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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   “你去看电视吧。”沈旭看着唐一秋面前说是包子又没有褶子,说是饺子,简直是侮辱饺子的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
      “别啊,”唐一秋挑了一筷子馅儿放面皮上,双手捧着飞快地团吧团吧,一边团一边说,“一起包才有意思啊,而且自己包的饺子,吃着才香。”
      “……你包的那是饺子么。”沈旭说,顶了天只能叫皮包馅。
      “怎么不是饺子了,”唐一秋啧了一声,掂了掂手里团好的玩意儿,“我用饺子皮包上了饺子馅儿,那不就是饺子么,谁规定饺子必须得是什么形状啊。”
      逻辑满分,无懈可击。
      “况且你包得也就一般般,”唐一秋往桌上瞅了一眼,“速度还没我快。”

      沈旭一顿,一手捻了张饺子皮,一手挑了一筷子馅儿,啪一下甩到了皮上,双手虎口用力一挤,把成品扔到了唐一秋面前。
      用时不到两秒。
      “哦,厉害。”唐一秋竖了竖大拇指,“你早这么利索,我现在都开始喝饺子汤了。”
      沈旭没说话。
      其实他和面擀皮挺快的,平时自己会做点儿面皮汤、鸡蛋饼什么的,饺子他不常做,所以熟练度不高,包得有些慢,而且……
      他拿过自己刚才包的那个饺子,把边角不规整的地方又仔细捏对称了。

      “逼死强迫症了吧。”唐一秋在旁边啧啧两声。
      “闭嘴。”沈旭说。

      擀了一百来张饺子皮,以沈旭精益求精的包法和唐一秋随心所欲的团法,俩人最终包完的时候,春晚差不多快开始了。
      煮饺子的时候,唐一秋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找沈旭闲扯两句,说得最多的是“好了么”“怎么还没好”“你怎么又加凉水”巴拉巴拉。
      沈旭忍了半天没忍住,转头看着他,大铁勺在手里掂了两下:“出去。”
      唐一秋一挑眉,走了。

      第三次水开了之后,沈旭把饺子舀了起来,满当当装了两大盆,剩下没煮的他拿了几个盘子摆好,分别铺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端着两盆热滚滚的饺子准备出去的时候,沈旭差点儿跟又跑进来的唐一秋撞上,好在运动神经发达,即使刹住了。

      “你电话。”唐一秋扬了扬手里一直在响的手机。
      “谁?”沈旭随口一问。
      “不知道,”唐一秋看了一眼,“陌生号码,接吗?”
      沈旭端着饺子,手上不空,于是冲唐一秋抬了抬下巴,唐一秋立马替他接了起来,把手机贴到了他耳边。
      “哪位?”沈旭刚一开口,听筒里已经是嘟嘟嘟的忙音了,他拧了拧眉,脑袋往边上一偏,“拿走。”
      “挂了?”唐一秋愣了愣,收回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谁啊?”
      “不知道。”沈旭摇头,平时他电话不多,基本都是通信录里的熟人,有名字的,偶尔一两个陌生号码,都是些放贷的垃圾电话。
      不接也罢。

      “回过去吗?”唐一秋问。
      “不用。”沈旭端着饺子往外走,刚走了两步,手机又响了。
      “还是陌生号码。”唐一秋看了一眼,顺手接了起来。
      还没等他拿到沈旭耳边,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一阵语速飞快的男声:“请问是沈旭沈先生吗,咱们公司年前最后一波活动,按揭房抵押利息3厘8,不电审,全款房5分钟出额度,先息后本1到10年,最高可贷70万!”

      沈旭跟唐一秋对视一眼:“挂了。”
      唐一秋憋着笑,不仅没挂,还摁了免提:“可是我没房啊。”
      “……呃,”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两秒,很快又说,“没关系,咱们这边还有小额贷款,凭身份证当天放款,最高10万!”
      “借了没钱还怎么办?”唐一秋很有兴趣地继续问,“断胳膊还是断腿儿啊?”
      沈旭啧了一声。
      “这个……”那人又迟疑了,“先生,我们是正规的贷款公司……”
      “你烦不烦。”沈旭看着唐一秋,已经不耐烦地拧起了眉。
      唐一秋耸耸肩,意犹未尽地挂断了。

      “拿两双筷子,”沈旭端着饺子出去了,唐一秋应了一声,拿上筷子刚跟了几步,沈旭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又交待了一句,“洗一下擦干净了再拿出来。”
      “……事儿逼。”唐一秋倒着退回了厨房。

      “小韩,电话打完了吗,”陈勋走过来,“严先生叫吃饭了。”
      因为韩星辰年后不确定哪天动身去苏州,而陈勋受严崛所托要跟着一起过去继续当门神,所以他今年没回老家,留下跟韩星辰他们一起过年。
      “打完了,”韩星辰看着手里熄了屏的手机,确切地说,是没打通,对方没接,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自己记错了号码,他踌躇着,把手机递了过去,“谢谢。”
      “不用,”陈勋接回去揣进兜里,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韩,有句话我憋挺久了,你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这人糙得很,你老这么跟我客气,我是真不习惯。”

      “马上就要一起生活了,”韩星辰说,“你会习惯的。”
      陈勋叹了口气:“走吧,去吃饭。”
      韩星辰跟着他一起往餐厅走:“温叔做了挺多菜吧?”
      “对,太香了,”陈勋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难掩崇拜,“温先生真不是干厨师的?”
      韩星辰一愣,笑了起来:“他是画家里面最会做饭的,也是厨师里面画儿卖得最贵的。”

      餐厅里人都坐齐了,老妈、严崛,萍姨和陆叔,温叔身上围裙都没摘,一见韩星辰立马招手让他坐自己旁边。
      餐桌上摆满了菜,荤素均衡,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水按斤往下淌,即便里面混了一道鸡蛋都碎了西红柿还是生的,且咸得齁嗓子的西红柿炒蛋……

      韩星辰囫囵几下咽下一块西红柿,立马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可乐,缓了缓,才指着那盘西红柿炒蛋问:“这我妈做的吧?”
      “是的,宝贝儿,”老妈看着他,“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韩星辰埋下头扒饭。
      一桌人笑得不行,看来对老妈的厨艺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辰,尝尝这个,”严崛夹了一块看着像鸡又像鸭的块儿,放到了韩星辰的碟子里,“酱爆鸭,我做的。”
      “我以为你会做分子料理。”韩星辰狐疑地审视着那块鸭肉,又转头看了严崛一眼,“毕竟是要造强子对撞机的人。”
      严崛看着他:“快吃。”
      “哦。”韩星辰夹起来塞进嘴里,鸭肉很嫩又很有嚼劲,酱汁咸香适中,完全融进了肉里。
      意外地,还挺好吃,好吃到他想跟老妈感叹一句:我还有救。

      以前看老爸老妈都是厨房小白,韩星辰对自己的厨艺也早已有所觉悟,遗传嘛,就是这么强大又不讲道理。
      不过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只能当个饭桶,似乎还有希望。
      毕竟严崛做菜的水平几乎快赶上温叔了。
      毕竟自己遗传了严崛的智商,应该也能遗传到严崛的厨艺。

      但他话到嘴边,立马混着又一块塞进嘴里的鸭肉,一起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情绪稳定的情况下,他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这句话一旦说出口,老妈和温叔会伤心,严崛会尴尬,这一整晚和乐融融的氛围会瞬间分崩离析。

      什么场合,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心里门儿清。
      当然,不稳定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那必然是“敲里吗来啊互相伤害啊”,或者是“今儿你不把耳朵捂住就得被我气死”的高能状态。

      “这么好吃吗?”老妈见他夹了第二块,挺没滋没味儿地问了一句。
      一桌人估计都挺好奇的,全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除了严崛。
      严崛微微勾着嘴角,正慢条斯理地往碗里盛汤。

      “就……一般吧,”韩星辰为了照顾老妈柠檬树下接柠檬的情绪,赶紧收回准备夹第三块的筷子,面无表情地点评了一句,“肉有点儿老了,味道稍微淡了点儿。”
      “这样啊。”老妈心满意足地笑了,侧眸瞥了严崛一眼,“刚看你那架势,还以为挺大一厨呢。”
      严崛笑了笑,把盛好的汤放到老妈面前:“喝汤吧。”

      这顿年夜饭算是大人们比拼厨艺的秀场,不仅老妈做了西红柿炒蛋,严崛做了酱爆鸭,还有萍姨做的清蒸鲈鱼,就连平时从不下厨的陆叔,也贡献了一道蒜泥拍黄瓜。
      当然,大部分的菜还是温主厨操刀的。

      作为现场唯二美食评委的韩星辰和陈勋,他们一致把年度最佳厨艺奖——竖起来的大拇指,颁给了温叔。
      这不仅是对温叔厨艺的褒奖和肯定,也是对他将来在厨艺上再接再厉、继续精进,寄予了厚望。
      毕竟去了苏州,他俩的温饱问题就全指着温叔了。

      晚饭后,大家一起围坐在客厅里看春晚,陆叔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拉了温叔和严崛在一旁斗地主。
      不过刚斗了几把,严崛就被温叔赶下来了,换上了陈勋凑数。

      “温先生,我不会啊!”陈勋一脸为难。
      “叫叔!”温叔瞪了他一眼,“就比太子大几岁,先生来先生去的,严崛那人烦死了,就喜欢定些恶心人的规矩。”
      “叔,”陈勋很听话地叫了一声,继续苦起脸,“我不会斗地主。”
      “没事儿,简单,”温叔把他按到桌子前坐下了,“叔教你。”
      “会出牌就行。”陆叔笑着说。

      严崛坐过来加入了他们看春晚的这一拨,韩星辰有些好奇地问:“温叔为什么不让你打了啊?”
      “嫌我算牌。”严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五十来张牌,”韩星辰哭笑不得,“你还算啊。”
      “其实我也算,不过都是瞎算,”陆叔乐呵呵地插了一句,“牌打多了都会算,就是老严你算得也太精了,刚出两手,地主家的底牌就让你给算出来了,我打了几十年牌,这还是头回遇见,厉害厉害。”
      “你别夸他,”温叔斜了严崛一眼,“你夸了他更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还继续嘚瑟呢。”
      严崛叹着气摁了摁眉心。

      “……你这不是欺负人么。”韩星辰非常无语。
      “没办法,大脑自主行为,”严崛笑了笑,“你上估计你也算。”
      “我不会斗地主。”韩星辰说,“所有牌类都不会,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搞数竞,周末就去道馆练跆拳道。”
      “是么,”严崛看了他一眼,弯起嘴角,“那我改天教你,麻将、长牌、扑克,任何你想玩儿的、感兴趣的,都教你。”
      韩星辰挑了挑眉:“然后呢?”
      “大战拉斯维加斯。”严崛说。

      韩星辰一愣,猛地笑出了声,跟被点了痒痒穴似的,乐得停不下来,老妈吓了一跳,揽住他的肩问他怎么了,他干脆一头歪倒在老妈怀里,捂着肚子笑得天昏地暗。

      他这一笑,跟高传染性的病毒似的,一屋子人愣了愣,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客厅里笑声四溢,跟电视里激昂欢快的歌声汇在一起,融合成了满满的、令韩星辰忽然有些想哭的、能与幸福画上约等号的氛围。

      “啊——”唐一秋半躺在沙发上,拉长声叹了口气,“好无聊。”
      春晚看了不到半小时,这已经是他叹的第八百口气了。
      电视里,一群人正上蹿下跳地唱着歌,嘴角快裂到太阳穴了。
      沈旭拧起眉,啧了一声。

      “我们去天台吧。”唐一秋说。
      “不去。”沈旭拒绝得很果断。
      这大冷天的,风刮得跟不要钱似的,去天台找虐么。
      “去吧,”唐一秋兴奋地坐了起来,眼里满是期待,“我买了炮仗,我们去放炮吧。”
      沈旭瞥了一眼墙边那一大袋炮仗。
      “小九?”唐一秋凑过来,侧过头看着他。
      沈旭叹了口气。

      天台上风确实很大,但找虐的不止他们俩,还有三四个正在放炮的小孩儿,人手一个打火机,放完这个放那个,拿着礼花炮互相追着跑圈,最大的看着也不过七八岁。
      这片儿的大人心也是够大,就昨晚那俩熊孩子也就不过十的年纪,胆儿肥得窜天炮敢对着人放,也没家长出来管管。

      唐一秋手里的竹竿和袋子往地上一扔,摸了根烟出来点上叼着,然后走过去揪住了一个正把礼花炮往人身上捅的小孩的后领。
      “谁啊!”小孩儿吼了一声,其他几个也愣住了,齐刷刷站原地看着没动。
      “有你这么放炮的么,”唐一秋把人转了个方向,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仰起来对着自己,“你他妈放炮还是放火啊?”
      “要你管!”小孩儿丢了炮仗,抓住唐一秋的手腕左扭右扭,“撒手!你给我撒手!神经病!傻逼!二缺!多管闲事!”
      “喊,接着喊,”唐一秋一把扯下嘴里的烟,怼到了小孩的眼睛前面,“信不信我把烟戳你眼睛里。”
      小孩儿闭嘴了,旁边几个也吓得一动不动,有一个手里的打火机掉地上了都没敢捡。

      “唐一秋。”沈旭走了过去,“松手。”
      唐一秋啧了一声,把小孩儿往边上狠狠一扒拉:“滚。”
      几个小孩儿互相看了一眼,匆忙捡起没放的炮仗,一溜烟跑了。
      唐一秋把烟又放嘴里叼着,冲沈旭一昂下巴,一脸“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天台”的嘚瑟。
      “……幼稚。”沈旭无语。

      不过好在唐一秋“承包”了这片天台,没了那几个小孩儿,除了远处近处各种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炮仗声,天台上顿时清净了不少。
      沈旭走到天台边,撑着台子边沿望了出去。

      这栋楼就七层,视野并不开阔,望出去也是别栋的天台,或是别家的窗户,楼房一幢幢安静地矗立着,偶尔有几个人影笑闹着穿过狭窄的街巷,一转眼就不见了。

      爆竹声此起彼伏,隐约夹杂着春晚激昂欢悦的歌声,夜风在耳边呼啸,沈旭忽然感到很寂寞,心底深处仿佛空了一大片。

      “看什么呢。”唐一秋走到他身边,侧过头看着他。
      沈旭没出声,不想说话。
      唐一秋又看了他很长时间,忽然撑住石台沿,脚下一蹬,翻了上去。
      “你干什么!”沈旭吓了一跳。
      “站得高才能望得远啊,”唐一秋回过头俯视他,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上来。”
      沈旭仰脸看着他。

      “上来吧,”唐一秋笑着说,“站上来能感觉到风就在脚下。”
      沈旭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也撑着跳了上去。
      “呜呼——!”唐一秋展开双臂高呼了一声,“起飞!”
      沈旭默默挪开了一步。

      风依旧很猛,并不只在脚下,还扇在脸上,穿过指尖,裹住脖子……
      心依旧是空的,身体也开始发冷。

      为什么。
      明明是两个人,却比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孤单。
      就像昨天姥爷的寿宴,即使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即使身边都是亲人、喧嚣的人群……
      却始终那么孤单。

      为什么。
      他明明接受了一切,接受了世间万物……亲情、友情、笑与泪,痛苦和遗憾,快乐和自由,幻想和憧憬,爱……终会消逝的残酷。
      明明,那么努力地活着。

      “啊——!”唐一秋忽然喊了起来,双手拢住嘴巴,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会纵身一跃,消失在夜风里,“啊啊啊——!”
      沈旭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了他的后领,防止他兴奋过头,真以为扇两下胳膊就能起飞。
      唐一秋扭头看着他,眼睛很亮,是沈旭从未见过的、有别于平日一贯乖张的、清澈干净的亮。

      “小——九——!”唐一秋对着他喊。
      沈旭皱了皱眉:“闭嘴。”
      唐一秋笑了起来,转回头又拢住了嘴,对着夜空大声喊了一句:“小九,我喜欢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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