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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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睡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他嘀咕一声天怎么还没亮，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天还没亮，而是自己是瞎的。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知道天亮还是没亮。
江行叹气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正好江未央进门来给他送吃的。
江未央是天生的的魔童，自他堕入魔道之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寻常藏在暗处，只是八年前出了一场意外，江行身受重伤且瞎了眼，江未央才身贴身照顾他。
说是照顾，也不尽然。因为他受伤之后昏昏沉沉睡了了八年，前段时间才刚刚睡醒。
刚睡醒的感觉实在不太好，比如说脑子肯定就不太清醒。江行顶着这不太清醒的脑子，爬下床的脚一个不留神踩空，哐地一声掉下了床，身体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一声响。
江未央放下手中的东西，三步作两步过来扶他，一边扶一边问：“少爷，你能不能消停点？”话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行揉着自己的腰，酸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疼得他一抽。
他掩饰着身上的异样，挑眉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毕竟很久没有睡这么软的床了，之前都是睡石板，难免会有些脑子不好使。”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砸吧着嘴问：“今天早上吃什么？有酒吗？有烧鸡吗？没有烧鸡烧鸭也行。洋城东街徐氏烧鸭可是一绝，好久没吃了。”
江未央面无表情地打碎他的幻想：“第一，现在已是深夜，第二，烧酒烧鸡烧鸭都没有，只有萝卜干和白粥。”
一碗白粥在说话间推到江行面前。
江行脸垮下来：“又是白粥？我已经吃这种清水白米一个月了，要死哦？”
江未央不为所动：“少爷，你要养伤。”
江行的手撑着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算了，你不必再说，我以为我明天就要剃发出家从此皈依佛门了。”
江未央：“……”
不太想搭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
其实这是两个人最不同的地方。江行需要养伤，所以江未央认为他的吃食应该以清淡为主。然而江行却认为这是陈年旧伤早就已经病入膏肓，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还不如及时行乐。
江行端起碗，喝了一口这吃了近三天的清水白米，一点油腥沫子都捞不着。
大概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于生无可恋，江未央抿抿唇：“我听说徐氏烧鸭关门关得极晚。”
江行嗯了一声，若有所感地看向他：“所以？”
江未央沉默了一会，才道：“今晚我们去。”
江行笑：“真的？”
江未央补充：“但是不能吃得太多，而且绝对不能喝酒。”
江行乐了：“行行行，未未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却在想，不能多吃可以有，但肯定得喝酒，不然出去一趟多没意思。
瞧这人又欢欣起来，江未央道：“先把粥喝了。”
于是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江未央垂眼打量着正在喝粥的人。
自从八年前的那次意外后，江行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原本健康白皙的皮肤变成一片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垂头时露出的脖颈可以看见极其明显的青色血管，仿佛一捏就碎。而他的脸上更是可怖，从侧面看过去，一条粗犷的疤痕自脖颈处蜿蜒而上，在脸上留下突起的一条。
似乎感受到江未央的目光，江行下意识侧过脸，垂下的黑发遮挡住那条疤，他打趣：“未未啊，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
江未央垂眼：“担心少爷你又跑了，看着点比较放心。”
江行啧地一声，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粥，只待一盏茶的时间，才将碗里东西吃干净。他将碗放在一旁，站起身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话音中难得含了丝笑意。
江未央从衣橱里取出一件大红披风为他披上。
洋城的夜晚很是繁华。尤其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东街。华灯初上时就已经是人来人往。远处可以看见酒旗招摇。江未央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带着江行在人群之中穿梭。
一路上，又混又浪的江行难得的有些乖巧。
江未央知道为什么。
江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融入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之中了，从前的他和过街的老鼠相差无二，人们不是怕他就是厌恶他。
不明原委的凡人凑着热闹，对他口诛笔伐，修仙界的众人盼着他死，为此开了不少大会，使得主持大会的青云宗还捞了不少金。
江行曾用此事打趣，笑他怎么不脑子机灵些，也借着他的名义去赌坊下个注，说不定他们此后就富裕了。
江未央听闻此话气得一夜都睡不好，可第二夜肿着一双眼睛醒来后，看到那人昨夜还睡得挺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他今日吃什么。
他抓住江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江行反应过来，踢了江未央一脚，闲闲地笑道：“干什么，占你家少爷的便宜呢？”
人声喧闹，江未央没有说话。
两人正好路过一家戏楼，戏子唱戏的声音从楼里传了出来——
且说当年聚灵台，烽烟压城云未散。
江行停在了戏楼前，突然兴致勃勃地说道：“今晚竟然有戏班子在唱戏，好久没听戏了，我想去听一听。”
江未央拽住他：“你不吃烤鸭了？”
江行一条腿已经迈进去了：“吃，你去买，我在这里等你。”
江未央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忍心拒绝。他知道江行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戏。从前嗓子还好时，自己也会唱几句，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便再没机会听过了。
他带着江行走进去，走到二楼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好，又吩咐小二上了一壶好茶。
江行已经迫不及待地趴在栏杆上听戏了。明明眼睛看不见，还是将目光转向戏台子的地方，和以前的习惯一样。
沏好茶供江行暖手，江未央又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貂，白色的绒帽好生戴着，低声再三嘱咐：“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少爷，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行心思已经飘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催促他：“快去吧，我又饿了。”
江未央一个转身消失在戏楼中。
江行专心听戏。
这出戏唱的是当年大魔头凤苌泓在聚灵台身死魂消的一幕。
有关于凤苌泓，修仙界传出的恶名不少，最出名的应该是震惊整个修仙界的连屠四城的血案，闹得整个修仙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是故八年前，当他的师父凤栖迟在聚灵台下对凤苌泓下狠手大义灭徒时，整个修仙界是一片畅快。
凤苌泓终于死了，身死魂消。
江行有些失神。
若仅仅是因为这样，那也倒罢了，偏偏凤苌泓生得极好，唇红齿白，右眼眼底一朵艳丽的红莲，是修仙界第一美人。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也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比如，凤苌泓深爱着他的师父凤栖迟，爱了十几年。
十几年于凡人太久，可于修仙之人不过弹指一瞬。
邻桌正在讨论：“当年在聚灵台的时，凤苌泓全身都是血，明明都快要死了，最后还发了一个狠。他将一个男人踩在地上，一根一根掰断了那个男人的手指，想和他同归于尽。”
“这是为何？”
“因为那个男人是凤谷主心上人的哥哥，凤苌泓定是出于嫉妒，才下如此狠手。”
“凤苌泓当真喜欢凤谷主？”
“千真万确，就是心狠手辣了些。”
“啧啧，这样一个美人，真是可惜了。若是给了我，定不会白白的浪费这么个机会！”
“那也得你有命享才行。”说话的人嗤笑一声。
江行趴在栏杆之上，呵笑了一声，蓦地变得兴致缺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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