怀光也这么说过。可是怀光如今已经变了。

　　可见一个人的承诺不算什么。

　　她忽然有些恼怒，明明在遇见怀光之前萧握已经骗过自己一次。那时她在心中暗自发誓：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如今再次遇见他，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应该再轻易相信。

　　她望着萧握美丽的眼睛，生硬的语气不自觉有些软化：“若敌人太强，我不能保证护你周全，别对我有太多的期盼。”

　　意料之中的，那双眼睛的神采好似要黯淡下来。弥补一般，她又道：“我的武功没有那么好，且我因为立下过誓言，终生不能佩戴武器。或许你本来就找错人了。”

　　他的眼睛好像也会骗她，那抹神采游走一瞬却并未暗淡，在他瞳孔里待得好好的。

　　萧握本人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此刻正微笑道：“你答应就好。”

　　陈罗木见他得意，心里气闷：“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清都。”

　　世间六峰中，枕娥峰所在之处，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