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印记 · 凛冬》Ambby

3、第 3 章

　　三年前的那一天，在韩星辰当时的有生十二年里，是很普通的一天，但又不那么普通，因为一向不起夜的他在凌晨被尿憋醒了，睁开眼一看，天还蒙蒙亮。
　　虽然周末学校没课，不过奥数班的学生要培训，过阵子就是全国小学数学竞赛了，老袁头最近抓得特别紧。
　　老袁头是班上的数学老师，也是奥数班的指导老师，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就是长得有点着急。韩星辰觉得他应该是用脑过度导致眼袋下滑，法令纹延伸到了嘴角，以至于看着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老袁头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把他叫去办公室，然后丢一套奥数题给他做，自个儿子在旁边捧着大茶缸，窸窸窣窣地嘬着茉莉花茶。

　　奥数班以前只每周六学下午半天，现下为了比赛，从上周开始增加到了一整天。
　　韩星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下了床。
　　他们家是老爸单位的集资房，两居室的格局，客厅一边是两间卧室，另一边是厨房和卫生间。路过老爸老妈的卧室时，韩星辰发现门虚掩着，没开灯，但隐约有说话声。
　　他迷迷糊糊也没在意，被尿意催促着往厕所小跑了去。
　　一泡晨尿尿完，瞌睡也醒了一大半，他慢慢溜达回去，经过爸妈卧室，听到两人还在说话。
　　韩星辰歪了歪脑袋，贴着墙壁停在了门边。

　　“……你真的想好了？”这是老爸的声音，老爸讲话总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下周一下午我没课，你请半天假吧。”老妈大概感冒了，声音沙哑，还吸了吸鼻子，“一直以来……谢谢了。”
　　“你别这么说，其实……”老爸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韩澈，”老妈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足够了。”
　　韩星辰等了好一会儿，又听到老爸也叹了口气。
　　谈话似乎到这儿就结束了，因为除了隐约翻身的声音，他没再听到任何对话。

　　韩星辰揉了揉鼻子，回了自己屋，看看时间才六点多，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躺床上了之后，他回想了一下老爸老妈刚才的对话，氛围似乎并不愉快。
　　记事以来，他从来没看到过爸妈吵架，连小小的争执都没有。
　　老爸是个非常温和的人，跟谁讲话都心平气和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妈脾气有点急，但毕竟是人民教师，还是挺讲道理的。
　　两人偶尔意见不合，老妈脾气上来了，老爸都尽量让着她，老妈抱怨就安静地听着，根本吵不起来。
　　也不知这次是因为什么，虽然依旧淡而无声地结束了，但韩星辰总感觉跟以前不一样，却又说不清哪儿不一样。
　　他没头没脑地想了一阵，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算了，不想了，珍惜这仅剩的两个小时睡眠吧。

　　也许因为是回笼觉，韩星辰睡得特别沉，都没听到闹钟响，最后被老妈的佛山无影脚给踹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正准备回敬一套黯然销魂掌，老妈已经往门外走了，临走丢了一句：“赶紧去洗漱，否则让你体验一下泼水节的乐趣。”
　　韩星辰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叹了口气。
　　凭老妈这资质，进跆拳道班能直接从中级课程开始。

　　洗漱出来，老爸正坐在餐桌前，往一片吐司上慢条斯理地抹果酱。
　　韩星辰往桌上一趴，随手抓了片吐司啃起来。
　　“星星昨晚没睡好么，眼睛有点儿肿。”老爸问。
　　“有吗？”韩星辰胡乱揉了揉眼睛。
　　老妈从厨房端了杯牛奶放他跟前，拍了下他的手：“吃东西的时候别揉眼睛。”
　　“哦。”韩星辰喝了口牛奶。
　　老爸笑了笑，把抹好果酱的吐司递给他：“周末还要去学校，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就是不想去。”韩星辰丢开啃了一小半的吐司，接过老爸递来的咬了一大口，抹了蓝莓酱的吐司，味道实现了质的飞跃。
　　“为什么不想去？”老爸问。
　　“老袁头给的那些题太简单了，”韩星辰嘴巴塞得满满的，“感觉没什么挑战性，有点儿浪费时间。”
　　“韩星辰！”老妈瞪了他一眼。
　　“星星，”老爸笑着擦掉他嘴角的面包屑，“以后不要喊老师绰号，要尊敬师长，明白吗？”
　　“哦。”韩星辰乖乖应了一声，一边慢吞吞吃早饭一边偷偷观察，老爸老妈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出门的时候，老妈递过来一个口罩：“今天有霾，戴上。”
　　韩星辰瞅了眼那粉蓝色的口罩，右下角还绣着一大一小两颗黄色的星星，不是五角星，而是有点梦幻的四角星。
　　“能不戴么。”他内心一万个拒绝，太娘炮了。
　　老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简述一下三省六部制的起始和特点。”
　　韩星辰一愣，迅速启动回忆程序：“起始于隋朝，特点是……相权三分、职权分明，嗯……”
　　“叮~回答超时。”老妈弹了下他的脑门儿，把口罩塞到他手里。
　　“……节制君权。”韩星辰很坚强地把问题答完了，紧接着就开始抗议，“妈你怎么这样啊！考我高中历史就算了，居然还限时作答的？”
　　“你们小学生考试没时间限制？”老妈反问。
　　“我们小学生不学历史。”韩星辰说。
　　“哦，那真是遗憾，”老妈很平静地说，“你就当提前预习吧。”
　　“……行吧。”在强行自我催眠好男不跟女斗之后，韩星辰很不情愿地戴上了那个少女心爆棚的口罩。
　　“虽然我这么问有点儿伤感情……”他拉下口罩堆在下巴下面，抬起头看着老妈，“妈，我是你充话费送的吧？”
　　“不是，”老妈回答得很快，“垃圾堆捡的。”
　　韩星辰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很多家长在孩子小时候问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时候，几乎都用“你是从垃圾堆捡来的”来回答。
　　记得刚上小学那阵，有一天放学后，韩星辰发现陆飞羽躲在厕所旁边的一颗大树后面哭得声嘶力竭，感觉下一秒就能哭撅过去。
　　他好心走过去拍了拍陆飞羽的脑袋，问他怎么了。
　　“星星——！”陆飞羽满脸泪，鼻涕泡糊了一嘴，“我妈说我是垃圾堆捡回来的！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韩星辰不怎么会安慰人，况且是关系到陆飞羽身世的大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继续拍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陆飞羽嚎着说，“星星，我好困惑啊！”
　　韩星辰愣了愣，小学一年级就知道“困惑”这种高阶词汇，他在心里给陆飞羽点了个赞。
　　“那要不……”他皱皱眉，“你找找你亲生父母吧。”
　　“去哪儿找啊！”陆飞羽边哭边问。
　　“啊这……”韩星辰挺认真地想了想，“垃圾堆？”
　　哭声戛然而止，陆飞羽呆呆地看了他能有三分钟，然后爆发出一阵更为惨绝人寰的哭嚎。

　　“别听你妈瞎说。”老爸走了过来，把装好果汁的水壶递给他，“我们星星这么乖，怎么会是捡回来的呢。”
　　韩星辰很欣慰地接了过来，觉得老爸笑起来真像个天使。
　　“明明是爸爸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老爸摸着他的脑袋，笑得云淡风轻。
　　韩星辰愣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星星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努力赚钱赎身，知道么？”老爸继续摸着他的脑袋。
　　“……那个，”他看着老爸，“我能问下多少钱吗？”
　　“250。”老爸笑着说。
　　老妈在旁边噗嗤笑了一声。
　　“……二位，打扰了。”韩星辰冲老爸老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奥数班就十个人，都是老袁头从各年级精挑细选出来的，有两个跟韩星辰同班，一个叫赵天建，一个叫吴迪，都是男生，剩下的几个韩星辰都叫不出名字。
　　老袁头今天给的题依旧简单得让人犯困，韩星辰慢悠悠地做完，往教室里扫了一眼，其他同学有的奋笔疾书，有的咬着笔杆仰脸望天。
　　赵天建扭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很激动，用口型说了什么，韩星辰正努力加入他的频道。
　　讲台上，老袁头忽然咳了两声，赵天建撇着嘴转回去了，韩星辰也跟着转头望向了窗外。

　　今天周末，照理说没什么学生，但操场上却异常热闹，似乎在进行一场足球比赛。
　　十几个穿着各色运动服的男生奔跑在球场上，足球滚到哪儿，一群人就涌向哪儿，基本没什么章法。
　　小学生踢足球，踢的就是热闹和好玩儿，要求规则和技巧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有一个男孩儿，韩星辰特别观察了很长时间，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跑得非常快，带球的动作还有那么点儿意思，只要足球在他脚下，旁边的人基本碰不着，单刀切入禁区，一脚大力抽射，守门员还没来得及反应，球已经进了。
　　韩星辰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个男孩儿的长相，不过他莫名觉得还挺帅气。

　　上午的培训结束，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韩星辰跑了两步追上了正跟吴迪对答案的赵天建：“小贱。”
　　吴迪瞥了他一眼就走了，韩星辰没在意，看着赵天建：“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赵天建苦着脸：“问你抽水机那道题的答案。”
　　“两台。”韩星辰说。
　　“……我已经知道了，”赵天建叹气，“我又做错了。”
　　“下次加油。”韩星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韩星辰。”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男生，个子小小的，有些害羞地递过来一张小卡片，“听说你喜欢海贼王，这个送你……谢谢你上次给我讲题。”
　　韩星辰愣了愣，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海贼王的卡片，还是他最喜欢的路飞。
　　这套周年纪念卡片，他跟陆飞羽最近一直在到处搜集，草帽海贼团就差路飞这张了。
　　“谢了，其实你不用这么……”他抬起头，又愣住了，男生已经跑开了，他只能对着那道迅速缩小的背影把话说完了，“客气的。”
　　“这是3班那个谁来着？”赵天建跟着一起张望，努力回忆着，“我靠我一下想不起来了……你还给人讲过题？”
　　“不认识，”韩星辰摇头，“没什么印象了。”

　　“韩星辰。”老袁头夹着一摞卷子和备课夹走了过来。
　　韩星辰顺手把卡片塞进了屁兜里，可不能让老袁头发现了，否则又得说他沉迷动画片，玩物丧志。
　　赵天建看到老袁头秒怂，喊了声袁老师就遁了。
　　“韩星辰，你最近态度越来越不端正了啊。”老袁头虽然脸色板正，但讲话还算语重心长，“我知道这些题对你来说很简单，没什么挑战性。但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只有把基础打好了，楼才能建得更高，明白吗？”
　　“明白了。”韩星辰无比诚恳地点点头。
　　“这次比赛有没有信心？”老袁头问。
　　韩星辰又点头：“有。”
　　“准备拿什么名次？”老袁头敲了敲手里的卷子。
　　韩星辰笑了笑：“您定。”
　　“第一？”老袁头说。
　　“没问题。”韩星辰比了个OK的手势。
　　“好，”老袁头终于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又灌了些鼓励人心的鸡汤，老袁头很欢快地踱着方步走了，韩星辰松了口气，穿过操场往校门口走。
　　昨天放学就跟陆飞羽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学校附近新开了家肯德基，陆飞羽兴冲冲地要请客，说中午在校门口等他。
　　陆飞羽家里经营着一家修车行，规模挺大的，陆飞羽算是个小富二代，经常请韩星辰吃饭，出去玩也基本都是他掏钱。
　　头几回韩星辰还坚持AA，被陆飞羽气鼓鼓地飞了一溜白眼之后，韩星辰也懒得跟他犟了。
　　陆飞羽说钱放他兜里总会不明不白就没了，还不如拿来请客吃饭，况且他就喜欢跟韩星辰混一块儿，说班上他看韩星辰最最顺眼。
　　“是因为我帅么？”韩星辰一脸正经地问。
　　“不，”陆飞羽仰着脸傻乐，“因为你给我抄作业，考试还给我递纸条。”
　　“……行吧。”韩星辰叹了口气。

　　操场上的足球赛还在继续，韩星辰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没有裁判，也没有观众，就一群热血男孩自娱自乐踢着玩。
　　今天确实有霾，不算大，但还是够呛，能在这样的天气出来踢球的，韩星辰觉得“热血”这个词用在那些男孩身上还挺贴切的。
　　他走了一段，揉了揉鼻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那个绣着星星的口罩给戴上了。
　　操场里忽然爆发出一片呼喊声，韩星辰愣了一下，刚转过头，就看到一颗足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冲他面门飞来。
　　速度太快来不及反应，足球在他额头上反弹出一个俏皮的角度，往旁边飞去了。
　　韩星辰被砸得趔趄了两步，华丽丽地跌坐在地上。
　　哟西。
　　这次是真的看到星星了。

　　“嘿！”一个男孩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声音听着很焦灼，“你没事儿吧？”
　　等到星星全都消失了之后，韩星辰的视线才得以聚焦，他仰起头，看到男孩弯着腰站在跟前，双手撑在膝盖上，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被霾稀释的阳光模糊了男孩的容貌，但韩星辰一眼认出了那身黑色的运动服，是球场上跑得最快、球技最炫的那个。
　　“对不起啊，一脚踢歪了。”男孩向他伸出手。
　　韩星辰看着眼前那只手，手指挺长，手掌宽大，看起来很有力量。
　　他没有握住那只手，自己站了起来。
　　男孩愣了愣，收回了手，扒拉了一下后脑勺。
　　韩星辰站起来之后才发现，男孩个子很高，加上他背挺着很直，看起来就更高了。
　　至于长相嘛……跟他的球技还挺匹配的。

　　“小九，把球踢回来啊！”操场里有个男生粗着声音大喊。
　　男孩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几大步跑去捡到了足球，然后双臂平伸托着足球，右脚后跨了一大步。
　　韩星辰注意到他的小腿肌肉瞬间绷紧了。
　　球一脱手，男孩猛地抬腿踢了上去，足球飞跃半个操场落入场内，看到落点，他有些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啊……
　　卡库一。
　　韩星辰心里感叹了一句。

　　在韩星辰的概念里，足球是一项非常野蛮幼稚的运动，一群人在偌大的球场上汗流浃背、哼哧喘气，只为了追逐一颗直径21.5CM的皮球。
　　老爸很喜欢看球，但是个伪球迷，连第四官员都不知道，还是韩星辰自己上网查的。
　　每次半夜被老爸拽起来陪他看球的时候，韩星辰问得最多的就是“进球了么”。
　　而每当老爸很平静地回答“没有”时，韩星辰都会瞅一眼墙上的壁钟，然后吐槽一句：“爸，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又挥霍了半根金条了。”
　　“没事儿，”老爸淡定地打了个哈欠，“咱有钱。”

　　“那个……”男孩又跑了回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你还好吗？”
　　韩星辰回过神，自己感受了一下，视线清晰、没头晕、还能正常思考，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男孩看着有些担心，抬起手，食指慢慢向他伸了过来，韩星辰本能地往后一仰，却被男孩一把按住肩，“别动。”
　　韩星辰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却很听话地不动了。
　　男孩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小声说：“你们女生真娇气，这么一下就破皮了。”
　　韩星辰脸色一沉，往后缩了缩脑袋。
　　你才是女生！
　　你全家都是女生！
　　“对不起啊，”男孩看着他，“很疼吗？”
　　韩星辰没吭声。
　　说实话，一点儿都不疼，他练跆拳道快两年了，身上没少磕磕碰碰，这点儿小伤根本毫无感觉，只是男孩把他误认为是女生让人非常郁闷，而且两人靠得很近，男孩身上因为运动散发的热气夹着淡淡的青草香，一直冲他脸上扑，他莫名感觉有些发懵。

　　下一秒，韩星辰更懵了。
　　男孩忽然捧住他的脸，掌心的热度像火烧一样烫，对着他的额头轻轻吹了两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别担心，只是小擦伤，不会破相的。”
　　在韩星辰已经准备好赏他一记推踢时，男孩放开了手，看着他笑了笑：“我叫沈旭，你叫什么？”
　　这个笑容很阳光，像是有某种感染力，韩星辰愣了愣：“韩星……”
　　“小九，快点啊！”操场里又有人在喊。
　　“就来！”男孩回头应了一声，立刻转了回来，“韩星？”
　　韩星辰张了张嘴：“星……”
　　“沈九日你大爷！”场内的好几个人一起吼了起来，“瞎磨叽什么呢！”
　　“我去！”男孩尴尬地扒拉了下刘海，冲韩星辰笑了笑，“韩星星，是吧？”
　　“不……”韩星辰话还没说完，男孩已经迈开腿往操场中间跑了。
　　心里有句mmp……
　　算了，老爸说了要讲文明。
　　“韩星星！”男孩跑了一小段转过身，倒退着举起右手用力挥了两下，“忘了跟你说，你口罩很可爱！”
　　韩星辰攥了攥拳头，转身就走。
　　可爱你个大西瓜！
　　有病！
　　不光有病，还眼瞎。
　　不光眼瞎，还乱给人起名字。
　　什么人啊，真是……

　　“星星！”刚走出操场，陆飞羽迎面跑了过来。
　　“不说在门口等我么。”韩星辰皱了皱眉，他现在听到“星星”俩字儿就来气。
　　“刚碰到赵天建了，说你被老袁头扣下了，我就想说进来找你呗。”陆飞羽手掐着腰，大概跑得太急，还喘上了，“哎，老袁头留你干嘛呀？”
　　“数学竞赛的事，就说了两句。”韩星辰说。
　　“哦，”陆飞羽缓了缓，抬眼看着他，眼睛一下瞪圆了，“你额头怎么回事？怎么破皮了？老袁头动手了？”
　　“怎么可能，他疼我还来不及呢。”韩星辰一下乐了，真是服了这货的联想力了，“刚经过操场被足球蹭到了，没事儿。”
　　陆飞羽探出头看了看：“那些人不是咱们学校的……应该是隔壁育人的。”
　　育人小学跟他们第二实验小学离得很近，就隔了两条街。
　　“你怎么知道？”韩星辰问。
　　“育人这阵子在翻新操场，准备换成全塑胶的，他们没地方踢球，就跑来占咱们操场了呗。”陆飞羽又虚起眼睛细看了一阵，冲操场努努嘴，“喏，现在带球那个看到没，那人叫沈旭，也是六年级的，育人出了名的小霸王。”
　　韩星辰有些吃惊，陆飞羽识人广的属性他倒是很清楚，但连别校的人都认识，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比起陆飞羽，韩星辰觉得自己就像深山老林的隐世高人，班上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别校的就跟更不用说了。
　　他回过头看向操场，沈旭正带着球在人群里急速奔跑，双脚巧妙地虚晃着，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防守人员。
　　“小霸王？”他盯着那道黑旋风，没由来的乐了一声，“学习机么？”
　　“怎么可能。”陆飞羽笑着撇了下嘴，“那人成绩不怎么样，但脾气是真的爆，一点就着，关键还没人打得过他。”
　　“啊。”韩星辰轻轻应了一声。
　　果然跟他理解的有偏差，哦不，南辕北辙。
　　他又看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评估起来。
　　小霸王个子很高，体格强健，反应和速度都非常快，照刚才那记大力抽射来看，腿部力量强悍。
　　综合各项指标，只要小霸王的智商没什么缺陷，打架应该不弱。
　　韩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沈旭，沈九日，小九……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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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