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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陈渔舟载着璨璨骑马归来时便见到阿碗被一个白衣妇人紧紧攥着衣角,妇人极为柔弱,身子几乎如纸一样薄。

      她眉眼精致清丽,面色却苍白无血色,因为用力,白皙的手背现出几条细细的青筋,整个人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便要栽倒在阿碗怀里。

      阿碗小心翼翼拖着妇人的手臂,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陈渔舟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冷峻的凤眸淡淡掠过白衣妇人身后的谢晚鸣,已然知晓妇人的身份。

      谢晚鸣忽然感受到两道不善的视线,侧首凝视,只觉得阴冷的风冲自己扑面而来。

      根据自己派去金陵的人传来消息,阿碗十五年前被一农夫扔至落仙坊门口,只要找到那农夫,证实他是从徽州捡到阿碗,便可确定阿碗正是他丢失的幼弟。

      但据说那农夫扔了孩子心中有愧,不久便迁往他处居住,至今还未寻到农夫的下落。

      自那日西山一别,他已查清阿碗与陈渔舟的关系,每思及此,心如刀绞,仿佛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人亵渎一般。

      但苦于缺少关键证据,他并未上门认亲,一来怕吓到阿碗,二来不想招惹陈渔舟这个声名在外的酷吏。

      谢晚鸣不甘示弱看回去,不愿招惹并不代表会害怕退让,此时毫不遮掩目光中的嫌弃与厌恶。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火花四溅,谁都没有开口,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如寒冬腊月的北风呼啸而过,冰封千里。

      云氏泪眼朦胧,口中不停唤着“阿霖”,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鸟羽内层最细嫩的绒毛轻轻的拂过阿碗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明知这份温柔不属于自己,阿碗却很想应一声,心中不由升起浓浓的渴望。

      他突然有些羡慕那个被这对母子惦念的“阿霖”,如果他是“阿霖”,便可光明正大的享受这温柔的母爱。

      妇人苦苦撑着的身躯摇摇欲坠般晃了几下,终于再也撑不住向着阿碗的方向倒了下去。

      “夫人!”

      “母亲!”

      ……

      阿碗抬首深深望了眼“丞相府”三个字的鎏金牌匾,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色光芒,更显得贵气逼人,高不可攀。

      因谢夫人云氏昏迷时一直紧紧抓着阿碗的衣襟,阿碗只得与云氏同坐一辆马车,将她送回丞相府。

      丞相及夫人听闻消息便命管家一早等候在丞相府门口,陈渔舟被迎入正堂,璨璨被暗卫送回陈府,阿碗则跟着谢晚鸣送云氏来到她孀居的依云轩。

      谢老夫人早已安排了府医等候在依云轩,谢晚鸣的夫人方氏在云氏床前伺候,待云氏服药睡下后,谢老夫人拄着拐杖踏入内室,一眼瞧见站在屏风外的阿碗。

      “晚鸣说的那孩子就是你吗?”谢老夫人缓缓走到阿碗面前,视线落到阿碗脸上一寸一寸细细端详,“像,实在是像,和曼柔太像了,晚鸣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长得和你娘像极了。”

      阿碗愣了一瞬,随即拱手行礼,“见过谢老夫人。”

      在马车上,阿碗已知晓谢晚鸣及云氏的身份,感叹自己与谢府差异巨大,有如云泥之别,更加确认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阿霖。

      “好孩子,不必多礼!”谢老夫人将阿碗的手臂托起,手却没有放开,一脸慈爱的看着阿碗,苍老的眼中渐渐蒙了一层水雾。

      阿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才能不让老人家不那么伤心,“老夫人,其实我并不是…”

      谢老夫人先一步牵起阿碗的手臂绕过屏风,来到云氏床边。

      阿碗未说完的话哽在喉间,在见到云氏憔悴的病容时尽数吞下,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不断叫嚣着,“娘亲,这就是思念你成疾的娘亲!”

      “阿霖!”云氏睡梦中并不安稳,干裂的唇轻轻发出微弱的声音。

      “曼柔,阿霖回来了,你一定要好起来。”谢老夫人抓着阿碗的手臂苍劲有力,语气带着镇定人心的魔力,让惶惶不安的云氏逐渐安定下来。

      丞相府正堂。

      谢丞相端坐在上首,一袭藏青色直掇,袖口绣着几棵青竹,再无其他装饰,衣着极为简单质朴。

      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面色沉静如常,一双睿智的眸子犀利的射向堂内正襟危坐之人。

      谢家祖训不参与党争,到谢丞相以历经六代,皆以皇命是从,深受皇帝信任,也因此能在盛京屹立不倒。

      谢家祖上曾出过三位丞相,谢丞相是第四位,谢家家风之正,门楣之高,堪称世家大族之典范。

      正因如此谢晚鸣官五品却从心底瞧不起官拜三品的陈渔舟,认为其背靠大树,蝇营狗苟,为追求名利到处经营,枉顾百姓。

      谢丞相虽与陈渔舟同朝为官,但并未与他有过多接触,只每年年底官员考核时,丞相会过问一二,但还有吏部尚书顶着,自然轮不到陈渔舟为丞相答疑。

      正堂内的气压很低,下人小心翼翼端上茶水,又悄然退下,竟未留下一丝气息。

      陈渔舟感受到头顶两道不很和善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从自己踏上这条路,这样的眼神他以领略了近八年,早已司空见惯。

      谢丞相见他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镇定平静,波澜不惊,不禁暗暗颔首,是个当官的好料,但随即想起暗卫调查到的结果,心情一落千丈,眼神也变得锐利挑剔起来。

      “陈大人请用茶!” 醇厚的声音带着例行公事般的冷淡疏离。

      “谢丞相大人!”陈渔舟恭敬拱手示意,稳稳端起身边茶盏,轻抿一口。

      二人各自饮茶,堂内瞬间静默下来,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声虫鸣,才让这气氛显得不那么诡异。

      过了良久,谢丞相肃穆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幽幽开了口: “陈大人,想必你知晓我谢家于十五年前丢过一个孩子。”

      陈渔舟颔首,“那时我还在书院,略有耳闻。”

      “那孩子如今已经找到,他原名谢晚霖,因他出生那日,大盛下了一场久违的甘霖,他的名字也取自久旱逢甘霖之意。” 谢丞相深深叹了口气。

      “可怜我孙儿被人捡到竟随意扔到那烟花之地,受尽苦楚。我儿早丧,儿媳因丢失亲儿精神恍惚,神智不清,已无生存之志。”

      谢丞相戚戚然的脸上浮起几分悲恸,“可恨我如今才将孙儿找到,却没想他竟被人买了送人,陈大人,你说倘若你遇到这样的事情要如何处理?”

      陈渔舟寒意自头顶铺天盖地袭来,犹如冷风中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透彻彻。

      谢丞相这话当头棒喝一般将他的美梦彻底敲碎,一时间心乱如麻。

      “敢问丞相大人如何得知您找到的人便是谢府丢失的孩子,可是有关键人证物证?”

      陈渔舟问完便已后悔不已,谢丞相从横官场几十年,辅佐两代帝王,怎会没有证据便妄下判断。

      “呵呵!”谢丞相冷笑一声,审视的目光扫向陈渔舟,“我孙子还是嫩了点,当初被你三言两语给堵了回去,我谢家血脉何其重要,怎会不经调查取证便将其认下。”

      “大人恕罪,下官愚钝。”陈渔舟拱手弯腰。

      “哼!”谢丞相大手一挥,几名侍卫绑着一个灰布土衣的中年男人进入大堂。

      那人惊魂未定,整个人战战兢兢的蜷缩在一起,口中被堵着布条,发出呜呜惊恐的声音。

      得到谢丞相授意,一名侍卫上前,粗暴的将他口中的布条抽出,“说出你当年捡到小公子的情形,人被你送往了何处?老实交代,不然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那年我去山中打猎,听见山路上有打斗的声音,凑近了却瞧见是山匪在打劫。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华贵的马车,料想那户人家一定很富有,就想趁乱摸点值钱的东西,于是我蒙了面趁山贼和那户人家的侍卫打斗时,搬走一个角落里的箱子。

      等我到了安全地方打开箱子,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竟是一个孩子,想必是那家人担心孩子安危,将孩子藏于箱中。

      我只身一人,带个孩子不方便,又不敢还回去,去金陵卖皮子的时候,把孩子放在一座宅子门口,我真的没想要害那孩子,我还是找了几条街才找到装修那么好的宅子。”

      男人说完痛哭不止,“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想过要害那孩子~”

      丞相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男人被塞了布条拖出去,堂内很快恢复了清净。

      陈渔舟内心如同波浪翻滚,以阿碗为自己妾室之由强行留下他,必然会怒丞相府奉陪便是,可是若牵连到太子,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丞相大人,我对阿碗是真心的,之前在金陵初见后已对其倾心,本想将人接出来,却阴差阳错与之错过,一切过错都在于我,丞相大人要如何责罚,我陈渔舟皆无怨言。”

      “陈渔舟!”谢丞相凌厉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堂,“你怕我迁怒太子是也不是,我的孙子自然比不过未来天子,更比不上你心中要紧的滔天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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