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似是阳光空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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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压下去，一定要压下去懂了吗？”姜圳一边发手套一边不放心地一遍遍交代，“大家使劲！一鼓作气不要犹豫，直接给拽过来知道吧。”
穆晓套着手套看向那边队伍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王意，正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穆晓还在关注她染回来的新发色的时候，就随人群涌向绳子边，连忙站好了位置，摆好了姿势。点人数的时候，她心跳得厉害，每一声都听得清楚，像有人在她心里敲鼓似的。
“穆星辰加油！！”任黎在她耳边喊，还没等她看向任黎，哨声便应声而起，一瞬间蓬勃的热气与热情的嘶吼溢满整个广场，加油助威声乱哄哄地搅成一团，送进穆晓的耳朵里变成电视机无信号时的白噪音，暑土气黏糊糊地揉在一起，聚成穆晓额头艰难滑落的汗滴。
“一二！一二！”姜圳还是挥着小旗咬着牙像是自己也能使上劲，他可盼着使上劲呢，现在一班的领先优势实在微弱，得速战速决，再僵持下去肯定要输，他加快口号，旗也挥的飞快，“速战速决，再拼一把劲！”
可无论如何绳子依旧那样，没有想要主动往一班靠的意思。
猛地一下，五班势如破竹，一把将绳子拉向了自己那边，另一边的人被拉着鞋头都在水泥地上摩擦，吭吭哧哧地向那边倒去。
一声哨响，裁判宣布五班的胜利。
在五班的欢呼声中，一班的沉默显得格外刺耳。
“没关系，你们超棒了。”和茗接过穆晓的手套。
“嗯，差一点就赢了，我们实力很强了。”季书舒给穆晓递湿巾给她擦手，又拿纸给她热得通红的脸上的汗。
“嗯嗯，没事儿。”虽然不甘心，穆晓也坦然接受，她眼神看向肖爽。刚才……
“怎么了？”
穆晓摇摇头，“没怎么。”
自习课上，教室里空调滴了一声，已达三十多度高温的天气里二楼的高二学生们终于获得了空调的使用权。
“范卫终于舍得开空调了啊靠。”薛漠骂，他们可是早早就把空调风叶洗洗擦擦坐等开空调。
“我真没想到枫城一中扣到这种地步的。”任黎仰天长叹，“上当了啊。”
“这当不也是你千里迢迢特意赶过来上的。”和茗吐槽。
“是是是，我乐意。”任黎看着穆晓笑出俩酒窝。
“空调遥控在谁那儿？”温景作为班长负责这事儿。
没人应答。
“我们班遥控好像被借走了。”有人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温景问，“我都不知道？”
“上学期了，冬天的时候，啊对对对五班！”
“怎么又是五班啊……”比赛刚刚失利，穆晓还是并不甘心。
“好，我下课就去拿。”温景告知大家。
“啊……”“那还要再热一节课。”“为什么不还回来啊他们五班有毛病吧……”大家因为比赛刚输，又正好遇上这事儿，难免有怨气。
“五班班委说并没有借走我们的遥控器，大家找找有没有拉在哪。”温景刚与五班班委交涉完回来，说是交涉，和那位王意打交道，简直就是和泼妇讲道理。
“没有。”“没有。”大家纷纷说。
“不应该啊，上学期就是他们拿走的，一直没还！”
“好像就是，早读人还没来全的时候，说他们遥控器丢了借用一下，我想起来了。”
“是吧是吧，就是他们拿走的，后来第二天就断电了，没再开过空调。”
“那怎么办？”现在压力又来到温景身上。
“能怎么办，我再去和他们说。”温景无奈。
不一会儿温景就又回来了：“他们一口咬定没拿。”
“查监控吧！”“什么人啊！”大家都气愤得不行。
“没办法，是我的过失，没有及时去要，这钱我补上，我借了别的班的遥控器，我们先开开。”温景好脾气地说。
大家只能作罢。
下一节的体育课，天气太热又不允许回教室，大家都躲在凉荫处看书或学习。
和茗拿着个小风扇呼呼吹风，吹的齐刘海都飞起来，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肖爽呢，她不是五班的吗，能不能去说说啊，这也太过分了。”
“怎么？心疼你家温景花钱？”任黎拿来几瓶冰汽水，将其中一瓶靠在正背单词的穆晓脸上。
穆晓猛地被冰凉的玻璃瓶壁一触碰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任黎笑盈盈的脸，她伸手拿过他给的吸管插进瓶子里。
“什么啊，就是觉得她到底帮着谁啊。”和茗吸了一口冰汽水，“她以前还是班长，总不至于没有一点威信吧。”
“她帮着我们。”穆晓拿汽水冰脖子。
“此话怎讲？”任黎问。
“拔河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肩上还贴着膏药，凑近还能闻到膏药味。”穆晓也是理了很久，“你看，她如果不愿意帮我们赢，完全可以向姜哥请假不上场，没有她我们肯定输定了，可是她没有。她选择带伤上场，拔得特别用劲，我还能听到她疼到吸气的声音。”
“真的啊。”和茗把风扇递给温景，温景又拿着风扇对着她吹。
“嗯嗯。而且比赛完，只有她一个人，既没有我们班的也没有五班的人，我看她左边那只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穆晓想到自己比赛完看到的。
“……”大家都沉默了。
“所以她现在和五班的关系闹僵了？没办法去说？”和茗思索，“为什么啊？她不是还很不愿意来……”
任黎打断，“那都是别人说的，不是你亲眼看到的。”
“那她的胳膊是拔河拉伤的？”
“不是。”薛漠和那群体育生刚打完球听到他们在说，走近了过来说，“是他妈的五班搞的，昨天她被那群人堵了。”
“嘶——你最近的……”任黎刚开口，和茗紧跟着说，“脏话反常的多。”
“有吗？一直都他妈这样。”薛漠蹙眉。
“才不是吧！”剩下一群人异口同声地喊。
“被堵了然后呢，你把那群人赶走了？”穆晓问。
薛漠眼神更冷下去：“没有。我是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她们也没干什么。”薛漠长腿一迈拿了瓶汽水走开了。
晚饭间，那一片儿只剩穆晓和肖爽时，穆晓试着问：“你贴了膏药了？”
“嗯。有点拉伤。”肖爽甩甩自己的胳膊，“没什么大事。”
“因为比赛？”穆晓小心翼翼。
肖爽对上穆晓的眼神，又迅速移开。“嗯。”
“你有什么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都会帮你。”穆晓被刚才她的眼神触动。
“真的是拉伤，不好意思，没和你们说就上场，害得输了比赛。”她说的跟真的似的。
“什么跟什么啊，没有你我们才一定输呢。”穆晓说，带着她一贯的笑容。
肖爽有些恍惚，拿右手把短头发别在耳后：“其实，是王意她们，要我输。”
“啊？”所以就是故意的？穆晓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我拒绝了。”肖爽看穆晓长成o型的嘴有些好笑，“然后她们拉我的胳膊，扯我的袖子，拉伤的。”
“啊……”穆晓懂了，“她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不至于，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混习惯了，那架势不像来谈判的。”肖爽笑。
“那就好，没受伤就好。”穆晓安慰，“谢谢你啊，选择了我们。”
“有什么用呢。不还是输了。”
“当然不一样，没有你我们连六强都进不了吧。”穆晓笑意盈盈，“而且季军已经很好了。”
“季军有什么好的。”肖爽活动着自己的左胳膊。
“我们也有奖状啊！”江海洋拿着大红奖状又突然冒出来。
“对，参赛的每个人还奖励一本笔记本，比第一的什么《如何考上好大学》好多了吧。”和茗也走进来说。
“对啊！还印着枫城一中的烫金字体呢！”江海洋惊讶得很是浮夸。
肖爽看了眼任黎也莞尔，“嗯，季军也挺好。明天的比赛怎么说？”
“又改时间了。说是全都移到大课间？谁知道。”任黎随口说了两句。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热到不行，太阳像是要把人烤化了，小卖部卖的冰淇淋天天脱销，是要让人流着汗跑去抢的程度了。一班的空调风扇双管齐下，正坐前排风扇底下的季书舒不出意外地感冒了，开始有点咳嗽，可是周围并没人在意，包括季书舒本人。
直到大课间季书舒才觉得头开始晕，咳嗽也在加重，意识到自己的病确实有些严重后，她提议：“咱们把风扇关一下可以吗？”
没有人应答。
“那我关了？”她问。
这才听到话语声窸窸窣窣。
“热死了她不热我们热啊。”
“关什么风扇啊又没多大声音。”
“不就是咳嗽两下吗，有必要那么矫情？”
啊，那就不关了。季书舒并不觉得委屈，也没怎么在意，没办法，大家热啊，总不能只顾着她一个人。
轰炸式的大课间教室里，旷了一早上课才到的薛漠埋头就睡，昨天跟神经病似的看书看到大半夜。
忽然季书舒感觉头顶的风越来越慢，风扇停了下来。
只有季书舒注意到了，因为教室确实没那么热，根本没到关了风扇就坐不下去的地步。
大课间的教室里，剩下七个风扇还在嗡嗡疯狂转动，整个教室乱作一团，教室前排却有个安静不语的女孩坐在那个唯一没有转动的风扇下做作业，最后一排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在课桌上蜷成一团睡觉。
慢慢有人注意到了：“你看，她一声不吭就把风扇关了。”
“季书舒，你关风扇总要考虑大家意见吧？怎么这么自私啊。”
“对啊。”“就是，热死了。”
“风扇开开！后面的。”已经有人吆喝让后面的人把风扇开了。
季书舒觉得好笑正要开口解释，她明明没动一下。
后头睡觉那人猛地一踢凳子，一手揉揉凌乱的头发，一手捉住伸向他头顶想要开风扇的手腕，眼神涣散但凌厉：“我关的，怎么？有意见？”
那人哪敢有意见，立马甩甩手回了位置。
“怎么回事儿？我们这儿谁招惹他了？”
“谁知道薛漠发什么疯。估计就刚起床心情不好。”
季书舒捏捏书角，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眼泪都快夺眶而出。
“季书舒，你把风扇往小晏哪儿挪挪，就吹你了。”一家人正吃饭，季明海说她。
小季书舒放下筷子跑去把风扇调成转动模式。
季明海没说什么，默默地自己把风扇又改了模式将出风口对向季晏，不转动的那种。
那时候的季书舒无助地看向妈妈，想告爸爸的状。秦舒像是预料到她的神情一般，头也不抬地吃饭，给她夹了口菜。
季书舒就这样学会了在无数个这样相似的情景里变成透明人，学会不去争执，学会接受与忍耐，学会习惯和淡漠，学会不说。
季书舒回头看了一眼薛漠，他已经又趴在桌上睡了。眼神是薛漠要是知道他错过了会后悔死的能掐出水的温柔，她笑了笑。
谁会不爱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呢。
刚到教室薛漠极力控制自己不能看季书舒一眼，一直就趴在桌上的薛漠睁着眼纠结得挠心抓肺，啧，怎么连看都不能看一眼了啊？吵的他妈什么狗屁架。
听到季书舒咳嗽声的薛漠在那一刻还有些惊喜，他神经病似的想着隔着一整个教室还能听到季书舒的声音还挺好的。他依旧埋着头，只是抬起胳膊勾勾修长的手指关掉了季书舒头顶的风扇。薛漠抓狂，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连季书舒头顶上的风扇的开关位置都记得……冷的他妈什么狗屁战。
吼走那个没眼色的，薛漠撑头看第一排的季书舒，狠狠叹了口气：怎么就迟到了，怎么会让季书舒吹了一早上的凉风啊，她身体又不好，感冒怎么办，发烧怎么办，难受怎么办，请假怎么办，薛漠忍不住再往下想更坏的后果，几天都看不到季书舒，她还得一个人在家照顾她自己……吵的他妈什么狗屁架，冷的他妈什么狗屁战。
烦得。薛漠继续埋头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你似是阳光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