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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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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J这次的噱头做得很足。
开场就是一场小型高品格的Show,数十名高挑模特展示冬季新品,这次叶锦色主打古典,几乎都是长裙系列,各种中国传统服饰元素运用自如也恰如其分,并首次用到香氛,每款衣装皆有自己独特气味,一时衣缕摩擦间,暗香浮动,裙角飞扬,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约莫是为了进军中国市场做了最充分的准备。
随即舞台灯光一黯,宁之遥缓缓隆重出场。
她今日身上的晚礼裙是特意以她名字来命名的高级定制,世上仅此一件。
印染水墨色看似随意的花纹却在灯光下变幻莫测流光溢彩。
而这条裙子需要展示者流露出旧时女子“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淡淡情思哀愁,于是我看见之遥微挑眉眼,顿时求而不得怨而不舍的万种风情皆化为一池潋滟春水掩在目光躲闪间,让人不由自主沉沦,为之动容。
之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裙合一,衣裙增她美艳,她给衣裙赋予了生命。
此时若不是全场静谧,只怕我要掩饰不住内心激动为她鼓掌尖叫。
待展示完毕,灯光重新亮起,她抿唇朝舞台中央微微伸出了手。
然后叶锦色从后台走向她,牵住她的手,轻轻拥她在怀内。
就如世间每一次不经意的擦肩而过,我恰回了头,而你也在看我。
叶锦色也没有想到,她竟能将这条裙子诠释的这般到位,心里莫名如沐春风温暖。
顷刻间,镁光灯闪个不停。
真是一对璧人。
我满目艳羡也掩饰不了失落,站在她们正前方只能如傻子般同他人齐齐鼓掌。
宁之遥的某些粉丝已有在狐疑窃窃私语:“该不会流露真情?”
立即有叶锦色的小迷妹出声反驳:“Cheryl早有数次申明,现在单身。”
宁之遥的粉丝愤愤不满:“既然是做戏,牵手就好干嘛还拥抱。”
小迷妹一时气结,忽而扯着嗓子尖叫:“Cheryl,My queen!”惹来一众轻笑。
连叶锦色也侧首朝她看去,略显稚嫩的一张脸,十七八岁最璀璨多情的年纪,明媚张扬,肆无忌惮。
“叶锦色,我喜欢你。”小粉丝迎着她的目光不躲不闪,歪侧着脑袋,笑容灿烂,又深情告白:“是如爱情一般,透着苹果芳香。”
年轻真好。
无所畏惧,不留遗憾。
叶锦色一笑置之,目光流转间却正巧与我相对,她微微错愕,继而面沉如水,眼中透出轻蔑。
我才想起来虚虚横在我腰间温端容的手。
温端容的热情温柔对每个女人似乎都毫不吝啬,不过堪堪与她一起在食堂吃了个便饭,且多以谈论工作为主,她却将我当个半个知己般,去哪都恨不得手挽手。
我是相当抗拒这份亲密的,委婉提出不喜与人过分亲密,她倒满脸委屈,将头倚在我肩膀,可怜巴巴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没送你一条限量版的衣裙?”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明里欲和我交友暗中却总探究我与锦色的关系。
这样的人可不能深交,不然迟早被拆骨入腹。
索性我大方起来,和她谈论我与江离之间的点滴,一副怨妇状,戚戚焉焉。
渐渐她就失了兴致,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末了,迫不及待:“季主编,楼下记者会即将开始,我带你去占据个好位置。”
看,立即连句莳央都不肯再叫。
如今她就坐我旁边,长臂松松垮垮横在我腰间,我借故躲了两次,见她也并无其它举动,兴许只是习惯性动作,也就不再搭理。
前面的同行们争先恐后的发问,场面一度失控。
听某浪记者问:“叶小姐,听闻你甚少出席公众场合,也不喜拍照,国内时尚圈一直称你,神秘的叶子,请问对此有何看法?”
叶锦色静静悠悠先饮了一口水,随即淡言:“做衣服不是做秀,一件成品才是灵魂,而穿上它展示它美的人是躯壳,这才是完整的。”
马上有记者不甘示弱:“那今次叶小姐不仅露了面且没有戴黑超……”话未道完,引起同行共鸣轻笑:“是否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你与宁小姐的关系匪浅。”
简直问出了所有到场人士的心声。
这个问题超出常纲了,叶锦色皱眉,正要起身离场,没想到宁之遥笑意清浅作了回答:“是的,我与叶小姐私交甚好。”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犹一把利刃,看得人背脊发凉。
此言一出立即激起千层浪。
甚至有人不顾阻拦大声质问:“宁小姐,那么一直传闻在国外有个同居密友就是叶小姐吗……”
只得草草收场。
连温端容都在唉声叹气:“宁之遥也眼瞎吗?”
叶锦色的小迷妹先是尽力解释面对众多咄咄逼人,居然委屈的开始哭鼻子。
像极了我也曾有过的十七岁。
我好心上前安慰:“何苦在意自己喜欢的人的私生活,远观而不近赏,且共从容。”
她立即一抹眼泪:“你也是锦袍?”
叶锦色的粉丝自诩锦袍,粉随正主,颇有种傲视天下独善其身的高贵感。
我含混其词:“算是吧,她的衣服设计感让人亲切欢喜。”
假如被知晓今早我是在她的大床上醒来不知会不会被打死。
她雀跃欣喜:“我们加下手机号,将来同城再有活动,我们一同做应援。”
我连连摆手。
“那,W.J在国内设立的专卖店,你要去支持哦。”她不依不饶。
唯苦笑以对。
Ruth出来给我送手机和提包,看着我,有丝揶揄:“季小姐喝醉了酒居然要带我们老板去墓园一晚游。”
我略略惊讶,继而羞愧:“我都忘记了,不过谢谢你帮我换了睡裙,想必吐得一塌糊涂。”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我只负责开车送你回老板家,老板连杯水也没有请我喝。”
说话间,叶锦色面戴黑超神情不愉从另一端走来,四个工作人员将她护在其中,纵人潮汹涌,她亦如摩西渡红海。
Ruth立即和我说抱歉,偷偷告诉我:“老板刚发脾气了。”
不用猜也知晓肯定对宁之遥擅做主张透露两人私交而不悦,毕竟她最讨厌用莫须有的绯闻来大做文章,即便在国内来说,这对她的品牌推广有一定益处。
Ruth追上前,口语对我说:“再会。”
我痴痴目送,假如她愿意为早上的事道个歉,也许我宽洪大度就不再计较。
可是她的身影直至不见,也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坐车回到家,借着落日余晖,我开始细细收拾自己的物品。
江离与这女子想必缘来已久,我竟一直被瞒在鼓里,还妄想过与他一生一世。
这间公寓是我们一同攒钱付的首款,又一起去二手家居市场点滴布置起来的,里面皆是心血,可如今我只能忍痛舍弃。
我约了他晚上八点在楼下咖啡馆见面。
他还在嬉笑:“晚上又要破费请我吃饭?”
拿腔作势,让人恶心。
楼下咖啡馆很是静谧,只有寥寥几桌客人。
我拖着大皮箱,要了杯雅琪玛朵。
咖啡馆的老板娘权当我要出远门度假,还羡慕说:“季小姐,你活得真洒脱。”
我苦笑,默然不语。
江离来的时候八点已过半,他要了一客简餐,我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我决定单刀直入开诚布公,他开始大惊失色,先是苦苦哀求,表示一直来是那女子纠缠他,偶尔表面周旋应付而已。
我轻笑,低头又饮啜一口冷却的咖啡,想起这几年与他也算仁至义尽,然而眼泪却忍不住簌簌滑落。
江离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略静默了几秒才承认与她关系保持已有两年余,又一再肯定决计会与我结婚,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摆脱这段关系。
我摇头,默默将公寓钥匙推向前。
江离募的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道:“季莳央,你这算过河拆桥!想当年,你妈妈病重欠下来的高利贷是我卖了老家那套公寓替你还的债,如果没有我,你早被卖入发廊酒店沦为娼妓。”
本以尘封的往事又被划开一道口子,与我相依为命的妈妈病重躺在医院里等待救治,而我因为囊中羞涩四下筹不到钱为她治病正掩面哭泣,有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忽然走近我,拿出一纸协议,说只要我签了字,立即有十万元现金可解燃眉之急。
那时天真,以为只是普通的高利贷协议,所以也没细细阅读,就草草签了字。
从此就如一场噩梦。
还不到还款的期限,他们就带人到我大学门口堵人,逼我去陪酒陪唱,略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而我的妈妈即便用了最高昂的医药仍然撒手人寰离我远去。
那段日子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正好当时江离对我用心颇深,自作主张卖了一套小房产,凑够了十万块,替我还了本金,我担心将他一并牵扯进去,连大学也未读完,就与他来到了S市,自以为有番全新景象。
江离这番话太招人耳目,顿了顿,我缓缓轻言:“所以,江离,我心存感激,这一辈子都会,这些年来,钱财用度我一直都在最大力度的支持你,公寓也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车子亦是。”
他默默狠抽了几口烟:“你净身出门,银行卡也不能给你。”
还好没与这个男人打结婚证生儿育女,太过心狠。
范知牧开着他的小福特来接我去他家。
一见面就抱住我颇心疼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天翻地覆?”
他与现任恋人在中贤路租了一套小公寓。
装饰的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他的同性伴侣一见我,立即去厨房切水果,留下空间让我与他谈心。
我还在哭得不能自已,似痛快的与之前的日子告别。
范知牧劝我:“早点离开那种渣男也未必是坏事,放宽来想,从此每一天都更好。”
我点着头,可也心知他这里我不能久留。
一房一厅的格局,我实在不便打扰他,于是吃过几瓣苹果,我情绪舒缓,便道:“我得先去酒店。”
范知牧生疑:“已经订好了?”
我称是,离这不远,正好一个人走过去也能静静。
他没有多加挽留,知我脾性。
拖着大皮箱,约莫估算了番身上的现金,除去日常开支,还要租房押金,每一分都得精打细算。
中贤路段较为清幽,车来人往都只寥寥,昏黄的路灯笼罩出一层薄薄的轻尘,谁家还在放着音乐,一首旧情歌。
“……是一个错误年份,认识不应结识的人……人间有惹恨情人,没伸手拯救我的神……”
我贴着墙,默默将歌听完,蔓藤爬过花墙,一幕幕的翠色,随风轻晃。
人海旅途中就似一个行迹匆匆的过客,可是只能继续走,不能回头。
忽然一辆路虎风驰电掣般从我旁经过,又在不远处停下。
车窗摇下半格,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这个世界可真小。
“去哪?”她冷冷问道。
我不敢不答:“回杂志社加班。”
她低头瞥了眼我还在奋力拖着的皮箱:“加个班,准备真齐全。”
走得近了,便闻到她身上酒香浓郁,约莫喝了不少。
我皱眉:“你喝了酒还开这么快?”
她一脸漫不经心:“就是喝了酒才能开这么快。”
“上车,我送你。”她似乎将早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心中实在不甘才要张嘴拒绝,可又实在无地可去,只能回杂志社,这里到市中心早没有车。
待上了车,一时静默无话。
过了半晌,她忽然侧首看向我:“去万寿公园B座56号吗?”目光闪烁,似璀璨星辰,浅浅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