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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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任黎盯着眼前的穆晓撑着头问。
“后来就睡觉了啊。”穆晓两个梨涡浅浅，“能怎样呢，还是睡觉吧。”
说完还轻笑了两声，没有苦涩，是甜甜的笑。
“出国还是高考什么的，都挺值得焦虑的，但是后来我决定再换个第二天不用五点起床的时间焦虑。”穆晓叹气，“焦虑到连焦虑的时间都得精心安排了。”
任黎看着她叹了口气，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喉结滚动，扭过头说：“明天就是两千米的比赛了。”
穆晓看着任黎往她的杯子里倒完豆浆，拿出自己的小糖罐准备按习惯往里放糖：“嗯，今天晚饭间的训练会减轻一点。”
任黎拿过她的小糖罐的时候两人指尖相触，穆晓飞快缩回手，他把豆浆直接递给她：“已经放了很多糖了。”
穆晓接过豆浆扭身过去，喝了一小口，果然，已经够甜了。
穆晓朝任黎点头，嘴角还带着豆浆沫：“嗯，那你怎么喝啊，你不是不喜欢那么甜的豆浆吗？”
任黎下意识作出肯定后愣了一下，又说：“嗯……现在喜欢了。”
“大课间又要去操场晒太阳了。”和茗转身递给两人刚刚前面传过来的几张红纸。
“大家把这上面的内容稍微看一下，然后在主持人说道最上面的那一句的时候，我们就接下一句。”温景站在讲台上说。
“这是给高三加油？”有人问。
“嗯对，”温景说，“是最后的高考动员大会，我们的运动项目要分两天比就是因为加入了这个环节，让大家一起为高三加油。”
“喔，”穆晓看了纸上的文字，饱含着对高三的期望激励与祝福，“那还挺好的。”
“以前也有这个？”也才转来一年的和茗问。
“没有。”薛漠接话，“以前都是大家自发性的，去年是晚自习一起唱了稻香还是什么喊了喊，就在我们放高考假前一天。”
“领导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办了这场会的。”温景走过来坐下说，“他们虽然觉得初心是挺好的，但是没有秩序，太混乱，如果大家都愿意加油的话就搞的正式一点。”
“但是这上面写的……”任黎看那张纸已经看了好久了，“如果是我要高考的话，可不想听什么‘只许成功，不能失败’这种话。”
“还有这个‘十年苦读待此刻，金榜提名慰双亲’。”任黎抬起头问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句话？”
“就给人一种‘啊，这么多年的努力只是为了今天，考上好大学才能回报父母’的感觉，是吧？但是明明，考上好大学对于枫城这个小县城的人来说才会离父母更远吧。拥有光明的前途的同时会牺牲更多陪伴家人的时间。考上好学校，然后留在大城市挣很多钱，不就是他们说的成功吗？但是要在大城市安身立命并把自己的父母接过去生活居住，给他们比现在更好的生活质量，就算考上最好的大学，怕是也很难实现吧。”任黎说。
“但是这个‘慰’的意思其实说的是这么多年父母的悉心培育，望子成龙的那种梦想吧？”穆晓盯着手里的纸说，“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能够实现人生目标那种。”
“然后呢？出国工作或者出差繁忙，但是每个月寄回来一大笔钱，然后在他们生病的时候请最贵的保姆自己在大城市忙工作？还是那句话，大多数就算考上好大学也做不到这个吧。更多的是想要在病榻旁陪伴的时候又没办法脱身工作，在工作和亲情间苦苦挣扎，然后选择一个放弃。”任黎看着穆晓说，“这是慰双亲？我觉得他们想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确实啊，”肖爽接话，“他们如果想要的是陪伴亲情的话，那考一个中流的学校，在这儿有个稳定的工作，然后陪着他们永远生活在这个小县城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反而不是金榜题名。”
“笨孩子才是来回报父母的。”薛漠说，“不是我说的啊，我妈说的。”
“你觉得呢？”任黎问穆晓，眼神温柔眼底却铺着浓浓的急切。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从知道穆晓妈妈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一刻起。
穆晓被问得怔住。
很明显穆蓝要的是前者，但李迎秋要的应该是后者。
“啊。”穆晓不敢抬头和任黎对视，攥着纸的地方被她手心的汗都湿透，一搓就成薄薄的纸屑，自以为高明地转开话题，“就是个念的口号，他们初心还是好的。”
一点都不好。
穆晓站在前排看着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被从教室里拉出来绕着操场顶着大太阳跑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想。
高一高二列好队站在草坪中间，听着主持人的示意大声念口号，因为没有彩排过所以在主持人话音已落时大家并没有默契地接上口号，各种参差不齐，别说两个年级了，一个班的都是各喊各的。等到两页纸喊完了，校长好像才意识过来大家喊的好像不是一个口号似的，让所有人再喊一遍。
没人说停，高三生就只能继续跑，班级前举着的班旗都飘不起来，一点微风都没有，闷热得让人难受。
“怎么站的吊儿郎当的？把纸都给我举到和眼睛齐平，喊的大声一点！衡水模式知道吗？！都看过人家是怎么读的吧？”一心准备从下一届就开始实行衡水模式的范校长喊道。但主要吧，是因为上面还有无人机拍着呢，县电视台要放的，公众号什么的要宣传的。
大家把手里捏的红纸拿起又喊了一遍。
穆晓被太阳晒得都睁不开眼，在睫毛缝里看到跑道上跑过主台的举旗手朝着台上的校长骂了句娘。
穆晓发现后很努力地在憋笑了，就又听到站在他前面体委薛漠骂了句按口型来说和旗手一模一样的话，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高三加油。高考必胜。”喊到第四遍的大家早已因为太阳的暴晒没有了刚开始的激情。
穆晓还意思意思喊了两句，和穆晓同站第一排的季书舒已经纯粹在对口型不出声了。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他们。”左边的季书舒吐槽，“一拍脑袋就觉得这个挺有意思，录个抖音！”
“我真他妈无语了啊。”江海洋作为男生班里最矮站在穆晓右边，“明年要是给我搞这，我就……”
“怎样？”穆晓和季书舒同时问。
“靠，也不能怎样。”江海洋叉腰，“这个范校长啊，他永远都是副校长。”
“啊？他是副校长？！”两人又同时惊讶。
“对啊，范副校长啊，大家可能嫌麻烦省略了那个‘副’字儿。”江海洋神叨叨的，“他一辈子都做副校长吧，不是算的啊，纯粹预测，非常纯粹啊。这种好大喜功形式主义的怎么能当校长啊。”
算法不科学预测的果然是不准，高考一结束，这个范“副”校长就和他们一起升了一级，成为了正校长。
晚自习回到家穆晓又难得的看到李迎秋在客厅坐着。
“姥姥？还没睡？”穆晓换鞋。
“给你煮了汤，喝点儿。”李迎秋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淡淡地说，“煮的多，明天早餐热热就行。健康最重要，得吃早饭。”
“好。”穆晓没告诉李迎秋任黎天天有给她带早饭的事，拿锅里的大勺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说，“我明天就比赛了。”
“跑步？”李迎秋靠在厨房门框上问。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穆晓往锅里又放了好几勺糖，“两千米，我们学校的操场跑五圈。”
“准备很久了？”李迎秋转身朝客厅走，又弯腰在电视旁边的柜子里翻翻找找。
“也没有吧。因为太长了我们班没人报，我顶上的。”穆晓端着小碗去客厅看着李迎秋翻找，“一时想跑，没练多久。”
刚想问找什么的时候，李迎秋直起身，手里放着一条运动发带。
“发带？”穆晓拿过，“我们家还有这个啊？”
“你上初中的时候买的，当时那个布料的说这很流行的，运动时候带很好，能吸汗。我想着你喜欢跑步，就买了一小块布给你做了一条，做好了才发现你已经不喜欢了，就一直放在那里了。我想着总还能用得到，就收拾起来了。”李迎秋一边说一边背对着穆晓往卧室走。
“我睡了。”李迎秋转身关上门。
穆晓手里拿着发带，心里一坠一坠地疼。
“做好了才发现你已经不喜欢了。”
心里缺了的那块没办法填满的，就算李迎秋在终点线旁等她也不行，从来就不是她的错。
“can you keep me close, can you kiss me more…”电话响了，是穆蓝。
穆晓这次终于接起：“喂？”
“穆晓，怎么这几天都不接我电话啊？”穆蓝声音清脆。
“忙。睡得早。”穆晓开了免提拿着去洗手间刷牙。
“得抓紧时间考托福雅思了啊，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穆晓挤好牙膏说：“还可以。”
“啊，出国这个是硬条件的知道吗，你都准备那么久了，我相信你，但是得再多细心点认真点。”
“我不想出国了。”穆晓牙刷放进嘴里，搅动出声音。
“啊？你说什么呢？”穆蓝吃了一惊开始猜测原因，“你是怎么了？早恋了？不想和我见面了吗？”
穆晓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刷牙漱口。
“不能因为这些就放弃前程你知道吗，那些都能再有的，机会没有第二次！！机遇是最最难得的，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现在替你做的决定都是为你好。”穆蓝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愣了一下。
穆晓漱完口说：“所以我和姥姥，都是你放弃的东西对吧。”没有感情，平淡又麻木，把李迎秋那一套学了十成十。
沉默了一会儿。
“穆晓。”穆蓝喊了一声，干干的。
“放弃了我们才有你的今天，所以我们你又再有了吗，反正是可替代的嘛。”穆晓打开水龙头随手呼噜两下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
穆蓝从未和她说过任何她在那里的生活，也很少问她过的怎样，只是关心学业，也从未问过和李迎秋相关的一句。
“我之于姥姥来说，是不可替代的。”穆晓放好洗脚水，“她离不开我。”
其实每个人说的那个人离不开自己，都是自己离不开那个人。
“你不能只选择我，不要她。”穆晓洗漱完关好所有灯。
“你不要她，我要。我就是放弃不了。”穆晓躺上床盖好被子，“明天还要早起，我挂了。”
她闭上眼。
抱歉啊，比起你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亲情，我更屈于隐晦艰涩但近在眼前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