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念雨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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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秦素把原本的房子卖了，在城市另一边买了新的小房子。年仅八岁的秦卮骤然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被迫转入一所新的学校，所见所闻全部都是陌生的人、事、物。但小女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会在深夜秦素陷入负面情绪时，爬出被窝走过去给母亲一个温暖的抱抱。
这时的秦素会用力抱住女儿，压抑着声音哭几分钟。秦卮则像个小大人似的轻轻拍抚对方的后背，然后等秦素平静下来后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秦卮开始主动学着怎么照顾人。
三天的时间，秦素调整好了状态，重新投入到事业中，并且着手找一份薪资更高的工作。一切稳步推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然而两个月后的某天，一个男人怀抱着婴儿出现在秦素的家门口。
净身出户的梁秋园无法在照顾婴儿的同时，找到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迫于无奈，他只好回来向前妻求助。
秦素没有心情探究梁秋园是怎么找到自己现在的住址，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良久，悄声叹了口气。
于是，秦卮便看到梁秋园抱着她血缘上的妹妹，住进了她们的新家里。秦卮并不知道两个大人是怎么进行约定的，只知道作为一个出轨离婚的丈夫，在离婚后两个月便抱着私生女住进前妻家里，是个非常离谱的事。
小婴儿一天天长大，转眼就能翻身乱爬了，而梁秋园也在秦素家住了半年多。为了照顾他的小女儿，梁秋园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每月工资只有几千，除去奶粉钱和交给秦素的房租之外，还有一笔聘请保姆的花销，结果每月累死累活却也剩不下来钱。
出于对小孩子的同情，秦素和秦卮会帮着照顾一点，这似乎让梁秋园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这一切秦卮都看在眼里。
夜晚，秦素还在加班，梁秋园废了好大力气把小女儿哄睡，走到客厅想要为自己冲泡一杯咖啡。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猛然转身时，发现只是秦卮站在他的身后。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梁秋园露出与一年前别无二致的慈爱表情。以前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秦卮都会笑着跳过来向着他撒娇。但这一次，秦卮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双眼睛映着夜里客厅中并不明亮的灯光。
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梁秋园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大概过了十几秒，九岁的女孩忽然开口说道。
“梁秋园，你真不要脸。”
“什、什么？”男人并没有料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到秦卮继续向下说道。
“你伤害了我妈，伤害了我，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害得另一个无辜孩子没了母亲。”
“你一个人造了四份孽，现在还有脸出现在我们家？”
小女孩的脸颊在冷光的照射下白得有如瓷质，随着她的语句，梁秋园甚至产生了室内气温正在逐步下降的错觉——又或许那并不是错觉。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立刻去死，至少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
“——哦，除了钱之外，钱可以多打点，其他的有多远滚多远。”
九岁女童的话语仿佛诅咒，又仿佛化作了实体的钢钉，深深刺入梁秋园的骨髓。一层冷汗浸透梁秋园的脊背，等他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没了秦卮的身影。
第二天，梁秋园没有任何异常。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父女二人谁也没有提起过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那只是日常生活中十分寻常的一次对话。
然而在第七天，梁秋园走了。他一声不吭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离开了秦素和秦卮的家。发现自己前夫丢下小女儿失踪后，秦素立刻用各种手段联系对方。毫无疑问，梁秋园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换了个干净。不仅打不通电话，就连网络社交账号都注销了。
秦素想要去报警，但是却被秦卮劝了下来。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多大的人难道还照顾不了自己么？”
总之，秦素并未再纠结梁秋园去了哪。至于如何处置梁秋园的私生女，秦素着实犹豫了几天。她考虑过把私生女送去福利院，但面对朝夕相处半年的可爱女孩，实在有一些不忍心。
这初生的婴儿并不带有天然的罪，而她的诞生见证的，也是另一个无辜女人的苦难。小婴儿咿咿呀呀地爬向秦素，用她白皙的肉手搭在秦素修长的手指上。秦素与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对视了几秒，忽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闺女啊。”秦素把秦卮拉到一边，表情郑重严肃。不过她刚起了一个话头，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一口气憋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神色纠结得紧。
“怎么啦？”秦卮好奇地问了一句。
几秒后，秦素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双眼认真地看着秦卮问道：“你——你觉得她——就是，怎么样？”
外人听着这句毫不连贯的话，可能完全听不懂，还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秦卮却完全理解母亲的意思。秦素想问的是，她对于梁秋园的私生女、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个什么看法？
于是秦卮眨了眨眼，十分坦然地回答道：“挺好的呀，不吵不闹还特别可爱。等以后长大了，我就能带她一块玩啦！”
母女二人顺利达成了共识。在新的一年开始时，秦素和秦卮带着小女孩去办理了领养手续，并取名为“祁念雨”。
同月25日，秦素的银行账号出现一笔陌生的汇款，金额为3782.23元。秦素点开对方账号的基本信息，其上赫然写着梁秋园的名字。至此，秦素知道了梁秋园至少没寻短见，只是找了另一个地方继续打工。
之后每月25日，梁秋园都会按时给秦素打一笔钱。
4285.56元。
5104.70元。
6391.22元。
……
每月的汇款金额都会有所升高，最后稳定在一万到一万五之间。这样的汇款持续了两年零八个月。秦素把原本的账户当作梁秋园汇款专用，再去另开了一张银行卡，用来存取自己的工资。两年多的时间，梁秋园打来的钱积蓄到了非常可观的数字，寻常一家三口靠着这笔钱普普通通地度过三年完全没问题。
秦素并没有滥用这些钱，只是把它当作秦卮和念雨的抚养费。
从第三年的九月开始，梁秋园再也没打来任何一笔钱，他与秦素母女三人的那一点联系就此斩断。他就像一块投入深潭中的石头，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泛了三年的涟漪之后，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秦素便也就当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开启了新的生活，彻底地将其抛到脑后。
时年12岁的秦卮抱着在幼儿园抢不到糖而哭鼻子的念雨，神情若有所思。
……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生我的妈妈，一个是养我的妈妈。”念雨清脆的童音在幼儿园班级的教室里响起。小女孩语音朗朗，但是老师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微妙，至于其他的小朋友们，更是哗地一下炸开了花。
……
“有什么不对么，我也没说错呀。”回到家的念雨对着秦卮小声嘟囔道，“不就是讲‘我的妈妈’么，老师都夸我讲得好，其他人却说什么……”
那你爸爸呢？
你两个妈妈关系好吗？
你是不是私生女啊？
你们家好奇怪哦。
念雨想起一个小女孩神神秘秘地来到她身边，然后表情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我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但他和我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所以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说完，那个小女孩飞快地跑走了，就像是在躲什么东西一般。
念雨四岁的小脑瓜猛得冷却下来。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那小女孩的话复述给秦卮听，然后小声问道：“所以你讨厌我吗，姐姐？”
正在准备晚饭的秦卮头一歪，表情奇怪地反问道：“干嘛讨厌你，是你不乖吗？”
念雨听着，支支吾吾地说：“有时候不太乖。”
“那又怎么了，我也有不乖的时候啊。”秦卮收回视线，专注于自己洗菜切菜的动作，“其他人说的话随便听听就行了，别在意。”
“哦，还有，不要和听不懂话的人玩，会变笨。”身为姐姐的秦卮随口补充道。
念雨想了想，低声应了一句好。
秦卮听到念雨没有精气神的声音，重新抬起视线，发现妹妹正在瘪着嘴用力戳茶几上的橡皮泥。见到这一幕，秦卮忽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面朝念雨张开双臂。
“抱抱？”
念雨抬起头，在看到秦卮的动作后吧哒哒地跑来投入秦卮怀里。秦卮顺势将其抱起，任凭小女孩的体重完全施加在自己身上。
十几秒后，小女孩闷闷的声音从秦卮的颈弯里传出。
“我想吃杂酱面。”
“行，明天给你做。”
“……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念雨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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