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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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州城虽然地处偏远的荒漠，但由于受到两国国主的重视，也算物阜民丰，尤其是在和平时期，往来的贸易商更是带动了松州的发展，而被冠以“荒漠中的珍珠”之称。为何会如此受到重视，则归结于它的地理位置，松州是离国和青国的边陲重地，尤其是近年来新任的青国国主骁勇好战，不断来犯，松州若有闪失，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离国不得不重兵驻守。
“哎。。。”福来客栈的掌柜抚着算盘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叹气，抬头扫了眼大厅中寥寥无几的客人，“哎。。。”
店小二甩了甩手里的抹布，挪到他跟前，“掌柜的，你说这仗会打起来不？”
掌柜手抚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来了松州十五年，倒是大仗没有，小仗不断。”说罢似是想到什么，勾手将店小二的头凑近了几分，悄声回道：“你没发现这几天官府已经没有胡乱抓人了么，我听说是因为朝廷派了个大官来这，他下的命令，连李将军都得听他的。”
想起这事，店小二仍心有余悸，头段日子他连门都不敢出，就怕被发现抓到兵营里头去，如果要是真打起仗，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掌柜瞧出他害怕，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帮他回神，接着悄声说：“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还听说，朝廷已经加派了兵力，何况我们松州还有李将军守着，所以那帮蛮子这么多年一直侵犯松州，哪次又成功过。”
话没说完，只觉头上一片阴影压了下来，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嗓音，“加热水。”
两人皆惊吓的抬头，看到刚才守在二楼的青衣壮汉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前，面色冷酷，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交代完径直转身走回二楼。
掌柜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推着店小二，“快，快，还不好生伺候着。”店小二被他推的一趔趄，赶紧提了茶壶，亦步亦趋跟在青衣男人身后，不敢大喘一声。
“老板。”
掌柜拿着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还没从刚才冷凝的氛围中反应过来。
“老板。”温和的嗓音又响了一遍。
掌柜这才听到有人似乎在叫自己，连忙转头看向门口，门外站着一位灰衣公子。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满脸堆笑向着外面走，看向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一手擦拭额际的汗珠，举手投足透着股随性却不失优雅，只不过另一手还牵着一头骡子，掌柜来回看了看，笑容不觉有些僵硬。
苏慕禾摇了摇头，微笑问道：“请问兵营怎么走？”
掌柜有些吃惊的认真打量她，眼前公子男生女相，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闪动的光彩，顾盼生辉让人移不开眼光，如果不是看到那纤巧下巴下面的喉结，保不准会以为松州来了位佳人。当下忍不住急劝道：“公子要去兵营？这兵荒马乱的，兵营可不好走，何况看您面相就知道公子出身好，何苦跑那受罪去呢！”
“身为离国的百姓，眼看与青国一战在即，我堂堂男儿自然要为国出力。”苏慕禾浅浅一笑，理由信手拈来。
松州并无想象中的慌乱不堪，虽然街上走动的人并不多，但并不影响仍在经营的商铺，偶尔还会有士兵巡逻，到也井然有序，所以她一路走来都有些疑惑。
掌柜听到她的话后，还想在说些什么，对上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后不自觉住了嘴，给她指清了兵营所在的方向。
店小二出来就看到掌柜的站在门口盯着一道清瘦的背影发呆，摇了摇他问道：“掌柜的，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掌柜眼里闪过一丝尴尬，随着他往店里走。
店小二如兔子般跳到他跟前，小声急切念叨着：“掌柜的，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楼上那黑衣公子的长相了……”
松州郊外，远远就能看到在空中飘扬的离国旌旗，整齐规划的帐篷和来回巡视的士兵，如果刚才一路走来感受到的是战前的凝重，那么现在则是四处弥漫的肃穆。
苏慕禾牵着骡子静待了片刻，直接走向兵营外排队的人群，她前面站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人，转身扫了眼苏慕禾后便继续看向前头，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打仗还带着个骡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命骑。”
苏慕禾听后笑了笑并未在意，“大哥，你也是来从军的？”
“废话，要不谁在这站着，我不要命了！”年轻男人头也不回，声音很是不客气。
苏慕禾盯着他的后背，语气温和，“头前我去了趟晋阳，刚回松州就听说要打仗，不过好在没赶上官府胡乱抓人那段日子。”
前面的人鄙夷得哼了一声，“你当你运气好？不照样赶上官府发告示要人。”说罢，低头狠狠的踢着脚边的土，“要不是说每家每户出一个壮丁可免缴五年的田亩税，否则谁来啊！”
“是啊，不然谁来啊。”苏慕禾随声点头附和着，唇角轻翘，清亮的双眸飞快闪过一抹狡黠，来不及捕捉。
突然前面的人群一阵骚乱，响起粗噶的叫骂声，只见排队的人渐渐围成了一个圈，甚至有些人开始和士兵对抗推搡着。而后越来越多男人向前涌，突地传来不断的喊声，“快点去找个大夫来啊！”，“这里可有会医术的人？”……
苏慕禾沉吟片刻，只得牵着骡子上前，奈何前面挡着的人太多，只能推搡着挡在她前面的人，被她推到人愤怒的转身看向她，她只得提高声音，不断解释道：“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终于挤到人群的中心，苏慕禾轻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轻吁一声，走向晕倒在地上的人。围着的人盯着突然冒出的人上下打量，满眼不信任的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自称大夫，想必也就是个学徒，脸上不由带着些鄙夷。
“这位小哥，你莫不是专给骡子看病的吧！”不知谁嚷了一句，人群发出一片嗤笑。
好似没听到这带着些轻视的话，苏慕禾安静的蹲下身给眼前十三四岁的男孩把脉，他虽然昏过去了，却脸色苍白，呼吸凝滞。苏慕禾起身利索地从骡子身上取下药箱，掏出银针细细地在他穴位上碾磨，而后取出药丸捣碎合水喂进他的嘴里。
周围不知何时就这样静了下来，仿佛连稍大的喘气声都会影响到那面容清俊沉静，眼睛却异常明亮的人。那年轻人动作虽然慢条斯理，却如行云流水，一脸淡然无波无澜，双眼却专注飞扬，令人视线不自觉的随着她移动。
“咳。。。咳。。。”躺在地上的男孩逐渐转醒，苏慕禾轻轻拔去他身上的银针。
惊叹之声在围着他们的人中轻响，刚才那男孩面色灰白晕倒在地上，气息非常微弱，他们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看出这孩子看来命不久矣，却不想竟是被这青年男子救了过来，众人不由对她钦佩了起来。
“你是不是自小就有心疾？”收拾好东西，苏慕禾观察着他脸色问道。
男孩微弱地点了点头。
“你不该来这里，从军可能会随时要了你的命。”苏慕禾语气平淡说道。
人群听到那道温润嗓音中的冷漠不由发出轻微的抽气声，似是想不到医人治病的大夫竟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男孩眼睛蒙上一层水气，虚弱地回道：“官府说十四以上的必须随军，我的病让家里负担又重。”
听罢少年的话，苏慕禾一声未发，人群也逐渐跟着沉默。他们不过都是些普通百姓，生活本就清苦，如今适逢乱世，这样的情况已是多见。
负责签发新兵的士兵长见引起刚才小baoluan的男孩醒了过来，开始招呼着人们排队签到，还未坐定，桌前已经站了一人。抬头迎上乌黑清亮的眼眸，脑子片刻恍惚，刚才他和其他人一样，视线被眼前的青年牵引着。
“他不能签到。”苏慕禾目色淡然说着事实。
“为…为什么？”士兵长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脸色闪过一丝狼狈，他堂堂一个士兵长居然会对一个瘦弱的少年语气恭敬。使劲咳了一声，狠声回道：“这是朝廷的命令，如今战争迫在眼前，但凡十四以上五十以下的男人，都必须从军，不得违抗！”
苏慕禾脸上露出微笑，一双明眸闪烁着灼人的光彩，只是那声音却让人背后阴凉，“如果朝廷争战只为保住国土，却罔顾它子民的生命，那么这样的国家逢战必败。”
“你！”士兵长脸色涨红，没想到看起来温良的人竟当着众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气急败坏地吼道：“大胆！拿下她！”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们为难地看了看同伴，不得不上前欲要捉住她。
“不能动她，她是个救人的大夫！”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人们对她的态度早已转为尊敬，自觉向前将她围在身后，纷纷与士兵推搡，冲突一触即发。
没人注意到后面的马车，也不知它已经停在那多久。
“严祺。”车帘后响起一道低沉地嗓音。
驾车的青衣中年男子恭敬的回道：“是，主子。”
“军队不需身虚体弱之人，放。”云淡风轻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威严。
严祺跳下车，躬身一本正经的回道：“是。”
“慢。”车上的人再次出声，而后帘后响起一道低哑的轻笑，明明只有一瞬间，却如清冽的泉水让这烦乱的氛围增添了一股清凉，“她，留下。”
苏慕禾眼见一个面容严肃的青衣男人走向士兵长，虽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士兵长那谦恭无比的神色她并未放过。
“别吵了，都停下。”士兵长喝退士兵，他指着那个虚弱男孩说道：“你不用签到了，回去吧，剩下的人继续排队。进了军队，如果你们立下军功，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这次青国来犯，你们也不想眼睁睁看那些蛮子毁了我们的家园吧！”
人群逐渐停下动作，没有人出声，目光却都不谋而合的看向苏慕禾。
苏慕禾打量了一番高大的青衣男人，然后牵起骡子走向躺在地上的男孩，轻巧地将他搀扶了起来，他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手脚也不再冰凉，“你骑着这个回去吧。”从药箱取出一个瓷瓶放到他手里，“这里面还有些治疗心疾的药，如果不想成为负担，首先要让自己坚强起来。”
人各有命，言尽于此。
男孩在众人的帮助下骑上骡子，双眼通红感激地看向苏慕禾，“谢谢大哥！”
苏慕禾轻点头，起手拍向骡子，它慢悠悠的驮着人向前走。
“那个，你，营里还缺着军医，你留在这里帮忙吧。”士兵长对她喊道，似是怕没有信服力，又高喊一句，“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苏慕禾走近，在纸上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潇洒起身眼光跟随青衣男子，拖长声音轻笑，“好啊，我就看看朝廷如何不亏待我。”
黑色薄纱车帘内隐约可见一名男子，单手支颔倚在窗边，面容看的并不真切。
“有趣。”听到车外刻意拖长的清脆嗓音，车内男人薄唇勾起饶有兴趣的淡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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