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洺有余》北鸢墨楠

7、尊严扫地

　　夏天光照时间长，太阳也出现得快，本该晴朗的天气竟在早晨下了一场有光的雨。

　　雨中有浓密的雾，宿舍窗外鸟鸣渐起。

　　太阳光将乌云映得通透，如天边白云一样洁白无瑕。

　　阳光普照大地，烟雨迷离，鸟鸣升起，云华万里。

　　轶余一直属于把天亮当闹钟的人。于是太阳光刚从窗帘中照射到他的睫毛，他就醒了。

　　非常准时。

　　不过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轶余也起得早。
　　轶余：“……”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不过挣扎一下还是乖乖穿上校服，洗漱去了。

　　轶余回头看了看睡得跟猪一样死的室友，想想还是不带早餐给他了。

　　这兄弟情放哪里凉快就放哪儿吧。

　　推开宿舍门门缝中逐渐发出响声，随着门缝的拉大，声音也越发强烈，惹得人心烦。

　　轶余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宿舍走廊的感应灯还没灭，看来天才亮不久。

　　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是这宿舍楼里第一个起的人。

　　趁着这段没有人的时间，得要赶紧把昨天没写完的作业补完。

　　轶余抓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率先走到走廊上。刚要回头查看宿舍门是否关紧，他的眼神就转移到不远处。

　　那也是一间宿舍，不过门是虚掩着的，只和轶余的宿舍隔了一间。

　　轶余也没那个心情去帮人家把门关上，只好转身往食堂的方向跑。

　　意料之中的，食堂的灯都没开。

　　轶余只能自认倒霉，先去教室补完作业，再顺路到食堂吃顿早饭。

　　轶余快步走向教室。

　　结果刚走到教室门口前，却发现本该紧关的门只是虚掩着的。

　　“？”轶余带着满脸问号把门往里推。

　　虽然轶余来的算早，不过教室内正处于“不开灯也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又更何况窗户此时还完全打开，窗帘也尽数拉上。

　　只要不瞎，看不见人都难。

　　此刻轶余刚走进教室，抬头看了一眼脚下就一个踉跄。

　　“我去！”轶余重心在前他弯腰往前跑了几步，终于站定，然后他呆呆看着角落里那个不速之客。

　　正巧，原本低头写字的顾北洺也抬头跟轶余来了个热情对视。

　　没几秒钟，顾北洺嘴角抽了抽，说：“我好看吗？”

　　轶余被对方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不甘示弱，回了一句：“好看。”

　　顾北洺又把头低下去了。

　　轶余单肩背着书包，面相从容地走到顾北洺旁边的位置上，拉开椅子，把书包放下就坐下去了。

　　此后很久两个人都没有抬眼。

　　轶余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安静得没有生灵。于是用胳膊肘拱了拱旁边的人，想找话题：“喂，你干嘛没事想不开当体委呀？”

　　顾北洺动动嘴唇，想说“被逼的，谁没事想要累自己……”之类的话。

　　结果这些话到了嘴边就变成：“吓人用。”

　　轶余：“？”

　　顾北洺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嗯，吓你用的。”

　　轶余：“？？？”

　　轶余在疑惑之余，转头就看见顾北洺正偏过头偷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轶余在心里想：你就是我上辈子的报应吧。

　　然后他就懒得去理旁边的人了，理一句气一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轶余手里转着笔想。

　　正在计算着，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来者“不善”，一头乱蓬蓬的“鸟窝”式头发，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挂在眼上。身体都没站好，就这样邋遢的靠在门框上。说起话来气也喘不直，可还是不忘在冲着教室里大喊一声：

　　“小余！”

　　轶余不用抬头就知道一定是张小烁。

　　然后他就不急不慢地问：“怎么了？”

　　张小烁见他答应，把手朝他挥挥，就径直慢跑过去，途中还顺便把书包扔到位置上：“快快快，江湖救急！我英语试卷没写啊！”

　　眼下见张小烁这么急躁，轶余终于开了金口：

　　“哦。”肉眼可见的十分淡定。

　　张小烁立马换上一脸问号：“就这？”

　　轶余双手摊开：“就这。”

　　“兄弟间的友谊呢？被你吃了？”

　　谁知轶余竟然摸着下巴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我早上饭还没吃。”

　　“……”张小烁绝望了。

　　轶余闹够了，就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卷子，看也没看就塞给他。

　　“ 拿去瞻仰。”

　　张小烁看见他拿出试卷，眼都笑弯了：“谢谢哥，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头我请你一顿！”然后转头就拿着卷子飞奔到自己位置上了。

　　没几秒钟，顾北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把卷子给他了？”

　　“嗯。”

　　“哦。”顾北洺说着，默默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轶余凑过去看了一眼，本子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违纪”。

　　轶余：“你等等，我没给他卷子啊。”

　　顾北洺撩起眼皮，用一副“你当我瞎”的表情看着他。

　　轶余见眼下有平反的机会，连忙解释：“我试卷没写，现在把卷子给他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没给他试卷……”

　　话音刚落就听见教室的另一角张小烁的哭号传过来：

　　“哥啊！你卷子也没写顶个鸟用！”紧接着一张试卷“飞”了回来。

　　轶余往那里看了一眼就走上去把卷子收回来。

　　“哦。”顾北洺把本子翻开了，“你作业没写。”

　　“你再等等！这时间还没到，给个机会吧。”

　　规定时间还没到，轶余天刚亮就赶到教室里来，确实是时间充足。单凭这一点，顾北洺铁定没办法。

　　顾北洺僵硬了几秒钟，一边绷着脸把本子收回去，一边说。：“还有一个小时收作业。”

　　“好勒哥，你放心吧哥。”轶余说者还将手举起，给顾北洺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就只见轶余手上的那根水笔就没停过，一直在顾北洺眼前晃悠，都晃出虚影了。

　　顾北洺不禁有些头疼。

　　当轶余把试卷拍在他桌上时，顾北洺凝视他的字迹几秒钟，心里还在默默庆幸着：

　　幸好这是英语试卷，只用写字母，不写语文字，不然按照两人开学初留给英语老师的印象，英语老师肯定要追着他打。

　　轶余突然发问：“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试卷给震撼到了？”用的还是非常欠揍的语气。

　　顾北洺没有被震撼到，他只感觉自己造了天大的孽，绷着脸占起去收别人的试卷。

　　他刚走到前桌的桌子边，就听见后面响起轶余的声音：“你是英语课代表？”

　　“半个吧，真的那个是我舍友。”顾北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哦……”

　　顾北洺听他没有其他话要讲，于是自顾自地捡起试卷，还顺带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他原本想着毕竟认识前桌一天了，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估计给人家印象里显得不大礼貌，想趁着收试卷的时间认识认识。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避免以后叫人尴尬。以前顾北洺在班里一个人也不认识。叫到别人的时候，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然后非常尴尬的用“这位同学”来称呼人家。

　　搞得双方都非常尴尬。

　　顾北洺你打着完美的算盘，但是看到上面的名字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

　　这字太丑了。这是他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反应。

　　“木……坵……”顾北洺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有一个右耳旁？”

　　“木坵”：“……这什么鬼？”

　　顾北洺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你叫什么，这字丑得跟我同桌有得一拼。”

　　毫不犹豫且无情的嘲讽。

　　轶余莫名躺枪：“？？？我又怎么了？”

　　没多久教室里突然爆起笑声：“‘木坵’好名字！冲着，这个班里的荣誉榜都得给你腾出两个位置！”然后又发起笑声攻击。

　　被叫错名字的同学脾气还挺好，他无奈可又没好气的说：“是杜邱。”

　　顾北洺：“哦。”

　　杜邱：“……就这？”

　　“就这。”

　　杜邱在抬头时顾北洺已经走了，跑得比轶余还快。

　　杜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问轶余：“你掐掐我，我的尊严是不是已经被拿去扫地了。”

　　轶余十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你有这觉悟令我非常欣慰。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把尊严……拿去扫地。”

　　杜邱：“………”我对人性还能抱有幻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